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烛火幢幢,神像威严,诵经歌德之声不绝于耳。
祁晏尘跟着那抹骚气冲天的绿一路追到了正殿,木西却在踏入正殿的一瞬便没了踪影。只剩天帝威严的神像独立于此。
他提着天倾剑不敢放松,毕竟真打起来谁都吃不了好。
此时,慕归月才姗姗来迟。
“跟丢了?”慕归月问。
祁晏尘点了点头,皱眉看他,“还没好利索跟着来干什么?”
“担心你。”
闻言,他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等会儿要是打起来躲我身后,别瞎掺和。”
慕归月轻笑一声,顺势拉住了他的衣袖,道:“望舒神君可得保护好我。”
祁晏尘瞥了他一眼,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这慕归月怎么黏黏糊糊的平时虽也会时不时的口出狂言,但正经场合从不玩笑。
猛地,他心一跳。
这不是慕归月!
慕归月眼尾狭长却不挑,睫羽下扑,说话看人总带着三分浅淡笑意七分苦愁悲悯,不说话时那份独属于神的睥睨更甚。
但眼前这个眼尾上挑多了几分妖媚,由内而外的不羁随意更有几分让人生恶的狡黠。
这不是木西还能是谁?
祁晏尘心下了然却不动声色,既然拿了剧本上了戏台那不得看看对方葫芦里买什么药?
这不过看着假货披着慕归月的皮搔首弄姿心里那可真叫一个烧心挠肝。
强忍着不适,祁晏尘收回衣角,笑道:“那是自然,古神大人可得躲好了。”
假货显然对这一切丝毫不知,仍沉浸在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中不可自拔。
假货道:“方才我见一人鬼鬼祟祟往藏经阁去了,不如去瞧瞧?”
祁晏尘在心里冷哼一声,看我不把你抽筋扒皮打的满地找牙!
“好。”
假货也算有点职业操守,大大剌剌朝前走了几步后立马端正了起来,对着祁晏尘扯出一个标准的笑。
祁晏尘快吐了。
藏经阁一共九层,从外看并无特别之处但内里却大有乾坤。
因无人把守,两人很是轻易撬了锁。
阁中每一层都放满了古今中外的经书,粗略一看每一个架子上都摆的满满当当。置身其中,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书页带着岁月的芳香。
祁晏尘依稀记得珞珈山也是有这么一座藏书阁的,只不过里面记载的都是些神仙妖魔人的发展史以及各种各样的符咒法术。
小时候他曾问过慕归月:一块通灵玉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笔墨纸张?既不易保存还要按时打扫。
慕归月摸了摸他头,笑道:隔着距离看往事总是会觉得不真切,但那些个人事物却都曾鲜活地存在过,历史已经够厚重冰冷了没必要再写在那些个捂不热的东西身上。
过去的东西就让他们找个舒服的地儿好好睡一觉罢。
那个时候他并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扫藏书阁很累。
顶层开了一扇天窗,正好可以将月亮给露出来。月光倾泻而下,皎洁又温柔。
祁晏尘眼睛四处看就是不看那假货,道:“在哪呢?古神大人。”
古神大人几个字喊得颇为咬牙切齿。
假货不仅听不出好坏还在心里腹诽慕归月这个假清高的,腹诽道私底下还喜欢这种?
“肯定就在这,找找看呗。”
祁晏尘颇为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慕归月要是能用上扬的调子说个“呗”珞珈山怕都得惊得抖三抖。
一层绕着一层往上,直至到了第九层。
第九层和其余的有些不同,多了一套用于修订校改的桌椅,上面翻开的经书上甚至还有新鲜的墨迹。
祁晏尘走近随意看了两眼并未伸手去碰。
书这东西放的越久就越娇贵,一碰就碎。
反倒是那假货大剌剌地就要去抓果不其然碎了一地。
假货见状只觉无趣,随意便坐下了。
祁晏尘小声骂道:“蠢货。”
整个藏经阁并没什么特殊,祁晏尘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这家伙把他引到这来干什么?总不可能兴趣大发邀他来夜读经书吧?
正当他回头之际,冷月恰好升至上空,月光倾洒将他给罩了进去。
假货一边嘴角高高扬起,啪嗒打了个响指。
轰隆!
底层木板唰得出现两个大洞,两具埋伏已久地傀儡终于窥见天光,直直飞将上来立在了褪去假面的木西面前。
木西一双绿油油的眸子不怀好意的盯着祁晏尘,笑道:“祁兄,你就不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月光如轻纱,可轻纱多了也是压得死人。
祁晏尘转了转身子如千斤压顶。
“木兄还真是每次见面都爱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祁晏尘冷冷道。
木西跳到他面前,凑近道:“诶你这话就不对了,每次祁兄一见我不是打就是杀的,那我也是怕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而且,”木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祁晏尘别开的脸掰了回来,“有人一直在盯着你呢。”
木西甩开他的脸,背着手围着他踱步像只苍蝇一样不停地嗡嗡叫。
聒噪。
祁晏尘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不悦地瞥了一眼神神叨叨的木西后别开了眼。
那两个傀儡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曲着,当然那也不是活人而是皇帝老儿和皇后的尸体。
祁晏尘暗暗叹了口气,遇到木西这个爱刨坟的疯子也是苦了他们两个。
二人的胸腔如出一辙,心脏的位置放了一盏莲灯,蓝紫色的火焰左右窜着,内焰处包裹着一只发着幽光的小虫。
是白骨疫的母蛊!
