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碗刚见底,林小阳还在琢磨着怎么让沈默再请他一杯冰豆浆,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个不停。他掏出来一看,学生群里果然炸了锅——正式通知,两天后返校复课。
消息刚读完,他和猴子、大壮的三人小群(群名赫然是三个动物emoji:猴猪狗)也跟着疯狂跳动起来。
猴子:阳哥!
猴子:(救命.jpg)
猴子:要回学校了,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大壮: 1
大壮:阳哥,你查得怎么样了?实在不行……我让我爸给我转学吧?
大壮:(跑路.jpg)
阳仔:慌个锤子,有进展了。而且我还把沈默拉入伙了。
阳仔:(得意.jpg)
猴子:卧槽?牛逼!
大壮:快说说,有啥发现?
阳仔:我们去了周凯的家里,他父母不是什么善茬,平时管他管的严,这次好像是发现他谈恋爱了,而且貌似还是和江莹。目前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没的,但是沈默说他也觉得不是单纯自我了结,我们现在准备再去学校调查一下。
消息发出去,群里安静了几秒。林小阳正得意洋洋地等着兄弟俩的崇拜和惊叹,结果……
猴子:啥???江莹有男朋友了???还是周凯???我靠!我失恋了!
大壮:呜呜呜……难怪……
大壮:(心碎.jpg)
阳仔:等等,难怪什么?
大壮:难怪我之前好几次放学,都看见江莹一个人在我们操场边上那棵最大的树底下站着,东张西望的,跟等人似的,原来是在等周凯。
林小阳看着屏幕上瞬间歪楼到“失恋阵线联盟”的聊天记录,嘴角抽搐。这俩货的关注点能不能再歪一点?他无语地把手机屏幕转向旁边安静喝水的沈默:“喏,看看这俩活宝。不过大壮提到个细节,说江莹经常一个人在操场那棵大树底下等人。”
沈默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先是扫过那三条充满“失恋”哀嚎的消息,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群名那三个动物图标上。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
“猴猪狗?” 沈默的嗓音带着点疑惑。
“啊?” 林小阳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群名啊。猴子,大壮,我。咋了?”
“噗……” 一声极其短促、压抑不住的气音从沈默鼻腔里逸出。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小阳清晰地看到了,沈默的嘴角向上抽了一下,虽然立刻就恢复了原状,但他眼睛里,明显残留着一点未散尽的笑意。
“沈默!你笑啥?” 林小阳瞬间警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什么意思?” 他直觉这笑跟他有关,而且绝不是什么好意思。
沈默端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眼神飘向别处,还因为止不住的颤抖差点呛了一口,等他回过头来,语气也只是能努力维持着平稳:“没什么。就是觉得……’狗’这个描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挺形象的。”
挺形象的?!!
林小阳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沈默一口。这混蛋居然拐着弯骂他是狗?还笑得那么……那么好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手机砸沈默脸上的冲动,不断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他难得笑一次,就当给熊猫点面子……他指着猴子那条关于槐树的消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沈大学霸!麻烦您老人家把注意力放回正事上行不行?看!重!点!”
沈默收敛了那点微末的笑意,重新看向手机屏幕,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他仔细看了几遍猴子和大壮的描述,又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放下水杯,看向林小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林小阳,我们今晚得翻墙再去一趟学校。”
“啊?还去?” 林小阳一愣,白天不是才大摇大摆进去过?
沈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去的路上再告诉你。你是不敢了吗,没事,我可以自己去。”
“切,你又想扔下我是吧?小爷我字典里就没有’不敢’俩字!” 林小阳被他一激,那点被骂“狗”的憋屈瞬间抛到脑后,拍着胸脯应下,“不就是翻墙嘛,老地方,我熟!”
夜晚终于等奶奶房里的灯熄灭,呼吸变得均匀悠长,两道黑影便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四合院。
熟门熟路地摸到学校围墙外一处相对隐蔽、墙皮剥落、还有棵歪脖子树借力的“黄金打野点”。林小阳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瞧见没?就这儿,哥们儿发现的,你是不知道多少人靠它逃课上网……”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边一阵风掠过。只见沈默后退两步,一个短促的助跑,脚尖在墙根凸起处一点,手臂轻舒,整个人如同矫健的黑豹般腾空而起,手在墙头一撑,动作干净利落,悄无声息地就翻了过去,稳稳落在墙内。
“……靠!” 林小阳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对着空荡荡的墙头翻了个白眼。他骂骂咧咧地开始攀爬,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墙头,正准备往下跳,脚下突然一滑!
