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看准时机,抓着林春禾塞给她的药粉冲了出来。
雪白的药粉兜头洒向二人,林春禾瞬间屏住呼吸,黑衣人的攻击明显有刹那的滞涩。
但足够了。
林春禾抓住机会,一击致命。
黑衣人瞪大双眼,缓缓倒下。
胸口淌着鲜红,哪怕使不上劲,他仍想挣扎起身,无奈伤势严重,最后还是咽了气。
“叮……”
白姝手中的瓷瓶落地,她像是忽然惊醒,慌乱地别过脸,脸色苍白地靠近林春禾。
用颤抖的声音问:“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林春禾的面色同样不太好。拖延了几日,万万没想到,临到关头,上位那人的主意还是打到了白姝身上。
“别慌。”她镇定道。
旋即指挥白姝去关好衣柜,又从包袱中取了值钱的东西。
见她一一照做,且气息逐渐平稳,除了不敢多看地上的人,其他方面似乎不受影响。
林春禾心里微松,还好,看她的样子应该可以自己走。
确认地上的人真的断了气后,林春禾撕下他蒙脸的黑巾,团在一起勉强堵住他的伤口,让血不至于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而后,在白姝惊异不解的目光中一把扛起身强体壮的男子,不忘侧头同白姝说:“等会跟着我,切记不可发出半点响动。”
这事带着白姝其实很不方便,最快的办法是她一人速去速回,但留白姝孤身在此她更不放心。
那人久久没得到回信,焉知他会否再派人前来。届时,她若赶不及回来,那可就遭了。
幸而,白姝确实聪明。
听完林春禾的安排,顿时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立刻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此刻,暮色已深。
不知黑衣人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方才打斗的动静不算小,可是似乎无人被惊动。林春禾仔细感受一番,果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这间屋子终归不是个久留之地,林春禾不再耽搁,扛起刺客带上白姝就着夜色就往偏僻的宫墙角落去。
一路过去有惊无险。
林春禾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天助我也。”
到达偏僻的宫殿,林春禾让白姝在目之所及处等候,她则带着人走到荒废的庭院中。
就着黑衣人的血在地上留了几个字,而后把人丢进院中的枯井。
一声巨响,惊动了周围的守卫。
林春禾早已回到白姝身边,用干净的手揽住白姝,凝神辨认护卫靠近的方向。
等护卫们赶来这处,林春禾早已带着白姝绕过他们,悄无声息地遁走。
护卫们打着灯笼进来,搜寻一圈,忽有一人惊呼。
只见落满枯叶,充斥着腐朽与冰凉气息的废殿地上浮现出一行血字:“今上不慈,天降灾伐,祸事难息。”
几人大惊失色,慌忙回去上报。
凉风卷起落叶,哗哗声匆匆入耳。
另一边,林春禾不紧不慢地领着白姝到了一处空旷的宫殿,殿中久未住人,四处都落了灰。
林春禾领着白姝七拐八绕,最后推开廊道中间的某扇门。
白姝一直安静地跟在林春禾身后,惊奇地看着。
她来过宫里几次,还是头次发现宫里竟有这样一整排房间紧挨在一起的廊道。
许是荒废太久,这些屋子门前无一摆设标记,使得每间屋子单从外观看几乎一模一样。
她若是住在这里,怕是每次进屋前都要仔细数一数,免得走错了屋。
“到了。”林春禾轻手轻脚地合上屋门。
置身黑暗,她看不清白姝的神色,便扣住她的手腕,顺便探了下她的脉搏。
脉搏略微急促,应是方才紧张所致,身体倒是没有大碍。
“我们要在这里躲两日。此处荒废多时,这两日你怕是要委屈些,我们不能点燃烛火,天一黑便要摸黑了。”
“我无碍的。”白姝借着月光打量屋子。
几方烛台,两个半人高的柜子,床榻被褥倒是齐全。
她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位置:“阿禾过来与我同坐。”
林春禾也没有推辞,除去染上脏污的外裳,坐在白姝身边。
“待到天明,我为你易容。”
白姝伸手,好奇地点了点林春禾的脸颊:“如你这样?”
“是啊。不会很难受,就是有点儿闷。外面估计要乱上几日,到时候我要出去办些事,你要机灵些。”
“好……若是方便,你能帮我找件宫女的衣裳吗?”
