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病友,你好 > 第57章 命定的坠落

第57章 命定的坠落

薛枫面无表情地和门口那人对视片刻,忽然抬手碰了碰江悠然的脸。手指挡着她的眼睛,没让对方看清。

江悠然还以为儿子是在跟她闹着玩,哭笑不得地往旁边就躲:“哎呀行了行了,你消停会儿吧啊,别闹腾我了……”

薛枫却没有松手,只是五指并拢着仍旧把手挡在她的脸侧,表情严肃:“你是开车来的吧,墨镜有带在身上吗?没带的话口罩也行。”

“……怎么了?”江悠然怔了怔。儿子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她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看了眼薛枫面上愈发凝重的脸色,还是迅速地把口罩带上了。

这就是江悠然的过人之处。教师这个行业,最怕的就是卷入到舆论当中去。多年的从业经验使她虽然没法做到立刻跟上身边人的思路,却总能敏锐地嗅出气氛中的异常,从而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怎么回事,”她急忙地问。可是没等薛枫回答,她已经蓦地反应了过来。倒抽了一口冷气,而后猛地抬手捂住了嘴:“不会吧,真是他啊?”

“刚刚走过去那倒霉孩子,真是我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哥的儿子?诶不对啊,我印象中你从来没见过那个男生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直觉。”薛枫简短地回答,随后又问:“你现在还记得后院那家人的小儿子的名字吗?是不是叫江深睿?”

江悠然“嘶”了声,眉心在困惑与思考微微蹙起,她不太确定地回忆说:“好像是叫这么个音调。所以这个男生也姓江?是江河湖海的那个江吗?”

“是。我在做物理治疗的时候,在表格上见过他的名字。”薛枫说。

江悠然心情复杂地沉默了。她坐直了身体,把头发拆开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手在口罩上碰了下,她斟酌着,很慢地对薛枫点了点头:“那就是他。基本没跑了。”

“尤其在咱们这一片儿,姓江的特别少。反正我上班这么些年,除了说咱们村的那些人以外,我基本没遇见过姓江的。”

薛枫轻叹:“我早该想到的。这种奇葩人物,咱们怎么可能有机会遇见两家。”

“他特别讨厌,是么?”江悠然低声问道。薛枫抬眸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格格临走时那串咒骂犹然在耳,但这些话他作为儿子,实在没法讲给江悠然听。所以薛枫只是摆了摆手,抛给他个意有所指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见他这个表情,江悠然心下便已经猜到大半了。薛枫已经二十多岁了,江悠然作为他的母亲,这几年说起话来倒是没有太多的顾忌了。

“我猜也是。”她悄声说:“这些话我也就对你说说,后院那两口子,你大姨之前说过一句话形容,叫:瘸驴配破磨。”

“噗——!”薛枫笑喷了。然而他很快收住了自己放肆的笑容,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悠然,似是为她这精辟的发言感到惊奇。

但其实这也正常,毕竟江悠然作为母亲,从来都没什么架子。与薛乐山相比,她的思想更为开放,而且也愿意跟孩子像朋友似的沟通聊天。

“不好听吧?”她说完后往门口张望了两眼,低下头悄悄地笑笑:“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句土话用来形容他们家,真是是生动又中肯。”

“咱们家不是近些年才重新装修了房子,让你姥姥姥爷搬回去住了么?其实别的我都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家那些人不起好作用。”

“他们家不光年轻的故意占停车位,就连那个老太太也不是啥省油的灯。”

“咱们家门口那塑料垃圾桶,你瞅着不是啥好东西吧,结果呢,愣让他们家老太太偷摸给顺走了!”

“真的啊?”

“那可不真的!那天他们院子那门没关,我路过看见了的。那左右分隔式的垃圾桶,只有咱们家有。”

“好吧。”薛枫又说:“但我实在不愿意把人都往坏了想,所以我还得再问一句,你确定他们院里的垃圾桶和我们家门口的是同一个?”

“绝对没有错!那垃圾桶的把手有回坏了,是你爸用咱家的那几圈铜线给重新绕上的,那还有错!我从他们家门前过,从那敞开的门缝里面看的倍儿清楚!”江悠然斩钉截铁道,目光格外的锐利。

薛枫一直觉得她这个做这个表情的时候,特别像只瞧见了耗子的雪鸮。说给她,她还不承认。

听完老太太的光辉事迹,薛枫不禁以手扶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简直替这家人感到汗颜: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太太手脚还这么不干净?新时代缺她吃了是缺她穿了,还偷东西。”

“哎哟,”江悠然笑道:“你是没在村里住过,不知道。那家的老太太,贼似的个人!年轻的时候可是个远近闻名的泼妇。”

“可着这整个村子,谁都不愿意跟他们家扯上关系。老太太偷东西,这在村子里面都有名的了!”

“别的都不说,就那年你姥姥在院里晾白菜,一个晚上愣让她给偷走了十几颗!”

