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的大门被人踢开。
一群护卫簇拥着一个玄衣青年,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青年脸上沾了几处尘土,瞧着有些许狼狈。看见林春禾,他立时展颜,三两步冲到她所在的牢房前,隔着铁栏就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阿禾又见面了,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打算找我了。”
边说,边命令身边人:“还不快去把门打开。”
锁链被劈开的瞬间,林春禾刚好从地上起身,捆住她的绳索随之脱落。
身在敌窝,睡觉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化愤怒为动力,暗中破开了绳索的束缚。
至于陪白朗演戏,当然是想激他说出阿娘与阿姐的下落,可结果……
林春禾朝青年颔首致谢,而后不做停留,抱起昏迷不醒的许娘子脚步匆匆地离开。
青年带着护卫紧追其后,见林春禾没有驱赶的意思,他悄悄弯了弯唇,挥手招呼手下跟紧。
林春禾带着人出了白府,一路通畅,途径之地鲜少看见人影,除了跟在身后紧追不放的尾巴们。
林春禾不予理睬,转头要去医馆。
这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快步赶上来,伸手挡住她的去路:“你又不是不知道,白家向来是睚眦必报。今日你不曾答应他们的要求,来日相遇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视线下移,落在许宁血肉模糊的双腿上,青年的邀请不加掩饰:“白府的人将你亲人迫害至此,你甘心就此亡命天涯?
就算你愿意,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再说,即便没了白府,还有其他想攀附贵妃的家族。”
又说:“你既找上我们计家,不就是存了向他们讨债的心思。不如与我合作,计家与你各取所需,如何?”
林春禾停下脚步,侧目冷睨他,只道:“现在我需要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明白。”计谦笑答。
计府,亲眼看着大夫为许宁处理好伤口,林春禾坐在床旁,牵起许娘子的手贴在脸侧。
此刻屋中仅有她二人,强忍了多时的热泪如珠滚落。
“阿娘,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她在心里立下誓言。
日薄西山,消失多时的计谦主动出现在她跟前,唇角笑意未散:“阿禾考虑得如何?”
言罢,又诚恳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参与这些纷纷扰扰,看在你曾经救过本公子的份上,护着你们不被白家发现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答应。”林春禾平静道。
与计谦结识的契机是她救了被追杀,险些被人一刀毙命的小公子。
那时的她初入江湖,以江湖侠客为榜样,自得了一副侠义心肠,在少年哭哭啼啼,死缠烂打下护了他两月有余。
后来,计家的人寻到计谦,带走他时还赠了她一块玉佩,允她一个许诺。
而今,许诺已用。
往后的生死成败,自是各凭本事。
……
计家抹除了林春禾二人的痕迹,倒是人她们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只是到底不是一家团聚,哪怕是笑着也总觉得心口空了一块。
直到这天,计府之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林春禾推着刚送来的轮椅带许宁在院中晒太阳,忽然察觉一道复杂的视线,蹙眉望去,看见的却是白朗那张温和的假面。
怎么是他?
林春禾心里惊疑不定,下意识把许宁护在身后,望向白朗的目光冰冷锋利:“你怎么在这?”
她没去寻他麻烦,他倒是自己上门来了。真把她当成可以搓圆捏扁的软柿子,任他践踏而不还手了?
白朗反倒像个没事人,全然无视林春禾冷冽防备的目光,上前熟络地与二人打了个招呼:“许夫人,林姑娘又见面了。”
“几日不见,不知夫人的伤可见好?”
不提伤还好,他提起伤口之事,在林春禾眼中无异于挑衅。
念及当下客居计府,不便增添事端,她才勉强忍了脾气,否则定要按着白朗,加倍地打回来。
当下冷哼:“恐怕不是赶巧了,是有人蓄意而为吧。”语罢,懒得再与他多言,林春禾挥手让人去唤侍卫。
白朗眼瞧着那人离开也不阻拦,定定看着林春禾漠然的侧脸:“阿姝受了罚。是因多日未得你的消息,忧心之下偷跑出府,半路被夫人发现,趁机罚她在祠堂跪上两日,还拦下给她送食水的人。”
“所以?”林春禾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
这人故意把白家的家事说予她听,难道是要她一个外人来主持公道?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白朗被她的冷漠噎了一下,才道:“阿姝对你一片真心,你对她难道没有半点在意。”
闻言,林春禾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无语地笑了。
“即便她以真心待我,我这个救过她性命的人也受得起。
倒是你,口口声声要报恩。怎么,白家所谓的报恩就是在背后悄悄算计救命恩人全家的性命?这样报恩我可真是受不起。”
“白姑娘被罚,你不去替她辩解,反倒得空跑来我眼前卖弄,是料定我会为你的三言两语而心软?”