“哎哟!” 他低呼一声,重心不稳,直接以一个不怎么优雅的姿势摔进了墙内的灌木丛里,发出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好在灌木够厚,除了屁股有点疼,倒也没大碍。
一只熟悉的手伸到了他面前。沈默不知何时已经折返,站在灌木丛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事吧?”
林小阳拍开他的手,自己狼狈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树叶,没好气地嘟囔:“没事!走你的!” 心里把沈默那潇洒的身手又腹诽了一百遍。
两人借着月光,避开零星的路灯,朝着操场深处那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老树摸去。夜晚的校园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喂,沈默,” 林小阳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大晚上翻墙进来,就为了看这棵老树?它跟周凯的事,跟江莹,到底有啥关系?”
沈默的脚步没有停,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那棵如同巨人般矗立的庞大树影,反问道:“你知道那棵树是什么品种吗?”
“槐树啊,怎么了?” 林小阳不解,“学校里不都这么叫?”
“是槐树,但又不完全是。” 沈默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那其实是两棵槐树,‘兄弟槐’,也叫‘连理槐’。很多很多年前,它们就以一种互相寄生的方式生长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合二为一,成了一棵‘树’。而且看大小应该有一千岁以上了。”
林小阳听得有些发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沈默继续道:“槐树,自古就有‘木中之鬼’的说法。阴气重,易聚魂,尤其是这种上了年头、又形态特殊的古槐。它们就像天然的……磁石,吸引着一些东西停留、依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经历过后的笃定,“我小叔年轻时不信邪,有次路过一棵百年老槐,折了根枝条带回家当柴烧,结果当晚就高烧不退,胡话连篇,折腾了三天才缓过来。”
林小阳听得后背有点发凉:“那……那我们学校里这棵……”
“你没听说过学校的传闻吗?” 沈默侧头看他,“关于在这棵树下谈恋爱的情侣?”
林小阳猛地想起来了:“哦,是有这么个说法,据说只要在这棵树下卿卿我我秀恩爱的情侣,短期内准倒霉,轻则丢东西、摔跟头、考试挂科,重则突发急病,或者……断崖式分手。贼邪门。” 以前他还当是吓唬小情侣的玩笑话。
“所以,” 沈默停下脚步,他们已经站在了那棵巨大无比、枝桠虬结如鬼爪的双生槐树巨大的阴影之下。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无数窃窃私语,巨大的树冠在月光下投下浓重而扭曲的暗影,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仿佛从地底渗透出来,让林小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江莹和周凯,如果真的是热恋中的情侣,明知道这个传闻,怎么可能经常约在这里见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林小阳脑子“砰”地一下,瞬间明白了沈默的潜台词,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你的意思是……江莹在那棵树下等的,根本就不是周凯?”
沈默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眼前这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树:“至少可以肯定,周凯的死,以及目前我们遇到的灵异事件,和这棵槐树……没有直接关联。但这棵树本身,绝对有问题。江莹频繁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她的原因。”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打开随身携带的黑色帆布包。林小阳好奇地探头想看,沈默却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让他看到沈默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林小阳打死也不想深究是什么的暗红色液体(雄鸡血混合了朱砂和盐),还有一卷颜色各异、看上去很普通的细线(浸染了特殊药草和符水的五色辟邪线)。
只见沈默动作迅速而精准。他绕着巨大的槐树根部,在特定的方位,用小树枝在松软的泥土里挖出几个浅坑,小心翼翼地将浸染好的五色线埋入其中,形成一个隐形的圈。接着,他又拿出几张画着复杂符文的黄纸,口中念念有词,将符纸“啪”、“啪”、“啪”地贴在了粗壮树干上几个特定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沈默退后一步,示意林小阳站到他身边来。
林小阳虽然心里毛毛的,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和沈默并肩站在那圈埋了五色线的范围边缘,背对着巨大的槐树树干。
夜风似乎更凉了,吹得树叶哗啦啦响个不停,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钻进耳朵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除了风声树影,啥动静也没有。林小阳站得腿有点麻,冷风一个劲儿往脖子里灌,冻得他直缩脖子。他忍不住扭头看向旁边的沈默,想问问到底要等到啥时候。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气乐了。
只见沈学霸同志,非但没有半点不耐和寒意,那张俊脸上……居然隐隐透着一丝……期待?甚至还有点……享受?他轻仰着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周围流动的空气和某种林小阳完全感知不到的东西?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表情,简直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冥想仪式……
“喂,沈默。” 林小阳压着嗓子,推了他胳膊一下,“咱俩搁这儿喝西北风呢?你到底在等啥?扮木头人cosplay吗?”
