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止川行
寒风四起，街头人流涌动，两人视线相接，刘木棉笑着站在少爷面前
“少爷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面前人直勾勾地看着刘木棉，一言不发。两人身高都很高，长得也好，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很惹眼，站了一会儿就已经有人不断看过来了，刘木棉见这人估计还要耍会儿脾气，只能拉着人手往路边一个咖啡店走去，少爷只是面无表情地被人拉着。
等刘木棉都喝完两杯咖啡后，少爷还是握着那杯已经温下来的咖啡发呆，刘木棉拒绝服务员的续杯，服务员满脸惋惜地走开，刚回吧台另一个员工就凑上去一脸姨母笑的拉着人咬耳朵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人听到这话马上满脸笑容地跟人凑到一起，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成一团
刘木棉五感比一般人好很多，隐约听到了，知道不能这样耗下去，他没有给人当猴看的兴趣，轻轻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少爷，回神。”
“不要叫我少爷！”
美人嗔怒也是美景，刘木棉笑着看人打趣道
“那...小师傅？”
眼见面前这人马上要怒起打人，连忙讨饶
“我的错我的错，可是少爷你也没介绍过自己啊，我可是良民，总不能学少爷你背后调查我吧？”
少爷有一瞬间的心虚，很快又掩饰过去，施施然地对着刘木棉伸出右手
“卫濡意。”
刘木棉笑着握上那双少爷那双白玉雕成般的手掌
“刘木棉。”
刘木棉识趣的没有问为什么他明明是赵家人却姓卫，两人笑着握手，手上却一个比一个用力，直到少爷那张艳丽的脸痛到皱成一团，刘木棉才松开，卫濡意趁机用力捏一把，才满意的收回手。
“我调查你的时候认识你的都说你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现在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刘木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并没有反驳，明明是谦卑的态度，卫濡意却觉得他在挑衅，又觉得自己想找这人谈心很蠢，长叹一口气就准备买单回家。
刘木棉拦住他，强硬的挤到人身边坐下，吧台处远远的传来一声惊呼又很快噤声，刘木棉侧着头看人
“说说吧，怎么突然来找我。”
卫濡意挤了他几下没挤动，没好气地斜睨了一眼，硬邦邦的开口
“没事！”
“真没事？”
“没事。”
刘木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是没有让开的意愿。两人沉默了一会，刘木棉突然开口
“那就请卫先生听听我的烦恼吧，不知道卫先生愿不愿意听听我这个可怜的小职员说话发发牢骚呢。”
卫濡意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很快控制好，略微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天鹅一样，轻轻点头，好像在说，那我就屈尊降贵地听听你这个平民的烦恼吧。
刘木棉没忍住笑了出来，被人瞪了一眼，刘木棉跟少爷说了点最近的趣事，把人逗笑了几次，见气氛渐好，刘木棉自然地把话头递给少爷。
卫濡意当然知道刘木棉在哄自己，也没太矫情，就跟刘木棉说了
“公司目前虽然在我名下，但是我爸妈还是不放心，我做的决定也很难推行，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我整回来，让我回来也不放权，”
卫濡意情绪低迷，刘木棉没忍住撸了一下少爷刚长出来发茬，短短一层，还有些扎手，少爷本来还有些生气，把人手拍掉，自己摸了几下，本来因为生气生动起来的表情又萎靡下来。
“不习惯留长头发吗？半年才长这些。”
刘木棉被打也没生气，反而温和地注视着他，卫濡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顺着窗外望出去。声音低迷地开开口
“岂止是留头发不习惯啊，现在的生活没有一处是我习惯的，每天在公司看着那群老油条钩心斗角，回家还要被当透明人，想起来就把我叫过去，随便让扔给几张照片就让我赶紧结婚生子，我是什么牲畜吗？到时间就叫回来给他们繁衍？当初真不该被你激一下就昏头下山回来。”
说完立刻恶狠狠地瞪人一眼
“都怪你！！！！”
刘木棉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隐藏得很好，双手合十来回摇晃作揖
“阿弥陀佛，小师傅你大慈大悲就饶了我这个俗人吧。”
两人谁都没当真，相视而笑，离开时刘木棉要送少爷，被拒绝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又站了一会，卫濡意司机来接他，两人告别后，各自回家了。
车子缓慢行驶进赵家别墅，卫濡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可是对卫濡意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冰冷冷漠的监狱，他好不容易逃离，却又因为一点期盼亲自踏进这座监牢。
赵夫人一脸冷漠地看着卫濡意换鞋，两人在楼梯上擦肩而过，赵夫人突然叫住他
“你怎么回事，见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和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一点家教都没有，怪不得谁都不喜欢你，你李叔都跟我们说了，你一意孤行非得裁员，闹得公司怨声载道，你就不能消停点，我都不要求你像你哥哥一样优秀，你弟弟才十岁都知道不惹我们生气.....”
