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闻姐姐的消息,林春禾立刻停下离开的脚步,顾不得思索他话语中的真假,几乎是本能地开口:“慢着。”
她出言阻止了护卫们拉人的动作,见他们没有松开白朗,而是把询问的眼神投向计大公子,她对计承恩请求道:“可否让他把话说完。”
计承恩略微颔首,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护卫们立刻松开白朗,退回到他身后。
林春禾再度望向白朗:“想来白公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你方才所言何意?”
白朗拂袖起身,冷睨了计承恩一眼:“怎么,计家公子没有告诉你?你那掉下山崖的阿姐被他们带走了。”
当初人一掉下山崖,他的人便匆匆下去寻找。可惜,仍是慢了一步。
只得看着计家那许多实力高深的护卫将人带走。
念着有了许娘子在手,再为个不重要的人与势大的计家对上未免太得不偿失,他的手下才无奈作罢。
未曾想,这个消息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林春禾沉默地望向计承恩。
他依然板着张脸,林春禾还是注意到他面上细微处流露出的紧张,忽而嗤笑。
“原是如此,我早就知晓了。”
白朗惊异地望向林春禾。
连寡言冷脸的计承恩也猛然抬眼,震惊异常地盯着她,旋即眼中的神色又转为了然。
“你竟知晓?”白朗的得意迅速转为死寂的灰败,口中轻喃:“怪不得,怪不得。”
林春禾看他这样,明白他应是误会了什么,不过她没打算同他解释,而是问道:“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闻言,白朗如同即将溺水的人险险攀住一根浮木,满是希冀地开口:“林姑娘,求您出手帮帮阿姝,她性子纯良,真入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会丢了性命。”
林春禾垂眼:“白公子,白府是高门贵府,您更是我这等小民难以攀扯的贵人,莫说是扭转白家家主的决断,就是保住自己的命怕也艰难。”
“你与其在这哀求我一介小民,不若去劝说令尊,或许他会念着血脉之情……”
“不会!”白朗打断林春禾的话,双眼赤红:“姑娘聪慧,应是清楚某先前的心思。”
林春禾本就忍着气与他说话,此刻听他又提起之前打算拿她一家当牺牲品的事,免不了勾动起积郁的怒气。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怒意,准备听听白朗还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察觉林春禾面色有异,白朗也觉失言,忙解释:“家主最是看重家族利益,阿姝与我皆不可与之相较。
听闻姑娘功夫不凡,倘若姑娘愿意护阿姝无恙,某定尽力满足姑娘所愿,无论尊荣富贵某必全力奉上。”
“白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林春禾淡声回应,对他隐约可见的癫狂视若无睹。
若他真有滔天的本事何必到她跟前来苦苦哀求,信誓旦旦地许诺她这些看不见的繁荣又有何用。
况且,他的话她可不敢轻易相信。
心思轮转,林春禾窥见计承恩莫名的神色,干脆把话抛了出去:“计公子如何看?”
突然被点到,计承恩当即挂起和煦的笑:“姑娘想如何行事便如何,计家不会干涉姑娘的决定。”
听他如此说,林春禾微扬眉梢:“早先听闻计家与白家不睦,若我真答应了白公子,计家愿意?”
计承恩看了白朗一眼,意味深长道:“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听这意思,计家是打算招揽白朗?
