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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复审(一)

两日后,吕明秋进京,直接被送到了大理寺。

而金照古的伤势也已无大碍,这桩案子终于开始复审。

案子在刑部审理,自然是以刑部尚书郭唯空为首,其右侧坐的是大理寺卿李乘舟,左侧是前大理寺右少卿云海尘。

郭唯空看着堂中下跪的两人,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所跪之人,可是兴平县民,箫人玉?”

箫人玉脊背笔直,露出几分不卑不亢的气节:“回大人的话,正是草民。”

“嗯,”郭唯空道:“你所状告之事,来龙去脉本官已经清楚,就不必多做赘述,只是人证的证词还需核实,听说本案人证同你一起进京了,今日可曾随你一同前来?”

箫人玉低垂着头:“回大人,本案八位人证,皆在堂外等候,大人可随时传召。”

金照古一直不知道李乘舟要如何帮他脱罪,只因对方是自己父亲,这才有种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觉得他一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可如今听见箫人玉说八位人证都在官署外,不禁有些惶恐。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李乘舟,却发现李乘舟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这里是昭京,是刑部,不是兴平县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因此金照古不敢胡言乱语,更不敢咆哮公堂,只能忍着心中的惊惧慢慢煎熬。

郭唯空虽然知道此案的人证不少,但如今切切实实的听见箫人玉这么说,眼底也不由得闪过一丝讶然,遂对衙役道:“去,把官署外的八位人证都带到堂上来。”

衙役领了吩咐转身出去,一会儿的功夫,时酿春八人就齐齐走到堂上,对上座的三位官员下跪行礼:“民女(民妇/草民)见过大人。”

“好了,都起身吧,”郭唯空审案从不啰嗦,直接问道:“箫人玉在兴平县与金照古对簿公堂的时候,有一位讼师名唤时酿春,是哪位?”

时酿春上前一步:“大人,民女正是时酿春。”

“本官看过此案初审时的记录,箫倚歌是在两年前身死,当时除了箫人玉之外,你们几人都在场,是也不是?”

郭唯空问什么,时酿春便答什么:“是。”

随后,他直接问出最关键的地方:“既然是两年前身死,为何当时隐忍不报官,偏偏等两年后云大人巡视江南道了才报官?”

任何一个看过此案案牍的官员,都会注意到这两年的空档,尽管郭唯空知道其中原因,但也还是要装作不明缘由的问上一问。

时酿春便如实道:“回大人的话,此案真凶乃兴平县民金照古,金家祖孙二人因在朝中有奥援,便在兴平县仗势欺人、横霸乡里。兴平县县令燕鸿云不敢得罪金家背后的人,也有讨好夤缘之意,平日里竟对金咏锐一介乡民极为谄媚,他既一门心思投间抵隙,又怎会为此案主持公道,因此民女才与箫人玉商议,隐忍不发,静待时机。”

她刚说完,云海尘便补充道:“郭大人,下官有一事需禀明。”

郭唯空看着他,示意他开口即可,云海尘便道:“下官刚行至兴平县不久便开始调查此案,可后来在兴平县的黄册和谳牍中,却并未发现箫倚歌的名字,应是被人故意抹去隐瞒,因此时酿春和箫人玉顾虑之事不无道理。”

“噢?竟有此事?”郭唯空倒是不知道这个细节,他又看向时酿春:“那你所说的金家在京中的奥援是谁?”

时酿春没有犹豫,也没有丝毫惧意:“回大人的话,乃大理寺卿,李乘舟,他是金照古的生父。”

她面不改色的说完,李乘舟倒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神情,反倒是金照古眼中又闪过一丝慌乱,他心里没底,不知这案子的局势会变得如何。

郭唯空状似惊讶的发出一声惊叹,还没来得及开口再问,李乘舟便先发制人了:“噢?你既说本官是金照古的生父,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算是诬赖,你身为讼师,必然知道诬赖该当何罪吧?”

时酿春很聪明,李乘舟是金照古生父一事,是颜霜红告诉她们的,但眼下颜霜红还未进京,因此时酿春不能暴露她的立场和态度,便跳出李乘舟话里的圈套,反问道:“李大人不必激将,你与金照古就在此处,要证明你二人是父子关系又有何难?我们这儿就有一位仵作,李大人若非要问民女要个证据,倒不如直接请叶仵作帮你二人验证一番。

但民女丑话说在前头,依我朝律例,‘凡官吏于诉讼人内,关有服亲,及婚姻之家,若受业师,及旧有仇嫌之人,并听移文回避,违者,笞四十。若罪有增减者,以故出入人罪论。①’因此,待验明你与金照古的关系后,李大人应当避嫌退出此案的审理才是。”

时酿春说的这条律文,意思就是审案的官员与涉案人有亲属、师生或仇怨关系的,都应当避嫌将案件交于旁人审理,违者笞四十,而没有避嫌导致案子定罪有误的,依照故出入人罪论。

时酿春锋芒毕露,这案子刚开始审理,就逼着李乘舟退出。

李乘舟先前只以为她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未料到说话这般机锋,但李乘舟身为大理寺卿,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受制于人,便冷笑着说:“怎么,你想让本官与李乘舟滴血认亲?”