薛枫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此时完全惊呆了:“那我姥姥还绕得了她?自己起五经爬半夜种的菜愣让人给偷了!她没拍她们家门去,让她把那些菜还回来吗?”

“你姥姥去了。那家人非说白菜是自己家种的,那能怎么办?况且村里那些人也肯定不会为了老太太的几棵白菜就去调监控。说白了,谁有精力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几颗白菜没啥稀罕的,但那毕竟是你姥姥费心费力种的。把你姥姥给气得,连菜地都不管了,成天的在院子里骂街。”

“这家子贼窝儿,”薛枫气得咬牙:“早晚给他们都抓进监狱里去!”

“嗐,那倒也不至于。”江悠然说:“况且现在这些年,他们偷得都少了。”

“像我和你大姨小的时候,这衣服经常是穿穿的就找不着了,然后过两天就在他们家人身上看见穿着。”

“去问,人家就都说,是我们自己家的。你丢的那件我们没见着过。你姥姥去告状,村里就和稀泥,劝我们说街里街坊的别太较劲,还说什么都是亲戚,之类的……”

薛枫简直忍无可忍:“你们这些被偷了东西的没聚齐了人,冲进他家去叮咣五四揍他们一顿?”

“那哪儿行去?”江悠然说。

“有什么不行的?”薛枫一摊手:“我看挺行。”

“套了麻袋拐到那没人的小巷子里去,先打,打完由着他告状去,让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去负责劝和,说街里街坊的,算了吧。”

江悠然笑得停不下来:“你这,年纪不大,倒是一点儿亏不吃。”

“但是不行。就我那位表哥,短粗的个人。用你们现在的话说,那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姥爷身体从来不好,我们又都是女的,所以都不跟他硬碰硬。”

“不过你姥姥也有办法治他们。后来她总算逮着了个机会报复回去了,你可以猜猜她是咋报复的。我估计你都猜不着。”

“好,我猜猜……”薛枫手放在桌子上,端详着江悠然的脸。她此时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脸上挂着月亮女神般神秘的微笑。

薛枫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半夜三更不睡觉,想办法弄点学来猪血来,爬窗户跳到他们家院子里去,然后在院子周围的墙上拍好多血手印……”

江悠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说:“你很聪明,知道能从空中入手。你姥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她可不会花钱去买什么猪血鸭血的。”

“你姥姥这招更狠。”

“这么回事。有天咱家院子里进了条蛇,让你姥姥给逮住了。那条蛇足有一米多长,身上的花纹圆圈套圆圈的。乍看上去吓人得很,但其实没有毒。”

“那蛇身上滑溜溜的,别人抓都抓不住,也不知怎么让她给逮着了……”

“我靠。”薛枫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看着江悠然意味深长的表情,对他姥姥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不用江悠然说,他已经猜到后续了。

“过去院子里也进过蛇,”江悠然继续讲:“这在农村都家常便饭的事情。对这种冷血动物,我跟你大姨都怕的不行,后院那个老太太更是有名的怕蛇。”

“但你姥姥根本不带怕的,抄起铁锨就敢上。过去那些进来的蛇,都被她用铁锨拍死了。她把它们拍晕,然后砍成一截一截的,铲出门外就扔掉了。”

“但那天,她不知怎么想的,特地没抄家伙,抓了蛇给它装到个蛇皮袋里去了。”

“然后搬梯子上房顶,掐着那蛇的七寸就给它扔那家人院子里去了。那条蛇倒也真听你姥姥的话,在院里转了两圈,就直奔那家人的屋里去了。”

“我靠!”薛枫由衷地赞叹了声:“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这个不服不行。”

“后来我们听说,蛇进到屋里的时候,那倒了血霉的老太太正在床上躺着呢。她见了那蛇,‘嗷’地一声就从床上摔下来了。哎哟把她给摔得,屁股疼的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好。”

“真是大快人心。”薛枫忍着笑道,江悠然连连地点头,也笑得停不下来:“是啊,你姥姥听说之后,足足笑了三天,做梦都能梦见蛇来报恩。”

“所以那条蛇后来怎么样了?”

“让村里人抓着给放了。”

“那就好。”薛枫道。

江悠然又说:“后来再也没有蛇进过咱们家院子。即便有那种小蛇闯进来,你姥姥也只是轻轻地给它铲去院外,不再弄死了。”

“挺好的。”薛枫说。

“对了,你住院的事,你大姨知道了。”江悠然忽然开口。薛枫眨了眨眼:“不是你主动说的吧?但其实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她知道就知道了。”

“不算是吧,只能说是没瞒住。”江悠然声音低低地回答。薛枫于是就问:“是怎么回事啊?”