不管赵夫人说什么卫濡意都是一脸麻木地背对她，赵夫人火起一把扯着他胳膊把人转过来
“我跟你说话呢！！！！卫濡意！！”
赵夫人话说到一半，见卫濡意脸色难看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赵夫人一时之间头突然很疼，扶着额头随意地摆手让他快点走。转身去了小儿子的房间。
赵夫人生育三个孩子，大儿子赵承从小聪慧懂事，年纪轻轻地接手了公司，可惜一年前意外去世。
小儿子赵长安是周夫人高龄产子，自是疼爱异常，长安胎里弱，生下来小小一团像猫一样，本就是夫妻俩幼子，又体弱多病夫妻俩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赵长安从小在爱里长大性格也活泼开朗，哪个儿子都比卫濡意好，可惜偏偏长安他...哎造孽啊。
至于卫濡意那真的不提也罢，赵夫人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儿子，本来没想生他，可是....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后来也是愧疚这才生下幼子。
赵夫人轻柔的理好幼子睡乱的头发帮人把被角掖好，又看着儿子熟睡的容颜，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离开赵长安的房间，赵夫人吩咐佣人准备赵长安明天的餐食，张妈看着如数家珍地谈论小儿子喜欢吃什么的赵夫人，在最后问了句
“那二少？”
赵夫人脸一下子就垮下来，面露嫌恶，随意说了句你们看着办就走了。张妈叹气有些心疼二少爷，可是她只是一个佣人，主人家的事她有什么资格管呢。
卫濡意的房间就在赵长安那层的尽头，是间客房改成的，卫濡意沉默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手机颤动着亮起，卫濡意面无表情地拿起，看到刘木棉发来的一张照片，是在一个老小区的水果店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橘子，在摸一只三花猫，猫咪亲昵的蹭人裤脚，刘木棉在摸这只猫的尾巴。
配文，摸得太高兴了，想摸爪子的时候被挠了，接着又发来手上被挠破的照片，刘木棉在照片上傻笑，那只猫在他身后傲娇地离去。
卫濡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刚要回他，就见刘木棉又发来一句
好像你。
卫濡意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把刘医生的备注改成逼king，和衣躺下，那张刘木棉傻笑的照片也被他设定成了俩人的聊天背景。
此时刘木棉正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的中年妇女，刘木棉本来想装没看见，可是那人已经拦在了单元门前面，他只能冷着脸叫道
“妈。”
倪俊霞局促地站在原地，两人只是沉默地站着，谁也没说话。最终还是刘木棉打破僵局
“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钱不够发消息给我就行没必要跑这么远。”
晚风萧瑟，倪俊霞身上的衣服并不保暖，但是比夜风还冷的是自己养大孩子冰冷的话语，她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艰涩地开口
“妈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妈就是......”
“够了”
刘木棉这句话可以算得上是厉声喝斥，刘木棉以前脾气再差也不会对人这样疾言厉色，最多是冷着脸无视，但是面前这个人让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倪俊霞仿佛被吓到了，神色委屈泫然欲泣。
刘木棉只是冷淡地注视着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永远都用这副表情看着他，哀求他，然后把他拉向更底层的深渊，一次又一次。
刘木棉扶着额头用力地按揉太阳穴，语气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
“他又怎么了啊？我给的钱不够吗?每个月给你们十万难道不够在那个小县城生活吗？连他的医药费我都是单独打到另一张卡上，你们到底还要我怎么样！非得让我回家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看着我痛苦，你们难道就高兴了吗？我为什么不想回家？我为什么不想回家？你真的不知道吗？妈！”
刘木棉表情痛苦地把双手摊开，放在倪俊霞眼前，哪怕那之后刘木棉对这两人都没有任何期待，却仍然像每一次受苦时，摊开双手对着她哀求，哪怕一次也好，救救他。
袋子顺着动作滑落橘子重重砸在地上，橘子落地的声音闷闷的砸在倪俊霞心头，她仿佛如梦初醒般惊醒震惊又哀痛地望着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又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就好像她们的母子关系，何尝不是另一根哽在喉咙里的刺，她知道的可是...