沈默被他推得睁开眼,似乎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眼神还有点迷茫。他定了定神,才低声解释,语气带着点学术探讨般的认真:“我在树周围设下了感应和束缚的阵法。现在,我们站在这里,扮演……嗯,扮演一对在树下幽会的情侣。这种‘亲密’的气息,加上阵法的作用,应该能刺激到依附在树上的……东西,把它引出来或者逼它显形。”
扮演情侣?幽会?
林小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瞪着沈默那张写满“我在说正事”的严肃脸,内心疯狂咆哮:大哥!你管这叫扮演情侣?俩大老爷们儿,隔着一拳距离,站得跟两尊门神似的,这叫幽会?你对浪漫和亲密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误解?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都比这像样。
看着沈默那副理所当然、毫无自觉的样子,再看看周围鬼影幢幢、阴风阵阵的环境,林小阳只觉得一股邪火混合着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直冲脑门。等?再等下去天都亮了!他林小阳的命只剩下十几天了,没空在这儿陪沈大学霸玩木头人游戏!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行!要亲密是吧?小爷今天就豁出去给你演个大的,就当……就当被狗啃了一口!(虽然这狗帅得有点过分)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沈默垂在身侧的左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林小阳能清晰地感觉到沈默的整条手臂猛地一僵!那触感微凉,指节分明,带着薄薄的茧。林小阳自己的心跳加速,脸上有点发热,但为了掩饰尴尬,他抓着沈默的手,用力地、像小学生甩绳子一样,前后大幅度地甩了几下,动作极其生硬。
“这样够不够亲密?” 林小阳梗着脖子,压低声音问,眼神飘忽不敢看沈默。
沈默显然被林小阳这突如其来的“猛男式牵手”给彻底震住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林小阳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硬得像块石头!手掌心似乎还有点……濡湿?是汗?但奇怪的是,沈默虽然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被林小阳握住的那只手,却没有丝毫要挣脱的意思,就那么任由林小阳抓着,甩着。
两人就以这种极其诡异、毫无浪漫可言的“牵手”姿势,又在阴风阵阵的槐树下杵了好几分钟。风声似乎更大了,树叶的哗啦声变成了某种呜咽,四周的黑暗仿佛在蠕动,林小阳只觉得草木皆兵,看哪都像藏着东西,精神高度紧张,快被折磨疯了。
不行了,再待下去他先得被自己的想象力吓死,林小阳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决定再赌一把,来个“重磅炸弹”,不行就立刻打道回府。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沈默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紧绷的侧脸,喊了一声:
“沈默,别看我!”
(他本意是想让沈默别盯着他,他好进行下一步“表演”)
于是,就在林小阳喊完那句话,心一横,仰起头,闭上眼睛,本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朝着沈默的脸颊位置凑过去,心里悲壮地想着“就当便宜你小子了”的瞬间——
沈默,也恰好因为那句没听清的指令,下意识地、茫然地……转过了头。
林小阳感觉自己的嘴唇,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另一片温软的、带着淡淡薄荷味皮肤上。
这触感不对,味道也不太对。
他甚至还下刻意地扭转腾挪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确认了一下这微凉、柔软又带着点奇异弹性的触感……
绝对不是脸,是……是嘴唇!!!
他猛地睁开眼!
咫尺之间,是沈默那张放大的、棱角分明的脸!那双总是藏在深邃眼眶下的墨色眼瞳,此刻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瞪得溜圆,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林小阳同样惊骇欲绝的表情。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呼吸交缠。
林小阳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丢进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得一片空白,下一秒,巨大的羞耻、惊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如同海啸般将他吓的弹起来。
“啊!!!” 一声变了调的、充满惊恐和崩溃的尖叫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在寂静的校园夜空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他像触电一样猛地向后弹开,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手指颤抖地指着沈默,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我我我我……刚刚……亲亲亲……嘴?沈默!我让你别看我!你你你你转头干嘛啊?!!!这这这……这他妈是我初吻啊!!!!”