他们的胆子倒是大,不过比起那些畏首畏尾之辈还是好上许多。
林春禾了然于心,便回白朗:“你的话我需要仔细考虑。”
白朗一喜,追问:“何时可以得到姑娘的答复?”怕林春禾拖延太久,他连忙补充:“这两日阿姝就要被送进宫里。”
林春禾看了眼天色:“明日午时前。”
得了答复,白朗正要随着计府护卫离开。
这时,林春禾似是无意提起计谦:“有些时候没见计二公子,我还未答谢他的相护之恩。不知他何时有空,我想前去拜会。”
话看似是对计承恩说的,实则林春禾眼角的余光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注意白朗的反应。
果然发现,白朗脚步几不可察地一滞,而后佯装无事地离开,只是那脚步明显快了许多。
见此,林春禾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再抬眼恰好撞入一双幽暗深邃的双眸,那双眼锐利如鹰隼,幽深如寒潭,轻易便能令人胆寒不已。
她轻轻牵唇,不卑不亢地迎上计承恩审视的目光,看着就是个温良无害的小姑娘。
可计承恩并不觉得,眼下他心急如焚。
“姑娘,果然聪慧。”他幽幽道。
旋即后退一步,与林春禾拉开距离,留下句:“稍后他会来看望姑娘,您敬候就是。”便匆匆离去。
目送计承恩匆忙离去的身影,林春禾无奈摇头。
这些人怎么总爱把旁人当作蠢货。
幸亏,计家的这几个脑子还算可以,否则她都要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春禾……”屋内传来许宁的呼唤。
“来了,阿娘。”林春禾边答应边进了屋。
见许宁朝她伸手,顺势牵着她的手,一个迈步蹲在她身旁,把头枕在轮椅的扶手处,眼眸明亮,黏黏糊糊喊:“阿娘。”
许宁摸着她的发,眨了眨眼,强忍住了泪:“辛苦阿禾了。”
“阿娘不想问我什么?”林春禾轻轻蹭着许宁的掌心,温暖的触感拂过她的脸颊,与往昔一般无二。
许宁笑得温柔,隔着朦胧的泪眼看着久别重逢的小闺女:“阿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说着,动作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面颊:“你可不是个能忍的,真要告诉我什么何须我问。”
林春禾把脸埋在她掌心,眉眼弯弯:“阿娘放心,我在。”
许宁蓦然长叹,既欣慰又夹杂着消不去的忧愁:“阿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样也好,阿娘以后就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欺负了。”
垂眼看到难以站立的腿,又想起生死未卜的大闺女,许宁是止不住的担忧。
这样一门精巧的技艺被她这普通人学会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多年前丈夫故去,她靠着救人所习得的手艺养活了家,拉扯大两个闺女。
没想到,多年后又因此让自家牵扯到贵人的斗争中,还让大闺女落入险境,可能丢了命……
她摸着林春禾的发顶,心里只盼望着这个闺女不要再被连累了去。
她只希望她的孩子,她们一家能好好的,为什么总是逃不脱呢?
丈夫早故,有人见她们三人家中并无男丁,无依无靠,便要上门强逼她的两个闺女嫁人。
幸亏阿禾会些招式,把人全部打了出去,震慑得他们不敢再来,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惦记。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如今又被上位者几句话搅得生死相隔……
“阿禾,若有下次你别再管我们了。他们拿不住你,你只管逃,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别被她牵连了。
林春禾一听就知她是钻了牛角尖。
也是,眼睁睁看着阿姐出事,若是她也会自责。
可这一切根本不是她们的错!
“阿娘。”她哽咽地喊着许宁,牵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坚定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错。”
“错的是那些居心叵测的歹徒,是他们欺软怕硬,仗势欺人。”
踩着弱者的骨血去卑微讨好尸位素餐的上位者,以求换得微小的利益与怜悯。
“阿娘,他们一定会遭到反噬的。”林春禾仰头望着她,清亮的眼中似乎有蓬勃燃烧的火苗,决绝又带着许宁鲜少见过的狠辣。
许宁似被她的话震在当场,唇瓣嗫嚅了片刻,就在林春禾以为她要劝自己:“莫要以卵击石。”的时候。
“罢了。”无奈的声音响在耳畔,许宁慈爱的眼神带着无限的包容:“你想做便去做吧。阿娘帮不了你,只能盼你平安归来。”
“阿娘?”林春禾略感惊讶。
“怎么?以为我会阻止你。”许宁轻点了点林春禾的脑门,不用她问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知女莫若母。你这性子我还能不知道?”
林春禾弯了弯唇角:“所以,阿娘不要再推开我了,我是一定不会离开的。”
语罢,起身推许宁到桌旁:“我这次回来带了些东西,或许很快就要用上,到时可能还要阿娘帮我。”
许宁伸手够到桌上的包袱,里面装的正是白朗苦寻多时始终不得的贝壳。
“你决定了?”许宁瞬间明白了林春禾的意思。
“是,阿娘。”林春禾抬手抚上许宁肩头:“我们的退避换来的是灭顶之灾,与其彻底变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不如抓住机会主动出击。”
“可是……”许宁犹豫不定,她免不了担心。
林春禾又怎能不知许宁心中忧虑为何,但凡事必要有所舍,才能有得。
在满京的权贵之中,计家无疑是当下的最优选。
哪怕不提当年恩情,就她所知的,他们在暗中的行事也足够让她确定,计家及那人有本事在角逐中拔得头筹。
且他们脾性尚可,又有当年旧情,或许能为她们换回更多生机。若要押注,计家是林春禾的不二之选。
“笃笃——”
房门传来响动,许宁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了下。
林春禾安抚地拍了拍她搭在桌沿的手:“不要慌,是我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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