她没办法，所以她像以前一样，穿着破旧的衣服的神情哀怨无助地望着她的孩子
“妈没办法，他们又找上来了，我不来找你，你...你不回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爸，儿啊！”
倪俊霞死死抓住刘木棉的双手，刘木棉左眼有一滴泪滑下，他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声音低到恍若未闻，倪俊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贴近他嘴边企图听得更清楚，刘木棉却闭上嘴，倪俊霞抬头就撞进刘木棉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
倪俊霞被他得神情吓到不自觉退后两步，怯怯地问道
“棉儿，你别吓母亲，棉儿？”
刘木棉整理好表情，重新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望着她，倪俊霞却觉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想赶快逃离这里。却又想到病床上那人虚弱苍白的面孔，狠下心说道
“他们说了，只要你回去，他们就放过你爹，你就当...
倪俊霞说到一半又想到她可怜的老公，声音哽咽抹着眼泪说道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妈我吧，当初...当初要不是我，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早就死在那个大雪天了！”
倪俊霞越说底气越足到最后眼中几乎迸射出狂热的痴迷，她疯狂又眷恋地看着她这个在某一个雪天捡回来的便宜儿子，仿佛他是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聚集物，一块长着腿会自己行走无限繁衍的金子。
刘木棉嘴角的笑容不变，眼里却流露出几分怜悯，倪俊霞被他这个眼神刺伤，疯狂褪去，只余下被看穿之后恼羞成怒的怒意，刘木棉弯腰捡起滚落到地上的橘子，在倪俊霞震惊的目光中放到她手上，擦肩而过时她听到刘木棉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母亲，今天你能带走的只有这颗橘子，以后我不会给你们打生活费了，要告我随意，我会按最低标准打到你们卡上。与其想怎么把我骗回去，不如想想你们两个人以后怎么活吧。”
关门声响起，倪俊霞不可置信地望着手里这颗橘子，怒意愤恨充斥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大脑，手上用力橘子在挤压中崩裂破碎，汁水顺着她手臂流下，一切却都是徒劳。
他们是得对孩子长大了，就是会想离开父母。不知道想起什么倪俊霞低低的笑了起来，神色癫狂仿若疯魔，面部狰狞的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
没关系，没关系，孩子，没关系的。
路人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女人一直低声自言自语，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瘆人的低笑，路人暗骂一声有病远远地躲开了。
刘木棉根本不在乎倪俊霞怎么想，他现在让那些人离死亡更近，哪怕不是他亲自动手。
太慢了，太慢了，已经把全部消息都透露给警方为什么还是这么慢！再快一点！再近一步！至少也要让他能亲眼看见那些畜生下地狱。
回神时双臂已经被割得鲜血淋漓，低声骂了句，又突然想起以前这种时候文书冉会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一样，夺走他手里的刀具然后认命的帮他处理伤口，再被伤口气到笑出来问他
你是初中生吗？
你是初中生吗？
熟练得给伤口消毒包扎好，皎白早就飘出来心疼的绕着他转，刘木棉轻柔的揉了下这团月白色的光晕，皎白光芒黯淡，看样子应该是强迫自己吸食了他的负面情绪。
皎白很挑食，像刘明和郑舒这种她都不喜欢，觉得又苦又涩，最开始也尝试过吸食刘木棉的，每回都会虚弱很久才能养回来，刘木棉不忍心看她受苦。
从小时候起，皎白就跟在他身边，虽然不知道皎白是怎么来的，但是那些无助又痛苦的深夜，皎白都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做不了，也会努力发光让刘木棉不那么孤单。
后来发现皎白可以吸取负面情绪，慢慢她越发强大起来，帮了刘木棉很多，刘木棉轻柔地环住她，放在脸上轻蹭
“谢谢你，谢谢。”
皎白无声地散发着光芒，也在努力地回应他。
如这些年所以的夜晚一样，两人相伴着度过过去，现在，未来得每一天。
......除了开头写的最流畅的一章，中式家庭你赢了。[小丑][小丑][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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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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