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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告御状(四)

这个消息太过于石破天惊,以至于李乘舟很长一段时间都近乎于失语,他可能愤怒,可能后悔,也有可能会质疑时酿春所言真假,但不管他心中掀起了怎么样的惊涛骇浪,都不会引起旁人的丁点儿惋惜和怜悯之心。

因为他活该。

“李阁老,”曲**语气如常,没有丝毫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公事公办的说:“金照古威逼箫倚歌致死一案,定罪的关键就在于那张卖身契,当日在刑部公堂之上,是花杏晓为金家作伪证,才促使你顺利给金照古脱罪,可如今花杏晓就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要不把她押上来,当着百官的面儿再审问一番?”

“哦对了,”说到这儿,曲**还不忘补上一句:“金咏锐利用钱珠儿和金照古欺骗你的事儿,花杏晓也知道,李大人不妨一起问问?”

李乘舟就像是经历了什么灭顶的打击一样,他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全然溃散,取而代之的是强撑的体面。他的眼睛上爬满了红血丝,像一张诡异的蛛网,似要把他的怨恨一丝丝的勒出来。

还要重新审问花杏晓么?若是问清楚了真相,证实箫倚歌的卖身契确实是被逼签下的,那不就坐实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徇私枉法?

可若是不审问……李乘舟自己却咽不下这口气……

正当他还在迟疑的时候,龙椅上的兰松野却冷不丁开口了:“将花杏晓押上来吧,苦主都状告到朕的面前了,有什么冤情,合该一并洗清才是,免得再落个不清不楚的结果。”

这案子到了这一步,真相到底如何,众官员心中已经有分辨了,今日之后,李乘舟的仕途怕是毁了,当日他硬生生为金照古免除了报应,却忘了世间万物井然有序,该降落的苦果没有消失,只是过了段时日又找人承受了而已,而李乘舟自己,就是替金照古承受苦果的那个人。

当朝提审嫌犯,兰松野显然不打算让此案再糊弄过去,他下令之后有人疾步前往刑部,一刻钟多点儿,花杏晓就被押上了大殿。

“郭爱卿,”兰松野道:“此人既然关押在刑部,就由你来审问吧。”

郭唯空应了声“是”,便对着花杏晓道:“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花杏晓没见过此等场面,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被天子问话,因此跪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民妇……民妇花杏晓,兴、兴平县人士。”

“好,本官所问,你要据实回答,若有一句虚言,决不轻饶,明白么?”

花杏晓害怕的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郭唯空于是开口:“昭明三年一月十四日,箫倚歌身死,她死前曾签下了一份卖身契,而身为媒人,你的名字也赫然在上,本官问你,那卖身契可是你亲自在旁,看着箫倚歌签下的?”

“不是,不是……”花杏晓疯了似的摇头:“那卖身契是金照古提前让府上小厮去找民妇签好花押的,至于他拿去做什么民妇并不知晓啊!”

“唉……”花杏晓的话音一落,大殿上立马响起一阵唏嘘之声,而与此同时,李乘舟也悔恨无力的闭了闭眼,有种山穷水尽的沧桑感。

郭唯空继续问道:“那当日你在刑部大堂之上,为何谎称那卖身契是箫倚歌自愿签下的?”

“民妇……民妇……”花杏晓似乎心有忌惮,吞吞吐吐的不太敢说。

郭唯空便催她:“有何隐情,直言无妨。”

花杏晓这才敢开口:“民妇怕李大人出手报复。”

还不等郭唯空再问,曲**先眯了眯眼,厉声追问:“为何会担心李大人出手报复?”