祁晏尘暗自思忖着要怎么抢了那东西然后彻底混尸灭迹。
四周的空气流得很慢,划过脸庞甚至有种恶心的粘腻,祁晏尘猜大概是木西施了什么法否则慕归月他们不可能还没到。
头顶的月亮依旧高高悬着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身子依旧是动不了半分。
可我是月神啊。身上的力早已卸了大半,他瞥了一眼志得满满的木西,继续装着木头人。
只差了一步便再也找不到。
慕归月和祁晏尘几乎是前后脚,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的伤没好利索,大面积探查只会让暴露得更快。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糊弄。
整座归一寺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神圣,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奈何人没抓到只能继续徘徊。
“阿晏?”
他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回答他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回声。
声音听起来很远,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正殿布局宏大,四面皆有门窗,怎么可能会有回声呢?
中计了。
一念之间,周围腾得模糊起来。
屋内的陈设摆件一时间都被拉得很长很长,甚至有些弯曲。各种颜色深得更深淡得更淡,线条与色彩混合而成的空间看起来有几分怪诞。
面前那尊神像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只给人一种飘渺不真切的感觉。
不过是个迷眼睛的把戏,但却不是个三脚猫的戏法。
木西爱作弄人,最是喜欢弄一些磨人性子的东西,致力于把人气死。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却能让你抓心挠肝火冒三丈。
无聊。
慕归月评价了一句。
飘渺之中,脚踩的每一步都给人以极大的虚无,恰好人又是极害怕不真实不确定的东西,于是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人们心底的恐惧就会被无限放大常常是自己把自己吓死或逼死。
可这是慕归月。
看似应有尽有又一无所有,自诞生于世便无所畏无所惧,连软肋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选的,世间的一切障眼法与他皆是虚妄。
他像往常一样负着手,除却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病色外于往常并无不同。
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
脚下并没有确切的路,他也不急淡淡地朝着那尊神像走去。
神像洒下的光辉总有种不近人情的威严,祁晏尘被傀儡皇帝和傀儡皇后抬着放到了神像下。
为了配合某人的演出,他身子绷得直直的,甚至有些僵。
木西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他,指尖划过他脖颈的那朵水仙,激得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祁晏尘别开头,喝道:“别乱摸,我对没兴趣。”
“放心,我对男的不敢兴趣。”
木西笑地一脸狡黠,“虽然祁兄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神魔相冲,身不由己啊。”
祁晏尘真想把他的嘴给撕了。
“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话间,周围慢慢凝固。
四周的房屋建设一下全没了,只余下一座神像置身荒野。
疑惑间,祁晏尘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
一身黑衣,身量颀长,银发中缀着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带。红色发带随着人的动作而飘在身后,在灰色的郊外格外的扎眼。
“慕归月!”
祁晏尘叫了一声,毫无作用。
“别费嗓子,他听不见。”木西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肩,差点给他胳膊给拍卸了。
“你就不好奇慕归月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
木西一噎,“行,那他不是东西。”
祁晏尘白了他一眼。
“祁兄,我也是怕你被人蒙了眼,落得个人财两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祁晏尘不说话只一味的妄图用眼神杀死他,木西双手一摊,“所嫁非人呐。”
“谁说是我嫁?”
木西属实是没想到祁晏尘如此的骨骼清奇,咳了两声,啪嗒打了个响指。眉毛一挑,示意祁晏尘看外面。
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更加扭曲,就像是往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又丢了几颗石头,那条红色的发带被折成了好几条不相通的线条。
祁晏尘两条眉毛几乎扭在了一起。
慕归月身后跟着滔天的业障,无数长着人脸的黑雾在他的身后、头顶,张大了空洞的嘴疯狂地叫嚣,无能地狂怒。
红色的发带就这么在其中飘摇着,不沾一点尘埃。
他见过这些东西,在过往的梦境中。
那些冤魂曾经穿过他的身体,撕咬他的灵魂,想将他生吃活剥。
可是慕归月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业障?
他可是古神,世间最圣洁的神明,不染俗世尘埃不沾人间烟火,拂袖皆清风,来去皆清白。
雪山之巅的豹子有着世间最澄澈孤高的眼睛,心似明镜,不动凡心。
这几天的月亮好大好圆,特别漂亮。学校里的桂花又开了,很香。
秋天真的来了,天气渐凉,宝宝们记得添衣,照顾好自己,别感冒[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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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宫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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