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夏末,李乘舟即将被行刑的前一天,曲**和云海尘带着李乘舟的发妻于九皋来牢狱中探望。
这是李乘舟入狱后,她第一次前来。
“老李。”
李乘舟呆滞的坐在草席上,凌乱又脏污的发丝垂在他面前,在狱中待了几个月,他早已没有了昔日权臣的威势,那股子狼狈模样与其他嫌犯毫无二致。
听见有人喊自己,他缓缓的转头望向牢狱门口,少倾后才辨认出来那是谁:“……夫人?”
李乘舟起身上前,两手握在柱子上,入狱以来绝望灰白的表情,终于在此时染上了几丝温度:“你……朝廷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于九皋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刑部的郭大人说了,你的案子,罪不及孥,因此我并未受你牵累。”
“好、好……那就好。”李乘舟又像是愧疚,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和海尘说你明日就要被行刑了,我今日来,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眼的,毕竟夫妻多年,总有些情分在。”于九皋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地上,里面是她亲手做的几样菜,都是李乘舟平日里爱吃的。
李乘舟表情麻木,他根本就没有胃口:“好,放着吧。”
他二人谁也没想到,夫妻多年,最后竟是在这种场景下告别,一个不知该说什么,一个又觉得疲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因此原本亲密的枕边人,此时此刻竟无言的有些尴尬。
李乘舟吐出一口浊气,沉沉的说:“要不,你让狱卒拿份纸笔进来吧,我写一份和离书给你,这辈子,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也只能做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以免我死后,你会因我受人指摘。”
于九皋却冷静的说:“你对不住的人,不是我。”
李乘舟气息一滞,他那张麻木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地自容的神情。
“老李,”于九皋的语气毫无波澜:“那些姑娘去告御状之前,你后悔过么?”
于九皋这话问的很妙,她说的是:那些姑娘告御状之前。
若是在那之后再后悔,就说明李乘舟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反思过,而是因自己丢了官身、搭进去性命而后悔。
李乘舟自然听得懂她问的什么,但他没有后悔过,只能躲开于九皋的目光,避而不答。
于九皋见状就明白了,她叹了口气,打破这压抑的沉闷:“和离书就算了,担不担着你夫人的这个名头,我并不是很在意。”
李乘舟的眼神又黯然了几分:“好……好。”
“那我走了,菜记得吃,别凉了。”
“嗯。”李乘舟点了点头,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死到临头,说什么也是多余,因此张了张口,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
于九皋转身,慢慢的走了。
“夫人,等等!等等!”李乘舟忽然想起一件事,抓住牢门对她喊道:“日后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去找**和海尘,那两个孩子……还是不错的。”
于九皋的身影停留在不远处,闻言呼出一口热气,忍住哽咽的声腔,头也没回的说:“原来你也晓得那两个孩子不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她说完,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李乘舟抓住牢门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有些泛白,过了一会儿,他仿佛脱力般的慢慢滑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曾经的大理寺卿、内阁重臣,时至今日,就落得这八个字而已。
于九皋走出牢狱,云海尘和曲**都在外面等着她,见她出来了,二人齐声喊道:“师母。”
于九皋有些艰难的笑了笑:“看过了,咱们走吧。”
两人对李乘舟毫无愧歉之意,但对于九皋却不一样,说到底,她这个年岁却变得孤寡一人,跟他二人脱不了干系,因此这段日子,他俩都不太敢面对自己这位师母。
而于九皋怎会不知他二人的心思,其实她心中明白的很,李乘舟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的缘故,不怪这俩孩子,只不过自己的人生遭逢巨变,即便于九皋再不介怀,也得给她一段日子缓缓才行。
所以这段时间,每当云海尘和曲**登门求见,于九皋都让府中下人将两人打发了回去。
不是不愿意见,而是自己身为长辈,既难以接受他们师徒反目,又摆脱不了自己与李乘舟的关系所带来的负罪感,因此不如不见。
可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所以当云海尘和曲**将她送回府中的时候,于九皋终于对他二人道:“你们两个,吃了饭再走吧。”
两人俱是一怔,都有些激动的说:“好,多谢师母。”
两人吃过了饭,在回去的路上,曲**问云海尘:“明日李乘舟就要被行刑了,你要不要去送他一程?”
云海尘沉默了一会儿:“去吧,毕竟师生一场,没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尽孝,死后总不能任由他的尸身被扔到荒野之地。”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唉……”世事变幻莫测,实在让人唏嘘,曲**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中吐不出来:“自入朝以来,我一直都将老师当成半个父亲,甚至早就打算好了,老师膝下无子,等他年岁高了,我便给他养老,谁知却发生了这档子事……
“这些年见惯了官场浮沉,可真当自己最敬重的人也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才觉得世事无常。”他一边走,目光一边望向远处,话却是对身边的人说的:“原本觉得说这种话挺膈应人的,但天底下的事难以预料,朝堂之上更是波谲云诡,咱们所经受的考验和诱惑,要比普通人多太多,所以……海尘啊,你我兄弟一场,可千万别走散了。”
云海尘笑了笑:“好,放心,不会。”
曲**这才觉得轻快了一些:“那就好。诶对了,”他想起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和小玉他们回兴平县?”
