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傻姑死了?”
在胭胭的诉说中,叶韶莫名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她说,昨天夜里,有人偷偷溜进秘园放毒烟。
当夜,胭胭因在主屋看书看得入迷,不当心误了就寝的时辰,正好油灯燃尽,便随意趴案上小寐了片刻。悠悠转醒时,夜色弥重的房间内浓烟呛鼻,窗边亦有黑影闪过。
她吓坏了,连忙屏息憋气,拼命滚下文椅,苦忍着心口的疼痛,强撑着爬去博古架后边的机关处——苟员外有偷窥的癖好,秘园中各间屋子皆可控制。
凭借最后的理智打开园内所有门窗后,胭胭就此倒地不醒。
幸而梧蘅甸多风,秘园选址绝佳,南北通透,也算通风及时。
天亮后,姑娘们次第醒来,堪称有惊无险。清点人数时,有人发现傻姑倒在地上,早已僵了。
见此情形,姑娘们吓坏了,乱中出错,不当心碰洒了桌上茶水,沾了水的桌面、椅腿“滋啦”响着冒起了黑烟。
胭胭壮着胆子略略查看,见傻姑的眼角和口鼻处皆有黑色血痕,猜测她应该是被毒死的。
一时间,姑娘们人人自危,各自回到房间泼了茶,却并未再现异样。
偌大一个秘园,单单只有傻姑一人因中毒而死。
实在蹊跷。
“你和姑娘们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我马上叫人找大夫,我们现在就去秘园瞧瞧。”叶韶脸色极差,直觉告诉她,此事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阿韶,不急。”宋禹楼凝眉问道:“常风,你是何时撤下看顾秘园的人手的?”
“昨日一早。”常风面色一沉。
“鸣空好了些,很希望尽快动身去中州。这一回,兄弟们都在澜水城呆得稍久,我看秘园再没出什么状况,便召回了留守在那儿的人,让他们有地方稍事休整,随时准备上路。”
叶韶扶着胭胭坐下,轻叹一声道:“常风,关于傻姑,你有没有查到过什么?”
“那位只是寻常百姓,查不到太多,只知她是中州人士,六年前,乘船意外落水,被此地的人救下。”常风一一道来。
这些都与已知的信息相差无几,没办法以此为突破口继续深查。
“那日,叶姑娘吩咐后,我分外留心傻姑,与她日常相处时,她也曾吐露过只言片语。”胭胭试探着接过话头,道:“除了常常念叨着不知是何人的‘小姐’外,她也言辞模糊地提过几次‘昔城’。”
“昔城?昔城是中州三主城之一,傻姑莫不是昔城人?”常风道。
昔城……
好熟悉。
叶韶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出了门去,扯了扯倚在门外安静听了许久的小猛的衣角。
她有些激动,小声问道:“小猛,你还记得我当年是在何处被教主救下的吗?”
“昔城。”小猛不假思索,眼也未眨。
“对,就是昔城,我居然给忘了。”叶韶松快地笑了笑。
“忘了也不打紧,昔城又没什么特别的,以往从没查到过与你身世有关的东西。”
小猛有些不以为意。
“话虽如此,如今有机会‘旧地重游’,有新收获也说不定。”叶韶顿了顿,又道:“对了,你找人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伤了梧蘅甸秘园中那位名唤傻姑的妇人的性命,还想叫一整园的姑娘陪葬,实在可恶。”
“这件事同你有关系吗?”
“嗯。”叶韶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那些姑娘……算是我救下的,我得管。”
“行,那我也管定了。”
说罢,小猛耳坠一晃,身影骤然偏移,呼吸间便已跃上墙头,翻墙而去。
“你这无赖家伙,又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墙外响起了熟悉的惊呼声。
听声音,是终于走对路的洛云珠回来了。
叶韶:“……”
她快步走到宋禹楼身旁,催促道:“宋禹楼,还等什么呢?我们赶紧去秘园吧!”
“这会儿,马车应是备好了。”宋禹楼点了点头。
“也好,那你同胭胭坐马车,我便先走一步了。”叶韶顺水推舟,安排道。
闻言,常风嘴角一抽。
“咳咳咳咳……”宋禹楼连忙扯紧叶韶衣袖不让她走,慌乱道:“不妥,阿韶还是同我一起吧。”
他好麻烦。叶韶微微蹙眉。
饶是因为心急而不怎么乐意,叶韶依旧默许,顺了宋禹楼的意。
众人一一动身,这可苦了刚进门的洛云珠。
“怎么我刚回来你们就要出门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梧蘅甸。”
常风利落地绕开她,骑马跑远了。
“去梧蘅甸干嘛?欸,等等我啊。”
洛云珠匆匆忙忙去牵别人的马,又匆匆忙忙骑马跟着常风跑远了。
叶韶:“……”
被抢走马的长奕门兄弟:“……”
叶韶捏了捏眉心。她都来不及说话,洛云珠明明可以跟她坐马车去的。
罢了。
如此,等平稳行进的马车到达秘园,一众长奕门兄弟早已候在园外多时了。
除了洛云珠。
叶韶见怪不怪,扶着胭胭走下马车,得胭胭应允后,秘园门户洞开,常风等人便先行步入其中。
秘园外,竹风飒飒,秘园内,富丽堂皇。
再度来到此地,叶韶心潮暗涌。见宋禹楼红着耳朵,欲语还休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得频频瞪他,最后,干脆撇下他,牵着胭胭头也不回地走进秘园去了。
宋禹楼浅浅地笑了笑,快步赶赴。
苟员外死后,胭胭将住外院厢房的傻姑接进了内院,与她们一众姑娘同住。
惟恐傻姑磕磕绊绊,她那屋并未置办过多额外的家具,整个房间宽敞亮堂,也收打扫得十分干净。
傻姑是个苦命的妇人,并不知是何姓名,家中是否还有人,就这样轻如烟尘般陨落,叫人唏嘘不已。
随常风等人查看着傻姑尸首时,叶韶莫名有些气闷。
真是个骨肉停匀的女人,虽是受尽苦难,分外苍老些,但昔日定然容貌姣好。她想。
可怜,痴了傻了也会被人惦记,不知道报官为她寻亲,非得“娶”回家去。
“少主,洒在桌上那片茶水干透后,周遭已经结了一圈微量的青霜,一碰便化成了细粉,看样子,这茶中原有过量的‘片羽’。”常风道。
“嗯。”宋禹楼再次确认了一遍。“是片羽。”
“片羽?片羽可不是寻常毒药。”叶韶轻嗤一声。“杀鸡用牛刀。不过一位‘傻姑’,如何得罪了武林权贵?”
宋禹楼和常风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羽的配方原是从宫里流出的,朝廷震怒之下将其列为禁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发现私自买卖,双方都是重罪。
并且,这东西产量极低,价格又昂贵,即便民间有,从来也只在黑市的顶级销金窟里隐蔽流通,一般人可没门路买到。
用它极易暴露出特定的身份,但,它却有难得的好处,值得某些人铤而走险。
便是——死前吐真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