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不可言 > 第22章 燕归巢

第22章 燕归巢

初遇种种,并不能称得上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它甚至带着些许难堪和苦痛,但是梦的滤镜柔和了一切,他知道,正是这个不愉快的开端,为他带来了此后五年所有的守护与纠缠。睡梦中,他那总是紧抿着或向下弯的嘴角,竟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

叮咚——叮咚——

门铃声持续地响着,像一根线,将他从那个泛黄的梦境里缓缓拉回现实。

虞清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夜光。他花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在哪,以及这铃声意味着什么。猛地想起靳砚下午的话——“晚上爸妈来陪你吃饭”。

他趿拉着拖鞋,揉了揉眼睛,脚步还有些虚浮地去开门。

门外,靳砚的父母并肩站着。靳母——退休的音乐舞蹈老师,即使年岁渐长,依旧体态优雅,穿着素雅舒适的针织衫,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青花瓷纹样的保温提袋,隐隐散发出令人心安的食物香气。

靳父曾经是高中化学老师,戴着细框眼镜,气质儒雅沉静,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颇重的纸箱,里面是饱满欲滴的进口樱桃和几个敦实的有机南瓜,还有几盒包装精致的药材补品。

“伯父,伯母,快请进。”虞清远侧身让开,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礼节周到。

靳母笑着应声,目光快速而温柔地在他脸上掠过,看到他虽清瘦但眼神还算平静,心下稍安。靳父也沉稳地点点头,提着东西进屋。

晚餐在客厅的茶几上进行,温暖而随意。靳母带来的饭菜摆了一桌,荠菜猪肉饺子圆润饱满,山药排骨汤清淡鲜美,虾仁蒸蛋嫩滑,还有一小盅特意为虞清远炖的冰糖燕窝。

“不知道你胃口怎么样,就都做了点,想吃哪个吃哪个,千万别勉强。”靳母语气温柔,不停地用公筷给他夹饺子,盛汤,动作自然又充满关爱。靳父则安静地吃着,偶尔聊几句轻松的家常,比如阳台上的花开了,或者最近看的书,语气平和,像沉稳的背景音,有效地驱散了虞清远独自在家的那点冷清和孤寂。

虞清远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总是刚刚吃完就又堆满了,温度始终是恰到好处的温热。他听着靳母温和的絮叨,听着靳父沉稳的搭话,鼻尖是食物的香气,周身被一种久违的、琐碎而安稳的家的氛围紧紧包裹着。

这种氛围,和他原生家庭那种冰冷、苛刻、充满审视和条件的“爱”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压力,没有评判,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无声的呵护和接纳。

虞清远慢慢地吃着,感受着胃里逐渐升起的暖意,和心里某种坚冰一点点融化的细微声响,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甚至偶尔会极轻地“嗯”一声回应靳母的话。

饭后,虞清远下意识要起身收拾碗筷,靳母却轻轻按住他的手:“你别动,坐着歇会儿,这些我来。”语气不容拒绝,却充满了疼爱。

虞清远只好坐着,看着靳母利落却丝毫不显忙乱地收拾桌面,靳父也默契地起身帮忙,将碗筷拿到厨房。水流声、碗碟轻微的碰撞声、两人压低声音的几句交谈……所有这些细微的声响,共同构成了一副极其平凡却温暖的家庭图景。

虞清远静静地望着厨房门口那两个忙碌而和谐的背影,一种极其强烈的、酸楚又温暖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这就是靳砚一直想给他的、一直在用笨拙的方式努力构建的“未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家”……

如果是这样的“爸妈”……

好像……真的可以。

甚至……是他内心深处偷偷渴望了许久,却从未敢宣之于口的。

就在这时,靳母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柔声问:“清清,吃点水果吗?刚切的。”

虞清远抬起头,望向靳母那双盛满了纯粹慈爱和温暖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胀胀的,暖暖的。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比刚才更轻,却清晰地、带着一种试探般的依赖,脱口而出:

“……好,谢谢妈。”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靳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手里的果盘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猛地睁大,怔怔地看着虞清远。

下一秒,清晰的水光迅速在她眼眶里积聚、弥漫,视线瞬间就模糊了。她连忙低下头,想掩饰失态,却控制不住地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福的哽咽:

“哎……哎!好,好孩子……”

她知道这孩子生病了,一直都知道。她更清楚地记得三年前毕业典礼那个可怕的下午,虞清远的亲生母亲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斥骂、然后彻底抛弃了这个儿子,导致他当众晕厥。从那以后,“妈”这个字对虞清远而言,几乎成了一个禁忌,连着血淋淋的伤口和无法磨灭的耻辱。

这几年,虞清远对他们老两口一直恭敬有加,但也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称呼永远是客客气气的“伯父伯母”。他们从不强求,只是心疼,只是用更多的行动去默默关心,笑呵呵地应着,心里却总盼着有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就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靳母的心像是被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胀又软,激动得差点当场就要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炫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得告诉砚砚!这孩子终于……”

“妈!”虞清远的脸瞬间红透了,羞窘得不行,下意识地轻轻拉住靳母的手臂,小声阻拦,“别……别打给他……” 那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近乎撒娇的窘迫。

“好好好,不打不打,听清清的。”靳母立刻破涕为笑,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反手紧紧握住虞清远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眼里的喜悦和慈爱几乎要溢出来。这孩子,一个人在那条冰冷的路上走了太久太久,现在终于愿意停下脚步,回头接纳他们的温暖了。

这个夜晚,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温暖的、让人鼻子发酸的甜味。那两声艰难的称呼,像终于撬开了紧闭多年的硬壳,虽然过程笨拙又羞窘,却让真实的、柔软的内里,终于接触到了久违的阳光。

爸妈离开后,公寓里重新安静下来,却不再显得空旷冷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晚餐的暖香和那份无言的温情。虞清远没有立刻去睡,他抱着软垫,蜷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边。

窗外,城市的灯火织成一片璀璨的地上星河,真正的星星反而被衬得稀疏,只有几颗特别明亮的,固执地在夜幕上闪烁,像遥远的、沉默的眼睛。夜风清凉,透过微开的窗缝吹进来,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虞清远安静地看着,心情是一种久违的、平和的松弛。

目光扫过客厅一角,他微微一怔。那里放着他的画板,上面夹着的,正是他那幅因为近期混乱而搁浅的、为柏林某个潜在项目做的设计草图。旁边还散落着几支他常用的绘图笔。

是靳砚带回来的。在他昏睡或者不在家的时候,那个男人默默地将他在工作室未完成的工作带了回来,细心地摆放好,仿佛笃定他总有一天会重新拿起笔。

虞清远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意。他起身走过去,手指拂过画纸上熟悉的线条。那些因焦虑和逃避而停滞的灵感,似乎在这份宁静的夜晚和靳砚无声的支持下,又开始隐约地流动。

他拿起笔,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就着柔和的落地灯光,开始尝试为草图收尾。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靳砚的视频通话请求跳了出来。

虞清远接通了视频。屏幕那端出现靳砚的脸,背景是酒店的房间,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眼神温和。

“还没睡?”靳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放松,“晚上吃的怎么样?胃有没有不舒服?” 他自然地避开了可能让虞清远害羞的话题。

虞清远轻轻“嗯”了一声,视线飘忽了一下,小声回答:“……很好吃。” 那个具体的称呼还是含在了喉咙里,但靳砚已然明白。

“那就好。”靳砚点点头,目光落在虞清远身后的环境上,“在做什么?头还疼吗?”

“不疼。在改之前搁置的那个柏林场馆的草图。”虞清远说着,将手机摄像头翻转,对准了地上的设计稿。

屏幕那端的靳砚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仔细审视着图纸,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个流线型顶棚的想法很大胆,能最大限度引入自然光。不过,”

他顿了顿,指尖虚点着屏幕上顶棚与主体结构的连接处,语气是纯粹的探讨和严谨:“清远,你看这个受力点和角度,如果内侧支撑结构再往西偏转5到7度,是不是更能优化冬季午后的采光效率?计算过不同季节的光影投射范围吗?我担心原方案在夏季某些时段可能会有不必要的强烈眩光。”