案子已经审结,箫人玉要回乡安葬箫倚歌,时酿春她们也不可能久留在昭京,所以众人打算亲眼见到金咏锐人头落地之后,就回兴平县去。
而云海尘奉旨主持《昭律》的增补、修撰一事,就要将近年来比较有代表性的案子搜罗起来,与其他官员一起商讨有关条例该怎么制定才好,因此他也得再去一趟江南道,将他这两年来平反的冤假错案的案卷抄录一份带回昭京。
云海尘:“这个,看箫人玉他们何时启程吧,应该就在这几日。”
“那你此去岂非又要小半年的时间?”
“差不多。”云海尘说:“我不在京的这段时间,你多照看着师母。”
曲**:“放心,我知道。那小玉呢,他还随你回来么?”
“当然了,他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云海尘说的理所当然:“他连月听窗那间铺子都给褚横霜了,要是留在兴平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曲**笑了笑:“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啊,你说说你,去了一趟兴平县,竟与一个男人纠缠不休了,这事儿发生在你身上,实在是又荒唐,又在情理之中。”
“嗯。”云海尘自己也这么觉得,现在想起来他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怎么就这么巧,好端端的左迁成了巡案御史,偏偏巡视到江南道,还遇上了箫人玉,俩人还互相喜欢上了,这种命中注定的缘分实在让人恍惚,云海尘这么想着,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我是真喜欢他,真喜欢。”
“唉行了行了,”曲**听着就起鸡皮疙瘩:“那你快去山横晚吧,我再走两步就回府了,不与你同路了。”
“好。”两人挥了挥手,各自迎着夜色往不同的方向而去了。
山横晚,箫人玉房中的烛火还未熄,云海尘怕吵着旁人,就趴在他的房门外,悄么声的喊:“小人鱼,开门,是我。”
箫人玉过去打开门,云海尘见他身着中衣,像是已经准备要歇下了,便问了句:“还没睡,是在等我么?”
箫人玉“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有些热,睡不着。”
如今虽然已经是夏末,天气没有那么燥热了,但到底不比秋天凉爽。
箫人玉自己爬上了床,对云海尘道:“你收拾好记得吹蜡烛。”
云海尘答应的爽快,等盥漱更衣之后,吹灭了烛火就躺到了箫人玉身旁。
“小人鱼,”云海尘与他面对面躺着,见箫人玉没盖被子,就拽过了被角盖在箫人玉腰腹上:“明日金咏锐他们就要被行刑了,你去看么?”
箫人玉嫌热,自己掀去了被角:“不去,懒得去。”
云海尘又拉过被角盖在他的肚子上:“好吧,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兴平县?”
箫人玉又将被角掀开:“看时姐姐她们想什么时候走吧,我都行。当初来的时候不是付了半年的房钱么,现在时间还没到,她们如果想住满半年再走也不打紧。”
云海尘又又拽过被角盖住他的肚子:“也行,对了,那等你安葬好阿姐,跟我从兴平县回来之后,直接住到我府上,好不好?”
箫人玉觉察出云海尘的动作,再再一次伸手将被角拨开,应了声:“嗯。”
云海尘很开心,又又又拽过被角盖住箫人玉的肚子。
箫人玉皱了皱眉,紧盯着云海尘,再再再一次掀去了被子。
云海尘却仿佛被施了什么咒术一样,又又又又执着的拉过被子,妄图给箫人玉盖上。
箫人玉觉得他此举十分奇怪,便眯了眯眼睛,再再再再一次掀去了被子。
云海尘乐此不疲,又又又又又要拽过被角,两人如此拉扯了几个回合,箫人玉受不了了,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云海尘,你老给我盖被子做什么?”
云海尘说:“天气转凉了,睡觉要盖住肚皮,不然会受凉的。”
箫人玉觉得这是歪理:“胡说,我分明热的睡不着,而且你自己怎么不盖?”