不等白朗回应,林春禾已然推着许宁转身回屋,妥帖地安排好她,再去看……
白朗固执地站在门口,被林春禾揭穿心思的他像是被人剥|下最后的伪装。纵使穷思竭虑,面对不按常理行事的林春禾也是毫无办法。
可林春禾仍觉不够,她盯着白朗灰败的脸色,忽然笑了:“其实你也不希望我答应,对吧。”
白朗豁然抬眼,眼中震惊来不及掩饰,全数落入林春禾眼中。
“看来,我猜对了。”
之前便觉他有些古怪,再一想他刚才故意激怒她的言行,看似拉拢其实句句直戳她的肺管子。
不过,原因也不难猜。
白府夫人没有嫡子,但膝下可是有个女儿,且她娘家势力不弱,白家家主对她也要敬上三分。
若白家真要送个女儿进宫去伺候老皇帝,长相才情样样不错又被夫人视为眼中钉的白姝无疑是第一人选。
一母同胞的白朗自然不能眼睁睁看妹妹跳入火海,又不敢悖逆给予他所有的白家,两方为难下,他决定暗中解决了林春禾一家。
这样,没有那个螺钿盒子,白家无法讨得贵妃欢心,或许白姝就能避免入宫的命运。
电光火石间,想清了其中脉络的林春禾脸色比白朗更难看,果然是柿子捡软的捏啊。
“滚吧。”她恨声道:“以后出门注意些,再来我眼前讨嫌,休怪我叫你尝尝筋骨俱断的滋味。”
对阿娘动手,害她险些废了双腿,等完事后她要是不让白朗全身上下的筋骨都断一遍,简直是枉活于世。
这时,院外一道声音打破僵局。
“白公子,家父于前堂宴请你,你却在中途借口离开,不仅将家父晾在堂前,更是打晕引路的奴仆私闯我计府后院,你此举可是在挑衅计府?”
林春禾与白朗同时看向发声之人。
来人长相板正,银冠束发,一身月白锦衣仍不能削减他给人的无形的压迫感,锐利的眼神自白朗身上刮过,落到林春禾这又变得柔和。
不过,他并未与林春禾多言,仅是略一颔首,转而对白朗道:“白公子还打算在我计府后院待多久?”
与他同行的护卫们个个顺着他的话直勾勾盯着白朗,仿佛他再不离开,他们就要一窝蜂冲上去直接把人架走。
白朗狠狠咬牙,想到临出发前他的父亲——白家家主便警告他,今日务必将林家母女带回去,若是不能,他便直接把白姝送进宫里。
无论如何,白姝都躲不过进宫的命运。若有难得的螺钿物件在手,能讨得贵妃欢心,或许还能得她一二分庇护。
不然,那日渐暴躁疯狂的老皇帝真有可能活活要了阿姝的性命。
从前是他愚笨,竟对冷酷的家主存了些许侥幸之心,期盼他或许会顾念着血脉之情为阿姝争取,导致迟迟无法决断。
以至到了如今,硬生生把阿妹逼上绝路。
在计大公子及其护卫们虎视眈眈的逼视下,白朗倏地上前两步,径直跪在林春禾跟前。
“林姑娘,求您救救阿姝。先前所为皆是我一人之过,今日某在此诚心恳求,倘若您怒气未消,任打任骂某绝无二话。”
林春禾诧异地退开两步,撇过脸:“受不起,白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吧。”
见她后退欲走,白朗膝行上前,伸手扯向林春禾的衣摆。他的手尚未触碰到林春禾的衣角就被人一脚踢开。
黑衣冷脸的护卫重新站回林春禾身后,对于他的出现,林春禾没有惊讶,淡淡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同时也将白朗和计大公子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压下心中突然冒出的怪异感觉,她垂眼看向白朗。
神色复杂:“原来你说了这许多还是为了白姝。你待她的确尽心,但我不是救世主,更不欠你们的,所以……”
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计大公子面色微松,挥手招呼身后护卫准备把白朗拖走。
他却突然喊了起来:“等等!林春禾,只要你帮我,我就告诉你与你姐姐有关的秘密作为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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