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夏在南川待到了初四,退房的时候前台和她说,之前预存的房费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退回到原账户。
她给盛祈发消息提了一下,让他注意查收。
盛祈:【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令夏:【方案有点改动,也没两天了,就直接回了。】
零动的招标定在了年后,已经没剩多少时间。方案其实需要调整的地方不多,但Colin连着两天给她打电话问进度,她想了想,玩也玩不痛快索性就回去了。
没等把冰箱里的那些速食年货清空,就又到了要上班的日子。
不过令夏的戒断反应倒是没有其他同事那么强烈,毕竟她已经工作三天了。
令夏把方案最终版11邮箱传给Colin,又发微信和他说了一声。
Colin没回,令夏也没在意,收拾一下就准备去零动,在招标结束前,她的工作还得继续,而且还要表现得更积极点,要争取给甲方留下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好印象。
Colin说的。
虽然令夏不认同,但都这个时候了,勤勤恳恳一点总是没错。
令夏带了一点南川的海特产,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散得差不多又收回了一大包。
“过年去南川了?怎么样,好玩吗?”
Bella吃着她给的鱿鱼干,和她闲聊着。
“一般吧,人不多,但从初一开始就是阴天。海边的阴天总有一种致郁感。”
Bella哈哈笑着,“那也比我在家待五天,相了四天亲的好。如果不是最后一天我一早就好走,我妈恨不得还给我安排一位男嘉宾。”
“相了这么多,也没有合适的?”
Bella盯着她看,很是好奇:“Lynn,你都没有相过亲吧?有男朋友?!”
令夏笑:“没有。”
“是没有相过亲,还是没有男朋友?”
相亲她倒是没正经相过,男朋友嘛——也确实没有。
她迟疑的这几秒,就够一向玲珑心的Bella多想了。
“南川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吧?”
Bella一脸揶揄,一副“肯定被我猜中了”的表情,“找机会一起吃个饭啊。”
令夏还没来得及解释,有同事隔着座位叫Bella,剩下的话她也只能憋了回去。
Colin在微信上跟她说,内容没什么问题了,就等招标了。
情况是如何发生的,令夏事后想起来也有些恍惚。
只记得那天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议论着什么,但等她走近,那几个人又迅速散开,边走眼神还边打量着她。
令夏觉得莫名,那几个人都有些脸生,应该不是他们这个办公室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没等她走到工位,Bella已经冲过来,一把将她拉到了户外露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和盛总……是真的?!”
“什么什么情况,你在说什么?”
Bella把手机屏幕按亮,递给她。
“现在网上都在传,说你和盛总……说萤星和零动存在灰色交易。”
其实Bella说得算是客气的,举报她的那张ppt上用白底红字清晰地标注着:萤星员工与零动高层的情.色交易。
下面附着的图片,两人多次出入酒店(包括但不限于君豪酒店、北京婚礼酒店、余州酒店、南川橘夏酒店)、共进晚餐、同乘一车,还有余州时在警察局门口、在咖啡馆、在殡仪馆……
令夏一页一页翻看着ppt上的图片,和他再遇也才不过短短数月,他们竟然一起去过这么多地方吗?
“Lynn?”
令夏把手机递还给她,“这对零动,会有影响吗?”
“影响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但目前这个ppt在网上传播的范围并不广,许总已经安排公关在处理了。”Bella看着她,担心地道:“对你,还有萤星……可能不太好。”
“会取消我们的招标资格吗?”
“不好说,如果事态进一步扩大的话。”
令夏点点头,“谢谢你Bella,我先回一趟萤星,有情况你随时联系我。”
一路上,令夏的心都还算比较平静。她设想了好几种可能发生的后果,但她发现,好像每一种结果都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盛祈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手机来电一刻都没有停过,令夏担心影响自己的开车情绪,所有的电话都没接。
在车子平稳停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接了Colin打来的第十二个电话。
令夏在他开口前,先说道:“我在公司楼下,等我上去说。”
电话那头的Colin停顿了两秒,然后道了个“好”就挂断了电话。
电梯缓慢上升的过程中,令夏看着镜面梯里的自己,素净着一张脸,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很明显能看出情绪不太好。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很难看,又落了回去。
她算萤星的老员工,她认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认识她,从电梯间一出来,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对她行注目礼,对上眼神的她会笑一笑,没对上的她就直接略过。
罗亦可看见,忙跑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手,跟着她一起往Colin的办公室走。
“没事的,解释清楚就行了。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令夏对她笑笑,“嗯,你去忙吧,一会出来找你。”
她敲了三下门,进了Colin的办公室。
Colin没有过多开场白,直接开口道:“零动决定取消我们这一次的投标资格。”
“什,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你上楼的时候。”
令夏嘴里泛着难言的苦涩,“还,能补救吗?我可以解释!”