“就只有这一床被子,当然是先给你盖。”云海尘挣开他的手腕:“乖,只盖肚皮就好了,热不到哪儿去。”
箫人玉有些叛逆:“我不盖,要盖你自己盖。”
云海尘苦口婆心:“你难道忘了自己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小人鱼了?成熟的小人鱼就要做成熟的事,不能随意耍小性子。”
箫人玉这几天被这个名头架的老高,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只好咽下这口闷气:“好吧。”
云海尘心满意足,手里拽着的被角终于盖在他的肚子上,末了还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睡吧。”
箫人玉侧躺着,自己身上盖了被子不说,还要被云海尘搂在怀里,他实在热的睡不着,就挣开云海尘,迷迷糊糊的嘟囔:“你太热了,别贴着我。”
云海尘遭到嫌弃,多少有些委屈:“平日里不都是这么睡的么。”
但箫人玉今夜就是燥热的不行:“平日夜里我又不盖被子。”他一边说一边转了个身,背对着云海尘,看样子是真的不想被他搂着。
云海尘怀里空空,多少有些不得劲儿,自己郁闷了一小会儿,才重新蛄蛹了两下凑到箫人玉背后:“那不盖被子了,我搂着你,行不行?”
云海尘一直等着箫人玉出声,直到听见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才敢贴上去,掀开了被子,然后自己伸手搂住他的腰,大手盖在他肚子上,就这么抱着他睡过去了。
次日,山横晚的众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去了刑场。
“哎呦,这么多人啊。”褚横霜挤了半天才挤到最前头:“昭京的百姓果然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这种砍头的事居然也有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兰玉秋在她身旁道:“大概是因为恶人终得以伏法,百姓都喜闻乐见,所以不怕血腥。”
卢紫烟也说:“瞧瞧,还有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呢。”
褚横霜不知从哪掏出个苹果,“嘎吱”咬了一口:“等我吃完的,我也扔。”
郭唯空乃是今日的监斩官,一直留意着时辰,等日晷指向了午时三刻后,他从签筒里拿出三根刑签扔到地上:“时辰已到,行刑!”
话音刚落,便有人走到了绞刑架上,将绳索缠绕在李乘舟和花杏晓的脖子上,紧接着绳索两端的人开始用力拽紧,他二逐渐窒息,脸色由青变紫,眼珠子也仿佛要翻出来一样,直至手脚再也无力抽搐。
而同一时刻,金咏锐身后的刽子手也举起了屠刀,他双手紧握刀柄,在众人屏息凝气、又好奇又不敢看的目光中狠狠落下。
只听“唰”的一声,金咏锐的头颅在瞬间被斩下,“哎呦……”人群中发生了一阵阵的低呼,与此同时,褚横霜手里的苹果“嘎吱”一下,被她咬去了最后一口。
“掌柜的,”解轻舟捂着眼睛,觉得心惊肉跳:“你怎么还能吃的下去啊。”
“啊?”褚横霜没觉得如何:“天大的事儿也不能耽误老娘吃饭啊。”
“哎不行不行,”章夫子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怪吓人的,咱们……咱们走吧……”
卢紫烟瞥了他一眼:“你在家里可没少杀猪,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章夫子一心想推着她赶紧离开:“这能一样么!幸好今日没带着孩子一起来看,走走走,赶紧回去喝口水压压惊。”
叶白庭也问时酿春:“时姑娘,我们走吧?”
时酿春点了点头,众人一起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褚横霜临走前,还不忘将苹果核扔向金咏锐的尸首旁边。
人群慢慢散开,有官府的人前来收拾刑场,云海尘和曲**则雇了一辆马车,将李乘舟的尸体用草席包裹住,驾马往城外去了。
两人寻了一处山野,把李乘舟的尸体葬在了山上,待一切都做完后,二人对着这一方坟丘磕了个头,算是让这段师生关系有始有终。
晚间,众人在山横晚商议何时启程回兴平县。
颜霜红道:“我确实得抓紧回去了,家中的生意还等着我去照看呢。”
“我们也是啊,”褚横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进京的这几个月,香行处的生意怎么样了,唉,我那些伙计可别都跑了吧。”
“我们也想回去了,”章夫子说:“我家那是小本买卖,容不得一直耽误下去。”
“那其他人呢?”时酿春问:“闻姑娘、叶姑娘,你二人怎么想的?”
闻鹤鸣道:“回去吧,我得抓紧把京中的好消息告诉爹娘,从此再不用忌惮他们金家了。”
叶白庭则说:“我都行,就算回去了我也是继续当我的仵作。”
兰玉秋和解轻舟二人自然是跟着褚横霜一起,眼见着大家都想回去,时酿春便问箫人玉:“阿箫,你呢?”
他与云海尘的关系众人都知道了,因此他即便不回兴平县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箫人玉:“我同你们一起回去,等安葬了阿姐,再依照先前答应的,把月听窗那间铺子过给褚掌柜,就回昭京准备科考。”
褚横霜爽朗的笑了笑:“哎呦箫掌柜,你果然是说道做到,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啊。”
还不等箫人玉说什么呢,云海尘先见缝插针的挤了一句:“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的,我们家小人鱼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小人鱼了,不会出尔反尔。”
听云海尘这么一说,箫人玉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了,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神情也变得有点儿矜傲,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着四个字:他说的对。
只不过众人没在意,于是时酿春又问:“那三日后,咱们启程回兴平县,如何?”