“因为……因为金照古不是李大人的儿子,是金咏锐的儿子。”

大殿上又惊起了一阵响动,百官听着花杏晓一一将往事道出:

“金咏锐好吃懒做,家里日子穷的叮当响,老大不小了也没讨着媳妇,若非小小年纪的钱珠儿是被人牙子拐到兴平县的,这样的好事也不会落到金咏锐头上。

“当年李大人前往兴平县为官的时候,曾对金咏锐的妻子钱珠儿一见钟情,后来李大人找到民妇打听此人,而当金咏锐听闻此事后,觉得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便让钱珠儿改名为金珠儿,谎称……谎称那是他女儿,一来二去的,李大人和金珠儿就……就这么好上了……

“后来李大人离开了兴平县,金咏锐本想跟着飞黄腾达,谁知道李大人没有给金珠儿任何名分,他不甘心自己媳妇白白的被人占了这么长时间的便宜,于是当得知金珠儿怀孕后,就想出一个法子,给李大人写信说,金珠儿怀了他的孩子。

“其实那个时候金珠儿不过怀孕三个月而已,但李大人已经离开兴平县四个月了,所以那孩子不可能是李大人的血脉,但金咏锐想发财想疯了,无论如何也要让金珠儿早产一个月,如此落在外人眼里,才算是怀胎十月,便……便让民妇弄了点引产的药,让金珠儿早产。”

“什么?”有官员不禁惊呼出声:“你们这不是谋害人性命么!”

花杏晓却只是狡辩:“起先民妇并不知道那药会害死金珠儿,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法挽回了,只好对李大人那边说金珠儿是难产而死。”

“唉!实在不像话!”另有官员恨声道。

而李乘舟眼神阴森的看着花杏晓,语气也酷寒无比:“可当年本官派去调查的人分明说过,金照古身上有跟本官一样的病症!”

花杏晓哭丧着脸:“那是金咏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糊弄您的!金照古根本就没有病!”

此言一出,李乘舟脸色苍白的原地趔趄了两步,至此,真相大白。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李乘舟,他们的目光如同一根根的银针,以谴责和复杂的态度,戳着李乘舟的脊梁骨。

原来他的小半辈子,真的是个笑话。

金照古威逼箫倚歌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可云海尘和箫人玉还在大理寺关着呢!因此曲**并未放过他:“方才时姑娘等人状告了李阁老三条罪名,其中‘强占良家妻女’和‘主守教囚反异’已经确凿无疑,第三条‘官司出入人罪’也该明确才是!云海尘和箫人玉乃无罪之身,却被李阁老强加以罪!应即刻放出大理寺!”

“呵,官司出入人罪?”李乘舟的眼神从悔恨变得阴鸷,按说他现在最恨不得剥皮抽筋的人应当是金咏锐和花杏晓,连同那个死了的金照古也得一起鞭尸三百,但今日这场状告,使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变,李乘舟比谁都清楚,散朝后,他就会从大理寺卿、内阁大臣,彻底沦为阶下囚。

而促使这一切发生的,除了金氏父子,云海尘和箫人玉也别想置身事外。

李乘舟必要拉着几个人一同下地狱才肯甘心!

他强撑着心神,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喑哑,有点儿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狠戾:“本官当日因何罪由将云海尘下狱,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你用这个罪名来打压本官,才是真正的欲加之罪!”

本以为到了这个地步,李乘舟会选择束手就擒,但他如此反应却出乎众人的意料,有官员暗暗叹气,也不知该说他是垂死挣扎还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李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何必苦撑呢?”曲**道:“你若想为自己喊冤,何不派人将云海尘和箫人玉带到这大殿之上,亲自与他二人对峙!顺便让百官分辨个明白!看看到底是谁冤枉了谁!”

反正他的下场不会好了,就算让他二人上殿,也坏不到哪儿去,反之如果多拉一个人下地狱,也算自己多赚一个,因此李乘舟没迟疑,恶狠狠的就应了声:“好,对峙就对峙!”