“那天在你姥姥家,我跟你大姨吵起来了。”

“啊??”薛枫有些难以置信。他知道江悠然和他一样,不喜欢和亲近的人争吵,生怕伤了感情。

如果争吵无可避免,那么每每争吵过后,她都会躲起来难过好久。所以现在,薛枫很担心她这段时间的精神状况。

可问起争吵的原因来,江悠然的眼神却显得很茫然。她思索片刻,笑着摇了摇头:“我忘了。”

“好像是为了你姥姥姥爷的事。对了,是她说我这两周回来的少了。总之我们俩当时吵起来了。”

“当时我们都很累,所以脾气也都很差。我在厨房里洗完碗出来,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整个客厅到处都是你姥姥捡回来准备卖的破烂。”

“你姥爷拄着个拐棍,腿脚不利索,所以家里连西瓜籽都不敢乱吐。她怕他被杂物绊倒,当时正猫着腰费劲巴拉地收拾着屋子,我就在厨房切菜做饭。”

“她收拾完进了厨房,就埋怨我最近过来的太少,连周末放假也不见人影。我正忙着做饭,她不帮忙还在旁边说闲话,我就气得反驳了两句。她不爱听了,横竖这屋子里也没别人,我们俩就吵起来了。”

“当时她说我也说,声音越来越大。等到真吵起来的时候,我们俩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总之到最后,她边刷锅边大声地质问我是不是不管爸妈的死活了,我当时也是才把菜从锅里盛出来,就气得说了句,指不定谁死谁前边呢。”

“……好吧,”薛枫说:“但生气的时候,人往往都是口不择言的。尤其是对亲近的人。”

“是这样的。”江悠然赞同道:“但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你大姨就不言语了。而我自己光顾着生气,居然直到吃完饭才反应过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回家之后,你爸就说你大姨打电话来了。她直接就问他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靠。。”

“我们俩实在瞒不住了,就跟你大姨说了你的事。你大姨知道后立马就跟我说,你先好好休息。”

“她就说,爸妈这边我来管,你先专心顾着薛枫,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她也说,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最近的事情也都不怪我了。”

薛枫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他不好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说,语气中透出没能掩饰住的失落与茫然。

“外面发生这么多事情,你的压力又这么大。可是平时打电话的时候,你也什么也不跟我说……”

“我的确很难和你说,”江悠然平静道:“你甚至还在住院,很多事我真的不敢告诉你。但与其说是不敢告诉你,我也没有刻意地瞒着你。事实上,我都觉得刚才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太多了。”

“这里的医生都跟我们说了,住院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调药,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隔绝外部的各种消息,方便你们更快地好起来……”

“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薛枫很轻地出声。他说着便微微向前倾身,缓慢却十分坚定握住了江悠然放在桌上的手。

“你常常说,我是顺风顺水惯了,才会在大学遭遇打击后陷入抑郁情绪中……但其实不是的,”

“所有的顺风顺水都只是表象,这一路走来,我其实始终都没有停歇过。所以其实我并不软弱。我生病不是因为怕吃苦,而是因为精神上的折磨。”

“自从小学六年级左右,心里有了想去的初中后,我就一刻不停地在催促着自己。人往高处走,而我此生定要不停地向上攀登,要刻苦地学习。”

“那些心理教育课我也听过。我知道当压力维持在中等程度时,学习效率才最高,毕竟所有的人也都在这样说。当同时,他们也在不停地给我念各种口号,”

“什么,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要么就是,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诸如此类的。”

“好吧其实有点夸张了。虽然周围的年长者们未必真的这么说,但他们传达给我的,确确实实就是这么个意思。而我当真了。”

“在我主动选择相信了这个观点之后,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遇见的所有的人,都在不断地向我证明着这种观点的正确。”

“就比如,身边的谁谁谁明明很笨,却努力学习考上重点高中了;又或者是谁谁谁小时候特别聪明,结果因为不认真学习被刷下来了。你大概也听说过。”

“所以,为了避免沦为人们茶余饭后所谈论的经典失败案例,我这些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加压,并且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我的确很难意识到问题。”

“毕竟直到去年确诊焦虑症,在这之前我的确也没有体会到过大的压力给我带来的坏处。”

“所以尽管后来我考上了好的初中,好的高中,没人再敦促我了,我也在咬着牙自己逼自己。”

“我知道压力有坏处,但我故意地把它们给忘了。可以说是我主动地接过了敦促自己努力学习的任务。”

“所以后来你们跟我说,休息会儿吧,别太累了,歇会儿吧……这些话我都听不进去。因为在当时,压力还没能真正压垮我。”

“对学习最狂热的那段时间里,我甚至会主动pua我自己。成绩差成这个样子,就不配出去玩,也不配从抑郁中走出来……”

“现在想起来也挺遗憾的,我那时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却没有真正在意。”

“我觉得我只是有点累了,睡醒觉明天就会好的。直到我发现,自己凌晨三点居然还醒着,而明天从早上八点到十二点都排满了课。”

“所以在生病的初期,我相当于是掉在了浅坑里,稍微努努力就能走出来的。”

“但是我不想走出来,”他说,

“我觉得我不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AI指令调到冷脸上司后

狩心游戏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路人,在漫画卖腐苟活

八戒八戒,心肠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