卢紫烟:“行啊,这两天咱们收拾收拾行礼,若有什么一直想去但没去成的地方,不如趁机去逛逛,否则下次再来昭京,可未必是什么时候了。”
听她这么说,云海尘又道:“没关系,诸位以后若是想来京中,尽管去找我和小人鱼,我们家小人鱼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小人鱼了,我二人一定好好招待诸位。”
“啊……”卢紫烟怔怔的一点头:“好。”
箫人玉坐的愈发笔直了,吃饭时也端端正正的,一副十分乖巧、懂事且靠谱的样子。
时酿春笑道:“阿箫,以后你若是金榜题名了,可要记得写信给我们。我还得将你的好消息说给倚歌听呢。”
箫人玉点头答应:“好,一定。”
云海尘再一次道:“时姑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虽然我们家小人鱼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小人鱼了,往后肯定每年都要回乡给箫姑娘扫墓,但我也得在府上给箫姑娘立个牌位,供小人鱼时时祭拜才行。”
箫人玉放下碗筷,随后抱起双臂缓缓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我心甚慰。
众人这才觉得有点儿……古怪,云海尘怎么总是刻意重复这句话?
解轻舟用胳膊肘轻轻捣了捣兰玉秋:“箫掌柜今年什么年纪了?”
兰玉秋小声的说:“二十七八吧。”
“那……他又不是突然变成了二十七八岁,”解轻舟实在不解:“云大人怎么总强调他是一条成熟的小人鱼?再说了……”最让解轻舟想不明白的是:“‘一条’这个词用在箫掌柜身上,真的合适么?”
“哎呀,咱们就别管那么多了,人家开心就好。”兰玉秋继续压低声音:“你没看箫掌柜也挺吃这一套的么。”
“嗯……”解轻舟的语气有点儿郁闷:“我实在理解不了有情人的想法。”
众人商议好,三日后启程回兴平县,他们都有各自的行李要收拾,唯独云海尘还记得一件事:退银子。
于是这顿饭结束后,等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云海尘便按捺不住去找秦老六:“秦掌柜,当初你收我二百四十五两银子,算的是半年的房钱和饭钱,如今我们没住满半年,剩下的银子,理应退给我。”
“好说,”秦老六拨弄着算盘,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退给你还是退给箫人玉?”
“退……”云海尘噎声,因为他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按理说是应该退给箫人玉的,因为这二百四十五两银子,有二百两都是他出的钱,可云海尘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别说积蓄了,就算私房钱也凑不出一碗面,眼看着就要再次赶路了,万一有什么事,难不成还问箫人玉要钱?
不合适啊……
于是云海尘一琢磨:“退给我吧。”
秦老六抬眼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问:“你确定?”
云海尘并不确定,于是他又问了句:“能退多少两银子?”
秦老六:“六七十两吧。”
六七十两?!还不等云海尘激动呢,秦老六一盆冷水先给他浇透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我劝你还是先问问你们家那位,毕竟你们家小人鱼已经是一条成熟的小人鱼了,你坦诚在前,说不准他一开心,就赏给你了。”
欸?是啊!云海尘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兴冲冲的上了楼。
“噢,退银子啊,”箫人玉听云海尘说完,想也没想就道:“行,你去拿吧,拿了来给我。”
满心的期待骤然落空,云海尘呆愣楞的僵在原地,嗓子里发出一声可怜的、弱小的、无助的、心痛的:“……啊?”
“啊什么?”箫人玉气势不减的问:“怎么,对于这笔银子,你有别的想法?”
“不是不是,”云海尘赶紧否认:“我就是想着……”
“不是就行。”箫人玉不想往下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噢……”云海尘一点儿气势也无,跟箫人玉比起来,甚至后者的官威更足一些,云海尘嘟囔:“那我现在就去。”
箫人玉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于是云海尘垂头丧气的下楼、重新来到秦老六的面前。
秦老六猜着就是如此,哼笑一声道:“云大人,真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朝廷官员,怎么就对那箫人玉唯命是从。”
云海尘接过他递来的一袋子银两,木着一张脸说:“你不知道,旁人谈情说爱参照的是话本儿,但他谈情说爱很容易参照律法,将来我俩这官不一定谁更大呢,因此还是老实点儿好。欸,拿个戥子来,我称一称。”
秦老六无奈:“哎呀少不了,我还差你这一星半点儿的银子么。”
云海尘很宝贝的抱着钱袋子:“我知道少不了,我是想称称看你会不会给多了,多了的那点儿我就剪下来,留作私房钱。”
秦老六:……
少倾后:“行吧行吧。”他转身去找戥子,一边找一边还嘟囔:“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窝囊的,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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