于是兰松野又吩咐人去大理寺提人,今日这朝会开的极为热闹,锦衣卫来来回回出去了三次,每次都带新的人上殿,而且这些人都会说出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因此百官不由得好奇,不知一会儿云海尘和箫人玉又会说些什么。

云海尘上殿的时候脸色红润,不见分毫的颓唐之色,箫人玉则是一副冷冽模样,但也没见他面庞消瘦,可见大理寺的牢狱实在养人。

因他二人现在还在狱中,因此上殿后的自称就变了:“罪臣云海尘(罪民箫人玉),拜见陛下。”

两人齐齐跪下,兰松野暗戳戳的打了个哈欠,随后道:“起身回话吧。”

“是。”

兰松野的态度很微妙,同样是关押在牢狱中的嫌犯,花杏晓到现在都还跪着,云海尘和箫人玉却能起身回话,众人不禁在心里嘀咕……难道陛下知道什么内情,他二人确实是无辜的?

李乘舟也觉出不对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便理清了思绪,先发制人道:“云海尘,曲**说本官蓄意加罪于你二人,所以才提你们上殿与本官对峙,当着陛下的面儿,若有一句虚言,便是欺君,因此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云海尘不卑不亢的说:“李大人尽管问便是,罪臣定然如实相告。”

李乘舟冷哼一声:“曲**说本官将你缉拿下狱,触犯了官司出入人罪,本官问你,金照古生前曾在京外凌阳县捐了一个狱卒的职位,此事你可清楚?”

云海尘点头:“罪臣清楚。”

“据本官所查,金照古捐官一事,是你在背后设计引诱的,否则他一个兴平县民,初来昭京没多久,如何能有此等门路!你可认?”

云海尘不遮不掩:“是,确实有罪臣在背后推动,却并非设计引诱。”

“好硬的嘴!”李乘舟的眼神越发的阴狠狞厉:“你与金照古之间可谓是有怨无恩,却帮他促成捐官一事,怕是早就想好了引诱其犯死罪,然后用‘吏卒犯死罪’一条将其论死!如此一来,便可以绕过本官私下帮箫人玉报了仇!是也不是!”

云海尘看着李乘舟,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李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休得狡辩!”李乘舟怒发冲冠的呵斥道:“若非如此,你怎么解释帮金照古捐官一事!”

还不等云海尘说话呢,箫人玉倒是先嗤笑一声:“比起云大人帮金照古捐官,罪民倒是更好奇,李大人先前为何帮着金照古脱罪?”

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壶不开提哪壶!李乘舟有种恼羞成怒的疯魔劲儿:“如你所愿,金照古已经死了!现在论的是你二人的罪!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李大人不要这么激动。”云海尘心平气和的说:“捐官虽说上不得台面,却是历朝历代之旧俗,到现在也没有被革除,既然此制尚存,那不管是金照古捐官,还是罪臣帮金照古捐官,都是无可指摘的,不是么?”

“莫要混淆视听!金照古捐官一事并非他主动为之,而是你们在背后算计!尔等心怀叵测,触犯了‘诈教诱人犯法’一条!休想用此等冠冕堂皇的借口粉饰过去!”

“诈教诱人犯法?”箫人玉语气讥诮的问:“李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在背后算计金照古,可是你亲眼所见?还是有人证?或者……有什么契据?”他说后半句话时,语气里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时酿春一众人都听得明白,箫人玉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毕竟李乘舟刚刚还说,箫倚歌身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没有亲眼瞧见。

好啊,现在也让你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

“强词夺理!”李乘舟怒吼:“你屡次三番对本官的问题避而不答,反倒将矛头对准本官,可见心里有鬼!”

“到底是我二人心中有鬼还是你李大人欲加之罪!”云海尘语气森冷:“你口口声声说金照古没有门路,捐官一事不是他主动为之,可李大人难道忘了,四年前金照古曾主动前往大理寺求官!那时候你怕他不知深浅暴露了你二人的关系,所以将他拒之门外!四年前的事你分毫不提,今日却对我二人咄咄逼人,难道不是你心中有鬼才对!”