方才林春禾轻车熟路地带着她逃亡,显然比她对皇宫更加熟悉。
“可以。”听见林春禾的回答,白姝弯了弯唇角,又问:“你带走刺客也是为了我吗?”
最晚明日,定然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踪影。
若是被人看见她屋中躺了个男子,哪怕真的与她毫无关系,在她不能现身的特殊时候,鬼知道会被人以讹传讹成什么样。
纵使她不喜所谓的贞洁规矩,但她确实无力反抗。
“阿禾,谢谢你。”
“今夜折腾了许久,早些休息吧。”林春禾道。
她的感谢她总觉得受之有愧。决定带走暗卫的尸体不全是为了白姝,最关键的当然是她留在地上的一行血字。
知道内情的人能猜出此举是人为,可饱受灾难折磨的民众不知情。当然,他们也不想知道内情。百姓所求不过丰衣足食,无病无灾。
可惜,他们的帝王连这点都吝啬给予。
他一心铲除异己,纵情享乐。劳苦功高者受之忌惮,他恨不得除而后快。直言敢谏者受之严罚,命丧黄泉。无辜无奈者因他一念之差深陷绝境,家破人亡。
更有甚者,邻国虎视眈眈,而他一心炼制那些破丹药,全部心神都用在追求无谓的长生上。
她林春禾不过一介升斗小民,没有什么天大的志向,更不会自不量力到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颠覆所有厌恶的破烂规则,拯救万民于水火。
能护住家人已是不易,她平生所愿仅是与挚友亲朋和睦安稳地过完一生。
怎奈天不遂人愿,让她被扯入这个要命的漩涡中,真是半点不讲道理。
“唉。”她无声轻叹。
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样难。
……
翌日天明,林春禾早早出去拿回了两套宫女的衣裳,回来时不忘顺道去带了些吃食。
白姝坐在床边,捧着半个脸大的包子小口小口啃着,一边好奇探头去看林春禾。
她早换上宫女的衣裙,正在镜前洗去脸上的易容,然后重新贴上一张崭新的,陌生的面容。
亲眼目睹“大变活人”,白姝惊得忘了动作,呆呆看着。
试探起身,凑到林春禾身边,左看右看:“你当真是我的阿禾?”
林春禾掀眼看她,抿了抿唇角:“姑娘觉得呢?”
竟是连声线都略有不同。
白姝惊叹连连:“阿禾,你可真是个宝藏啊。”
“好了。姑娘快些吃,等会我也给你换张脸。”林春禾催促。
听此,白姝双眼发亮,登时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林春禾站起身,靠近廊道,垂眼沉思。她的耳力极佳,隐约可以听见杂乱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阿禾你又在想什么?”
转身,白姝已经吃完包子,净了手。
林春禾摇头,带着白姝坐到镜子前,示意她闭眼。
白姝原本想亲眼看着林春禾动作,但她既然要求她闭眼,白姝再不舍也还是乖乖闭眼。
而后,她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柔和地在她脸上动作。
一张轻薄的,带些湿润的物件贴合上她的脸,手指在其上按压一圈,又以一种清亮的膏药将其完全覆盖。
尤其边角处,林春禾特意用了另一种更有粘性,不伤肤质的膏药。
“好了。”林春禾突然开口。
白姝睁开眼,镜中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眨眨眼,镜中的人也眨眼。她笑,镜中的人也笑,没有任何不适或者阻碍感,新的面孔在她脸上自然得像是天生的。
“好神奇。”她不由得呢喃。
林春禾笑着俯身,将脸贴近她的肩头,两张陌生的脸一同出现在镜中。
她满意地观赏自己的杰作,瞧见白姝眼中的兴奋,眼底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阿姝,准备准备该走了。”林春禾突然道。
“啊?”白姝回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要去办些事,独自留下你我还是很不放心。”
白姝沉默了。
林春禾都在脑海中设想了她的几种答复才听见她问:“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这次轮到林春禾沉默了。
良久,她才哑声开口:“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那天。”
“好。”白姝失落垂眼,方才的兴奋像是过眼云烟,顷刻便荡然无存。
“我们什么时候走?”
林春禾看了眼外头天色:“不出意外,等天黑。”
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这座荒凉的宫殿继她们之后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林春禾如昨夜般安顿好白姝,独自去开门。她想好了最快放倒对方的招式,可看清门口的人,抬起的手硬生生放下。
“又见面了,林姑娘。”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进宫那日当众捏她脸的嬷嬷。
“跟老奴走吧,贵妃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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