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随从战战兢兢答:“整个包袱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小姐说的那东西。会不会……”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少年的脸色,委婉说:“会不会是小姐看错了。”
白朗冷冷地勾起唇角,斜睨他一眼:“人是我带回来的,你这是在质疑本公子?”
“属下不敢。”随从慌忙请罪,在脑中组织了一大堆言语正准备解释,却不料白朗没再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离开了。
随从愣了下,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进了屋,白朗已经在书案前坐定,此刻正在思索随从禀报的事。
林春禾人都在自己的地盘了,随身的东西竟能不翼而飞,真是奇了。难道她早有所觉,留了后手防着他?
思及此,白朗冷哼一声,清秀的面孔陡然显出几分狰狞。若真如此,她倒是胆子大,敢与虎谋皮。
不管她是早有预谋,还是运气使然,能一次次躲过确实算是有本事。看来,与她打交道需要再慎重些。
不过,令白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明明处处小心,到底是何处漏了马脚,居然能被林春禾看出破绽。
林家的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亲自沾手过,那个连日去林家拜访的富贵公子也只是个经他授意用着莫须有身份的闲人罢了。
况且,真正知晓他身份的人屈指可数,但那些人不可能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向一个仅会点小聪明的寻常姑娘告密。
那之前,他与林春禾更是没有见过面,就连这次接近她,带她回来都是阿姝为了偿还救命之恩所做的举动。
想不明白,白朗干脆不纠结了。
吩咐随从:“告诉手下的兄弟们,务必把人看好,别让她跑了。”
随从面色一凛,“属下遵命。”
……
林春禾等了两日,始终没有等到亲人的消息,白姝口中会来传信的人更是半个影子都没有。
她实在坐不住了,偏偏阿玉怕她离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她也能明显感觉到附近多出来的几道陌生气息。
再待下去恐怕不妥,林春禾心中有了思量,寻了理由支开阿玉,趁着片刻的空隙,避开院子外面的守卫,溜了出去。
等守卫们惊觉,慌慌张张追过去,却见林春禾正坐在茶馆二楼,津津有味地听着下头说书先生讲奇闻异事。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还是选择隐于暗处,没有贸然出现。
随后,他们眼睁睁看着林春禾在茶馆一坐就是一整日,直到下方的说书先生离开,她才颇为不舍地离开茶馆。
而后又进到几家胭脂铺子里逛了逛,他们远远跟着,就见她似乎兴致很高,拿着胭脂在手上一点一点试着颜色。
店家则在旁边热情地同她说话。
几人对视一眼,还是不远不近地盯着,眼看天色即将黑透,而林春禾没有回去的意思。
几人不由得揣测,她是不是想先降低他们的警惕,然后趁着夜色逃走。他们早听说了这姑娘狡猾得很,半点不敢放松警惕。
最终,眼看林春禾要继续前往下一家胭脂铺子,他们忍不住上前:“姑娘该回去了。”
林春禾像是被突然冒出的人惊到,下意识后退两步,皱眉望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属下是白姑娘家的,奉命前来保护姑娘。”他们做出恭敬姿态回答。
“这样啊。”林春禾心有余悸般拍了拍心口:“这么说方才跟着我的就是你们了?”
不等对面反应,她就自顾自说:“我还以为是惹得仇家寻上门,正想着不能把他们带回去。”
“罢了。”她挥了挥手:“我们回去吧。”边说,边带头往回走。
她表现得过于配合,以至于几名守卫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她不是要逃?
故意绕着城兜了一大圈是为了甩掉她以为的仇人,不想给公子小姐惹上麻烦,她真的有这样好心?
几人半信半疑地跟上去,另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回了白府将事情禀告给白朗。
身后的事,林春禾并不关心。他们信不信她的说辞她根本不在意。想到今日出门她还是有些收获,没有白跑一趟,便觉心情极好,脚步轻快地走在前方。守卫们简单纠结一下,想着总归已经暴露了存在,似乎没有再藏于暗处的必要了,干脆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春禾身后,防止她突然逃走。
当然,这一幕落到过路人眼里,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小姐领着家中护卫出来招摇过市,自觉惹不起的人纷纷退开,竟是给一行人清出条还算宽敞的路。林春禾对此视若无睹,跟在后面的守卫却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与身边同伴对望一眼,用目光无声询问:“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
此刻,他们已经走到长街末尾,这会儿才发觉不对劲,晚了!
拐入小巷前,林春禾状若无意地回头,眼角余光飞快扫过身后,见他们居然十分顺从地跟了一路,心里也有几分诧异。
这群人是怕动静闹得不够大,担心白家的宿仇发现不了,存心给他们递风声的?
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又很快收回,林春禾注意到暗处有好几道武功不凡的身影四散离开,便觉得今日的好心情又添了几分。都回去报信了最好,注意的人越多,这潭水就越浑浊。
脚步轻快地回了院,刚推开门就见阿玉坐在屋中,一脸哀怨地看她,见着她更是快步上前,未到跟前就先用目光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焦急道:“姑娘去哪儿了,一整日不见人影,让我好生担心。”
林春禾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探究,自然地牵起她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连声讨饶:“好阿玉,都是我的不是。”
阿玉的手被她抓住,下意识往回抽,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不妥又忙止了动作。
林春禾仿佛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放开她的手:“你饿了吗?我们用膳吧。”
“姑娘今儿想吃什么?”