“他们的新品刚上市,目前正是占有市场份额的重要时期,在这个时候出这种舆论,就算最后解释清楚了,他们也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令夏沉默着不说话。
“对不起——”
Colin抬手,阻止了她接下去想说的话。
“你先回去吧。手上的所有工作都停一停,交接一下,具体的等这段风波过了再说。”
令夏想说,她和盛祈不是那样的关系,她没有利用他谋过利,他也没有用职务帮过她……
可是,有人听吗?有人信吗?
比起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职场情.色交易”这种标题才更吸引人的眼球。
就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一方是有权有钱的甲方大佬,一方是名不见经传的乙方小职员,他们身上的关系多了层似是而非的皮套,才更让人有探究欲和分享欲。
他们并不关心这件事本身,他们关心的是,无聊的工作闲暇之余,有多少能迅速拉近关系的茶水间八卦,男的抨击两句女方想走捷径,女的吐槽两句女方把所有女性的职场路走窄了。
直到下一个八卦出现。
“我不用做任何解释是吗?”
Colin揉揉眉头,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没用。”
确实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结局也已落定。
只是,她对不起的,是和她一起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团队。
她可以接受提案失败,但她接受不了的是因为她,他们团队在赛前失去资格。
“我去找许总。”
令夏打了一篇完整的腹稿,许柏杨和盛祈是朋友,只要她向他解释清楚,他们曾经的关系现在的界限,他应该可以理解。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连许柏杨的面都没见上。
她拨过去的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令夏信誓旦旦,可她能做的,也就这些而已。
令夏的手机一直在响,有各种人各种问题各种探听,她很想关机,但又担心错过什么。
她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如果不再继续零动的项目,那很快她就要从这里搬走了。
窗台上的薄荷叶泛了黄,小碎花的窗帘是她对比很多家买的,还有沙发上的白黄抱枕,厨房里的锅碗,卧室的铁制置物架……
每一次搬家,她都能更理解一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在陌生的城市买房,因为有了房才有了归处,才可以无所顾忌地购置自己的各种零零碎碎。
不至于像她这样,买的时候抠抠搜搜怕走的时候带不走,走的时候又犹犹豫豫带不带。
令夏给楼下收废品的阿姨说,让她上午把有需要的东西都搬走。
她能带走的只有一只行李箱。
在收拾茶几时,她看到那天路以安留给她的那张存折。
令夏用手细细地抚摸上面的数字,突然天上落下一滴雨,随后两滴、三滴,最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令夏终于忍不住,将存折紧紧地贴在胸口处,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一直在忍,一直在憋,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肖容的离去、路以安的离开、还有她为之奋斗的工作,她曾经所珍视的一切,都在一件一件离她远去。
但她其实很在乎,非常在乎,她在乎肖容她舍不得她,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无条件支持和保护她的人。
可她死了。
她一毕业就在工作,她时常对工作中的一切感觉到厌烦,听不懂人话的甲方、无法交流的同事、背不起的黑锅,可也是这么讨厌的工作让她有了固定的工资来源,让她可以安心地安稳地留在江城。
可被她搞砸了。
“咚咚咚——”
房间门一直在响,手机也在响。
她的脑袋也在响。
世界头晕目眩,而她独自坍塌。
“开门!夏夏!”
“令夏!”
“贺今夏!”
是盛祈。
令夏哭累了,趴在地板上,任由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别敲了,别敲了。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走吧,都走吧。
你们都走吧。
“夏夏!”
门一开,盛祈几乎是膝盖着地扑了过去,他小心地捧起她的头,“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令夏的眼泪还在流。
她不想哭,可她止不住。
盛祈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紧紧抱住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令夏歪在他的肩头,盯着他跑乱了的发丝还有脸颊两旁的汗滴,发着愣。
她后知后觉地想,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国外吗?她是在做梦吗?
盛祈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一贯冷静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怕,哥哥在。”
“哥哥给你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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