他悲愤欲绝,感觉天都塌了。宝贵的、幻想了无数次的、浪漫的初吻。居然,在这么个鬼地方,以这么个乌龙的方式,给了沈默这个混蛋。
而此刻的沈默,还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侧过头的姿势。月光下,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真正的石雕。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的、被核弹轰炸过的茫然和……惊讶。大脑CPU显然已经彻底过载冒烟,完全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小阳,唇上那残留的、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像烙印一样清晰。
林小阳看着他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羞愤和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他几步冲回沈默面前,几乎要揪住他的衣领:“喂!问你话呢!你……”
质问的话刚出口,异变陡生。
就在林小阳因为情绪激动,往前踏出的那只脚落地的瞬间——
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沼泽般松软粘腻,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猛地传来。
“唔!” 林小阳惊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的泥土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正汩汩地向外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腥味的黑红色液体。那液体像有生命般,迅速蔓延,瞬间就淹没了他的脚踝,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让他毛骨悚然。
他猛地抬头想向近在咫尺的沈默求救,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
原本站在他面前的沈默,消失了。
不止是沈默,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化不开的白雾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和巨大的槐树吞没。这白雾诡异无比,虽然遮蔽了视线,但雾气笼罩范围内的光线却比刚才的月光下更加清晰、更加惨白,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摄影棚内。
“沈默?沈默!” 林小阳背靠着槐树树干,惊恐地大声呼喊,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沉闷而无力,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一片枯黄、卷曲的槐树叶,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小阳身体一僵,他几乎是本能地、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抗拒,一点点地抬起了头……心里想着,这总不能没开二度吧。
可眼前的景象,那里是梅开二度啊,怕是用言语都变得难以描述。
头顶,巨大的双生槐树,那原本在深秋也依旧顽强挂着不少叶片的枝桠,此刻竟然变得光秃秃一片。而取代了那些枯黄树叶的,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恐怖果实般悬挂着的人,或者说,尸体!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从古代的宽袍大袖、残破甲胄,到近代的长衫马褂、粗布短打,再到现代的衬衫西裤、甚至……他们学校的蓝白校服!那些躯体扭曲着,干瘪着,像风干的腊肉,无声地垂挂在虬结的树枝上,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而其中最刺眼、离他最近的一具,赫然穿着县一中的校服正是他见过的周凯。他那张因为窒息而扭曲发紫的脸,在灰白的光线下,正对着林小阳,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林小阳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膝盖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不来丝毫氧气,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面前浓稠的白雾突然剧烈地翻滚涌动,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雾中迅速凝聚成形。
那身影不高,像个少年,衣衫褴褛,沾满污泥。一张惨白如纸、仿佛被泥土糊满了的脸,从翻涌的雾气中猛地探出。
“多管闲事!” 一个嘶哑、阴冷的少年声音,带着恨意,在林小阳耳边骤然响起。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少年”的全部样貌,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他的胸口。
“呃——” 林小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狠狠地向后推去,后背重重砸在粗糙的槐树树干上。
而那树干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竟然如同活物般……从中间诡异地裂开了。
那裂口迅速扩大,边缘蠕动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仿佛由粘稠黑血和蠕动阴影构成的血盆大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血腥和泥土腥气的恶臭扑面而来。
无数根枯瘦、扭曲、如同鬼爪般的黑色树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物,从那张开的“巨口”和周围的黑暗中伸出,瞬间缠绕上他的脚踝,紧接着是小腿、大腿、腰腹、胸膛。
巨大的束缚感和死亡气息勒得他几乎窒息,不停爬动的树枝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缠向他的脖颈,试图封堵他的口鼻。
林小阳的意识在极致的恐惧和窒息中迅速模糊、沉沦。最后的念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完了……
就在他彻底放弃挣扎,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刹那,一只温暖、异常有力的手,穿透了浓雾和冰冷的死亡气息,紧紧地抓住了他拼命向上伸出、还在绝望挥舞的右手手腕。
那只手的力量如此之大,如此之稳,带着一种如同规则宿命般的、要将他从深渊边缘硬生生拽回的决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