林春禾稍一沉思:“想吃长寿面,可以吗?”
阿玉有些惊讶:“今日是姑娘的生辰?”
林春禾点头,神色落寞:“往日在家中,阿娘与阿姐定有一人记得为我煮一碗,今年……”她垂下脑袋,努力眨了眨眼,又飞快抬手抹了下眼角。
阿玉笑容微敛,没再多问她今儿溜出去的事,留了句:“姑娘你等我一会。”就提起裙摆跑出了门。
不多时,阿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进来,亲手摆在林春禾眼前,嗓音含了不自觉的期待:“姑娘,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林春禾很是配合,拿筷子夹起一筷子尝了尝,欣喜不已点头:“好吃。”
“那多吃点,我煮了许多,一定管够。”
林春禾突然停了筷子,看向阿玉:“阿玉,多谢你。”
阿玉有些惊讶,忙掩去眸底复杂的情绪,柔声答应:“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只是……”她看着林春禾,似在犹豫该如何开口,缓了一会,担忧道:“姑娘下次还是不要乱跑。”
林春禾稍一沉默,点头应下。
于是,阿玉便止住话,看着林春禾大快朵颐。等她临走时,林春禾特意喊住她:“阿玉,可否替我问问你家小姐,几日过去有无我亲人的音讯。倘若她不便……就罢了。”
阿玉答应下来。
林春禾站在门边,看着她离开。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雪。林春禾没有急着回屋,她在檐下站了许久。待在这院的两三日于她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一日不知亲人消息,她悬着的心一日不能放下。尤其是白家的态度,莫名令她生出不好的猜测。
可白姝当日所言的确不错。她孤身一人,在这繁华的京城如同路旁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想要护家人安然何其困难。
遍地的权贵中随便一个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都是她们开罪不起的。
只希望阿娘与阿姐能少吃点苦头,一定要等到她。
林春禾焦躁地转了两圈,冰凉的雪花受风的影响,吹拂入檐下。有几片落在林春禾脖颈,化开一片刺骨的凉。
“嘶”林春禾忽地被冰到,缩起脖子,抖了抖衣裳上的落雪,远远瞧着莫名有几分滑稽。
院门处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林春禾看去,就见白朗正撑着伞款款行来。她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公子怎么过来了?”
“你的亲人有消息了,我知你心急,刚收到信就来了。”白朗走上前,把伞递给身后苦着脸的随从。
随从忙替他收好,低声说:“雪天路滑,公子那么着急做什么?”
“不可胡言。”白朗侧身,不轻不重地斥责他两句,又温和地对林春禾说:“我们进屋说。”
林春禾看了他一眼,点头应下。两人进了屋,那随从却没跟进去。眼看他要顺手关门,林春禾故意落后一步按在门上:“屋里闷得很,这门不如就开着吧。”
随从不理,仍想去推门,无奈林春禾的手也按在门上,毫无推让之意,他使劲推了推,力道竟是没比过林春禾。
不由将征询的目光投向白朗。
“没眼力见的东西,没听见林姑娘的话?”白朗呵斥一声,又说:“林姑娘是本公子的贵人,尔等不可怠慢了。”
随从这才收回手,后退两步。
待两人入座,林春禾礼貌笑笑:“公子应是日理万机,一点消息不过几句话的事,叫人来传个信就好。雪天难行,何必亲自来说。”
白朗作势展开折扇,在眼前扇了两下。撞到林春禾怪异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般发现不妥,忙合起扇子,在掌心敲了两下。
“姑娘勿怪,我如此习惯了。”
“无碍,公子高兴就好。”林春禾回得十分敷衍,迫不及待直入正题:“公子说有我亲人的消息,她们在哪里?”
“计府主院的密室里。”
“密室?”
“对。”白朗拿着折扇在手心敲了一下,才迎着林春禾焦急的目光解释:“我的人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们的行踪。近段日子计府里的看守格外严密,我的人还是冒死才递出的消息,这才晚了两天。”
说完,他歉意道:“原本只有个模糊的线索,不想让姑娘白高兴一场,才……白让你焦急两日倒是我的不是。”
“公子说的哪里话。”林春禾似是信了他的话,忙焦急说:“能得公子帮忙我已是感激不尽,这如何能厚颜责怪公子。”
这时,白朗话音一转,关心起她这两日的状况:“院中一切还合你意,随侍可用心?”
“自然。”林春禾感激一笑:“一切都好,还要多谢公子了。”
“是吗?”白朗一错不错地注视她的面容,像是无意提起又像是刻意点出:“听说姑娘今日出府走了一遭,我还以为是下面伺候的人不得力,还要劳你亲自出去采买。”
“这你也知晓?!”林春禾惊到,复又轻笑,意味不明地反问:“公子派人前来难道是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吗?”
“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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