此言一出,云海尘和郭唯空的面色上显露出一丝不妙的神色,除他二人之外,堂上众人还有这种表情的,就是叶白庭了。

郭唯空、李乘舟、云海尘常年审案,有些案子中确实会牵涉到亲缘问题,也会用到滴血认亲之法,所以时间久了,三人便知道,这法子其实并不准确,任何人的血滴入水中,时间一久都会融在一起。叶白庭身为仵作,也很清楚这一点,可时酿春却并不知晓。

因此她没有察觉这几人的异常,而是目光摄人的问:“如何,李大人敢么?”

李乘舟笑了笑:“有何不敢的,姑娘既怀疑本官,本官自当要为自己洗清嫌疑,可若结果并非时姑娘所料,你又当如何受惩?”

一听李乘舟这么说,叶白庭没法再沉默了,立即上前一步道:“启禀三位大人,恕民女多言,滴血认亲之法并不能判定两个生人之间的亲缘关系,时姑娘不知这一点,所以不必多此一举。只是时姑娘所言之事,并非随口诬赖,若李大人不是金照古生父,燕鸿云一个县令,又为何会对金咏锐一介百姓卑躬屈膝呢。”

时酿春一听叶白庭的话,登时怔了一瞬,不过她立即就明白,叶白庭阻止滴血认亲一事,是为了防止事后李乘舟借诬陷的名头发难,所以也没再坚持此事,反倒是闻鹤鸣站出来道:“启禀大人,民妇乃兴平县民闻鹤鸣,是金照古的妾室,民妇可以证明时姑娘所言为真,李乘舟却乃金照古生父无疑。”

“噢?”郭唯空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为何这般笃定?”

闻鹤鸣急中生智:“是……是金照古某次醉酒后口吐真言,被民妇听到的。”

“你胡说!”金照古辩驳道:“我喝了酒从来不说醉话!何来口吐真言一说!你分明就是被他们收买了帮着他们来陷害我!”

闻鹤鸣的反应很快:“我既为你的妾室,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陷害你对我有何好处!今日我站在这里,无非是看不下去你目无法纪的行事作风,想要为有冤之人伸张正义罢了!”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了,郭唯空拍了拍惊堂木:“好了,肃静。”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道这案子果然难审,这才约莫着一刻钟,矛头就直指李乘舟,如此来势汹汹,看来是早有准备。

郭唯空就事论事的说:“你们所说之事本官已然知晓,至于李大人与嫌犯到底是何关系,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散衙后本官自会吩咐人去详查,可既然陛下钦定李大人是此案的主审之一,那么在事情查明之前,李大人便不会退出,故而此事不要再提。”

时酿春等人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可郭唯空此言毫无偏颇之意,人家都说了会详查此事,所以就没必要再揪着这一点不放了。

这案子刚开始审了没多久,时酿春一行人就直接向李乘舟发难,李乘舟看的清楚,便也不打算客气了,直接问郭唯空道:“郭大人,可否容本官一问?”

郭唯空道:“自然,李阁老问便是。”

李乘舟遂问道:“你们几人的证词本官先前都看过,据你们所言,两年前事发当晚,死者箫倚歌被金照古身边小厮寒十江带去金府,过了一段时辰后,时酿春和兰玉秋骑马前往金府找人,却发现箫倚歌站在河边,只是你二人未及阻拦,箫倚歌便投河落水溺亡,不久后其他人陆续赶到,是也不是?”

时酿春面无惧色:“是。”

兰玉秋见时酿春答应了,也道:“是。”

“好,既如此,本案尚有几点疑窦。”郭唯空缓缓言道:“你们状告箫倚歌是遭受金照古的欺辱,绝望之下一时想不开才投河,可是箫倚歌一个有头有脑、有明辨是非之力的正常人,为何会在夜色已深的时辰,自愿跟随寒十江离开?”

不对!这话带着很明显的诡辩之意,解轻舟听他这么说立即站出来解释:“不是的!箫姑娘是受了蒙骗才跟随寒十江离开的!当夜兰玉秋前往县中刘员外家唱曲儿,金照古知晓此事,便让寒十江谎称他是刘员外府上的小厮,假借购买香粉之名将箫姑娘骗离家中,说是去往刘员外家,实则将人带到金府去了!”

解轻舟说着说着便有些急,对郭唯空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因为当晚箫姑娘曾去香行处给民女送香粉,当时金照古也在,民女见金照古看箫姑娘的眼神不对劲,怕他起了歹意,所以在金照古离开后便立即赶往箫姑娘的家中提醒,箫姑娘当时分明答应了民女不会跟随金家的人离开,所以一定是寒十江骗了箫姑娘!”

“是么?”李乘舟闻言一脸漠然的吩咐堂内的衙役:“去,把寒十江带上来问话。”

衙役领了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寒十江便被押上来了。

他脚腕间带着镣铐,行走时叮咣作响,到了堂上后便下跪行礼,李乘舟不耐烦的打断:“好了,本官问你,两年前箫倚歌身死当晚,是你将人带去金府的?”