这个时候李乘舟急着撇清了:“本官与金照古没有关系!”

云海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没有关系,那罪臣是不是也可以揣测,四年前金照古前往大理寺求官,乃是李大人你故意算计!否则他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半吊子,求官怎么不想着去工部、去礼部,偏偏去大理寺!如此一来,你也一样触犯了诈教诱人犯法一条!”

李乘舟忽然愣住,他发现自己被云海尘绕进了一个圈子里。

如果承认自己和金照古的关系,那就是认下了今日所有的罪,如果不承认自己和金照古的关系,又掉进了“诈教诱人犯法”的陷阱里,他本以为查到了云海尘在背后做的这些小动作就可以将其拖下水,却不料骑虎难下的人反倒变成了自己。

而百官今日已经不知听到了多少秘密,如今云海尘说出的这件事,已经没法在他们心中激起什么波澜了,比起前几件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李乘舟一时不知要如何从这个陷阱里脱困,他思绪混乱不已,干脆懒得再执着于这一点,直接跳出来另寻弱点攻击云海尘:

“好,就算金照古捐官一事并非你蓄意为之,那你一剑将其刺死也实在不该!依照我朝规制,只有京外的吏卒犯了死罪,才可不经上报直接被处死,但金照古死前并未有犯罪事实!

“《昭律》中‘死囚覆奏待报’一条明明白白的规定:凡死罪囚不待覆奏回报而辄处决者,杖八十,若已覆奏回报,应决者听三日乃行刑。若限未满而行刑及过限不行刑者,各杖六十①。

“金照古当日并未犯死罪,你却不依照章程行事直接将其处死,谁给你的胆子!”

死囚覆奏待报一条的意思是,如果判了死刑的囚徒,还不等天子圣裁就直接处死的,那么将其处死之人,杖八十。即便是天子下令,此人确实死无可赦,那也得三日后才行刑,否则杖六十。

李乘舟之所以搬出这一条来对云海尘发难,就是认准了当日金照古没有、或者没来得及犯下确凿无疑的死罪,所以咬着这一点不松口。

可他这话却激怒了箫人玉:“李大人,金照古当日欲对我行刺,云大人是为了救我才在情急之下将其刺死!依照你的意思,我必须老老实实在在原地等死,然后金照古才能被治罪,是么?身处险境的人出手反击,事后反被下狱,是何道理!”

李乘舟已经失去理智了,说话也开始不管不顾:“你方才也说了,金照古当日欲对你行刺!可他云海尘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就算反击,也不应当由他云海尘出手!”

草!这叫人话?

“李乘舟!你有病吧!”箫人玉骨子里本来就疯,被李乘舟这番混账话一刺激,登时就抑制不住了:“依照你的意思,我现在若对你掏出一把匕首,在将你乱刀扎死之前,其他人都不能出手相救,是不是!”

他当朝大骂李乘舟,惹得众官员为之大惊,而还不等众人缓过神来,只见此人竟开始激愤的掳胳膊挽袖子了:“你早说啊!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那我替阿姐报仇、为朝廷锄奸倒简单了!”

李乘舟见他如此,不由得睁大双眼:“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干的就是你!

箫人玉人狠话不多,直接就冲过去,轮起拳头对准李乘舟的侧脸就是一下!别看他清瘦,力道倒是不小,这一下竟把李乘舟打的后退两步,随之响起一声痛呼。

“哎呦!这!这怎么了得!”众官员简直惊掉了下巴,就连龙椅之上的兰松野都有些愕然:嗯?朕还以为他挺规矩的一个人呢,居然看走眼了……

而云海尘和曲**也是被他此举惊讶的愣了一瞬间,李乘舟捂着脸,口齿不清的怒斥:“你……你放肆!”

箫人玉才不惯着他,伸手一指就骂回去了:“你自找的!”

①:引用自《大明律·卷第二十八·刑律十一·断狱·死囚覆奏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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