他的用词专业,语气平稳,没有任何哄劝或夸张的意味,完全是建筑师之间的平等对话。

虞清远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也立刻进入了状态。他拿起笔和一旁的草稿纸,快速演算了一下,眼神专注:“嗯,有道理。偏转7度,冬至日下午的阳光覆盖率能提升至少15%,眩光问题也可以通过调整侧面格栅的密度来解决……”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在图纸上做出修改,笔尖流畅而肯定。

“对,格栅密度调整是个好思路。”靳砚表示赞同,目光紧随他的笔尖,继续提出建议,“还有,东南角的这个过渡空间,体块可以再做得更干净利落一些,现在的处理稍微有点拖沓,削弱了主结构的冲击力。”

“这里我想保留一点模糊性,”虞清远头也没抬,专注于笔下的线条,但语气是交流而非对抗,“我想让它和外部景观有更柔和的互动。”

靳砚看着他的修改,略一思考,随即点头:“理解你的意图了。那或许可以在材质上做文章,而不是在形态上妥协?比如尝试使用更透光的U型玻璃来构建这个体块,既保持了视觉上的轻盈模糊,又能保证结构的清晰度。”

虞清远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屏幕,眼里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光亮:“U型玻璃……没错,这样可以……”他立刻低头,再次修改起来,完全沉浸在了解决问题的专注中。

两人隔着屏幕,你一言我一语,针对一个个具体的技术和美学问题进行探讨、争论、验证、修改。靳砚的反馈始终基于专业判断,精准而客观,他的夸奖也体现在具体的认可上:“这个节点处理得很巧妙”、“对,这个比例现在舒服多了”、“光影计算得很精准”,而不是泛泛的“真棒”。

这种纯粹专业的、被平等对待的交流,反而极大地安抚了虞清远近期因情绪问题而产生的自我怀疑。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策展人/艺术家虞清远”的价值和能力,而不仅仅是“病人虞清远”。

讨论暂告一段落,设计稿在两人的合力下变得更加逻辑清晰、构思巧妙。虞清远放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受着一种久违的、创造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他看着屏幕里靳砚依旧带着思考神色的脸,突然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切换回了私人频道,轻声说:“回来的时候,带青城那边的那家桃酥,可以吗?”

靳砚也从工作状态中抽离,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变得柔软,毫不犹豫地答应:“好。买最大盒的。”

视频通话结束。虞清远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窗外。星空依旧稀疏,但他内心却因为刚才那场高质量的专业碰撞而变得无比充实和平静。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绘图时的微热,大脑因为思维的活跃而略显兴奋,又带着一丝满足后的疲惫。

今夜,靳砚是他的同行者,是他的镜子,精准地反射出他未曾注意的棱角,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这种被深刻理解和专业尊重的感觉,远比任何小心翼翼的呵护,更让他感到踏实和力量。

视频通话挂断后,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重新被落地窗外的城市夜光和柔和的室内灯光填满。

虞清远没有立刻起身,他就着坐在地毯上的姿势,向后一仰,躺倒了下去。

身下是柔软厚实的长绒地毯,当时装修这个共同的家时,他和靳砚一致同意在客厅铺上这块地毯,做大面积的落地窗。他们都喜欢这种赤脚踩在上面、或随意躺卧的放松感,喜欢阳光或星光毫无遮挡地洒落进来的感觉。

此刻,他仰躺着,视野里是挑高的天花板和窗外那片深邃的、点缀着疏星的夜空,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晚餐的食物香气,以及靳砚刚才通过电流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身体陷在柔软的毯子里,温度恰到好处,或许还有药物残留的效力仍在发挥着作用。

多种因素叠加之下,虞清远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温暖的倦意缓缓袭来。他想着靳砚说起桃酥时带笑的语气,想着他专注讨论设计时微蹙的眉头……意识渐渐模糊。

他原本想着稍微躺一下就起来,把刚才讨论后修改的设计稿重新整理誊画一下,明天就可以交付了。

但最终,他还是在地毯上,在这片星空和城市灯火的注视下,握着铅笔,再次沉沉睡去了。

这一次,没有梦境的干扰,没有焦虑的撕扯,只有一片深沉无波的、温暖的黑暗,将他温柔地包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天幕:皇帝聊天群

暗黑集

老实人破罐子破摔了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