寒十江点头:“回大人的话,是草民。”

李乘舟眯了眯眼睛:“你当日是如何说动箫倚歌随你离开的?”

这案子已经审过一次了,寒十江吃了上次的哑巴亏,人也变得聪明了,眼珠子不怀好意的一转,登时开口道:“草民就是请箫姑娘随我前往金府,她一听就答应了!”

李乘舟闻言,眼神不再绷的那么紧,可其他人却面色骤变:“你撒谎!”解轻舟气的大骂:“绝无可能!”

金照古紧跟着呵斥:“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有证据么!当夜寒十江去找箫倚歌的时候你在么?!”

“我……”解轻舟完全没料到寒十江竟然敢当着朝廷命官的面儿说谎,登时就有些慌了,带着哭腔对郭唯空和云海尘道:“大人明鉴!民女当夜真的曾去月听窗提醒过箫姑娘,她分明答应了民女,不会轻易跟着金府的人离开,如果寒十江自称是金府的人,箫姑娘是绝无可能离开家中一步的!”

褚横霜也站出来作证:“启禀大人,解轻舟说的是真的,当日箫姑娘和金照古分别从香行处离开后,解轻舟确实急急忙忙出门了,她没有说谎。”

“本官并未质疑尔等说谎,”开口的是李乘舟:“可现在的疑点在于,箫倚歌是否自愿跟随寒十江前往金府。或许她当时确实答应了你不假,可后来又起了别的念头,所以才跟随寒十江离开了呢。”

云海尘听了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是这种熟悉的场景:一方说是自愿的,一方说是被迫的,偏偏事发之时没有第三人在场,谁的话也不能信,查又查不清!跟金照古在香行处二楼欺辱箫人玉的案子极为相似!

李乘舟的话音一落,箫人玉便眼含恨意的抬头,讥刺道:“怎么,李大人的意思是说,我阿姐是自愿前往金府的,既如此,为何她好端端的去了金府,出来后没多久就投河了!若非在府中遭受了什么惨剧,她又何必想不开!”

“好,”李乘舟看上去气定神闲的,没有丝毫不安或惶惶之意:“你既说箫倚歌在金府遭受了什么惨剧,那本官问你,谁可以作证?”

这……

叶白庭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火自心头升起:“大人没有看验尸结果么?箫姑娘生前遭受了什么事,验尸结果写的一清二楚,这就是证据!”

“噢?可此案已经过去两年,知情者只有你们几人,你身为仵作,如今也站在箫氏一方,让本官如何采信这份验尸结果?若这份证词是你编造,而两年过去了,箫倚歌的尸身也早已腐烂,本官又该如何去查证真伪呢?”

“我……”叶白庭本想脱口而出,结果眼神瞥向了云海尘,见他正在对自己微不可查的摇头,便将口中的话咽下去了。

李乘舟这话一说出来,众人就明白,当日云海尘的顾虑是对的。

幸好箫倚歌尸身尚存的事情没有暴露。

李乘舟并不知道箫倚歌的尸身完好无损,而且依照规制,复审的时候确实需要再次验尸,可偏偏箫倚歌所受之辱,只检验白骨是验不出来的,所以不管李乘舟是强词夺理也好,存心刁难也好,刨除立场问题,他提出这个质疑并没有错。

而云海尘之所以阻止叶白庭说出真相,是因为他还想看看李乘舟还准备了什么后手。

李乘舟想到的事郭唯空也想到了,他便问叶白庭:“姑娘乃是仵作?”

叶白庭道:“是,民女叶白庭,是兴平县的仵作。”

郭唯空:“箫倚歌的尸体你是何时验的?”

叶白庭按照之前云海尘叮嘱的:“两年前,就是箫姑娘身死后不久。”

郭唯空也不知箫倚歌尸身尚存的事,在他和李乘舟的眼里,箫倚歌生前是否受到金照古的欺辱,已经无法再查验了,李乘舟巴不得此事成为一个疑点,只要此案尚有疑点,给金照古定罪就没那么容易,但郭唯空没有私心,他只惦记这桩案子能不能依法将嫌犯穷治,可验尸结果的真伪无法证明,无疑给此案又添了一丝难度,因此他轻叹了一口气。

见郭唯空如此反应,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章夫子没忍住,问了句:“大人,这案子在初审的时候不是已经审的很清楚了么?我们这么多人证,再加上那些物证,难道还不够给金照古定罪么?怎么现在反而开始怀疑我们这些人证的话了?若是任由金照古他爹这么挑刺儿,我们给出一个证据他质疑一个,那这案子三年两年也审不明白啊。”

章夫子话糙理不糙,郭唯空岂能看不出李乘舟的用意,但审案就是这样的,任何证据都要颠扑不破才行,因为只有如此,等此案案卷和报囚意见送到天子面前宸断的时候,才会再无任何翻案的可能,否则嫌犯只会一个劲儿的咬着疑点不松口。

在一桩案子没有彻底审结、判罚结果未颁示之前,只要有疑点,案件的任何一方都可以为自己喊冤。

①:引用自《大明律·卷第二十二·刑律五·诉讼·听讼回避》

2025.9.9首发于晋江,已保存视频和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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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复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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