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一次对居民楼的例行观察中,秦澈将目标锁定在两个人。
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看似随意,但眼神锐利,不时扫过三楼那个窗户的男子,还有一个经常丢垃圾的阿姨。
那天,她沿着潮湿的、带着泥土和家禽粪便气味的小路走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那栋居民楼的每一扇窗户。
大多窗户亮着温馨的灯光,或闪烁着电视屏幕的蓝光,只有三楼最东边那扇窗户,一直漆黑。她记得,那户的阳台栏杆上,挂着一件红色的、像是儿童的衣服,几天了都没收回去。
“她家里是真的有孩子吗。”秦澈心想。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那扇漆黑的窗户内侧,似乎有极微弱的光晃动了一下,像是一块手机屏幕短暂亮起,又迅速熄灭。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直觉,像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爬了上来,“那个女人又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保洁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拎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与她擦肩而过,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
而这个人,就是她正在观察的目标之一。
她身形臃肿,穿着宽松的工作服,和梦中那个苗条的女人截然不同。
女人举止缓慢走向路边的分类垃圾桶,费力地将垃圾袋扔了进去,始终没有抬头。
但就在她转身往回走的瞬间,一阵夜风吹起了她额前几缕未被帽子压住的头发,同时掀动了她过于宽大的袖口。路旁老旧路灯昏黄的光线,恰好照亮了她抬起的手腕——以及那手腕内侧,一道模糊的、蜿蜒的旧伤疤。
秦澈的呼吸骤然停止,“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临死前在女人手上抓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心想。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顿,警惕地往秦澈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警惕的一瞥像冰锥刺来,使秦澈立刻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却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偷瞄那个身影,看着他收拾好手里的东西,然后走回去。
“会是她吗,有些东西对得上,有些东西则完全对不上,还是得再看看。”最终,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旁的咖啡厅,目光又移向另一位嫌疑人——他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不像一个真正的散客。
午后的阳光,被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滤过,变得温驯而慵懒,洒在原木桌面上,映出点点跃动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低回的爵士乐,是一个适合放松的、与世隔绝的角落。
秦澈今日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眼神干净,随意的眼神不时瞟向,坐在靠窗的位置的男人。
王哲今天是以一个热心邻居、一个自由插画师的身份坐在这里,等待着他要等的人。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你,先生。”
“试试这里的拿铁,他们的豆子烘焙得很有水准。”王哲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自己面前那杯拉着精致天鹅图案的咖啡推向秦澈一点,语气轻松自然。
秦澈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腼腆”地用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
“谢谢。我刚搬来,对这里还不熟悉。”她的声音不高,很“温柔”。
“正常,这片社区闹中取静,很多有趣的人都藏在这里。”王哲端起自己的美式啜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怎么会突然想到搬来这边?”
秦澈视线略微下垂,落在自己面前那杯咖啡细腻的奶泡上。
“就是想换个环境。之前……住的地方太吵了。”她顿了顿。
“你的语气像是久居在这里的一个老邻居,可你明明就不住在这里。而且,似乎还在观察我?”秦澈立马换上另一副瘆人的微笑,
“难道您就不是吗,跟了我这么久,秦小姐?”
他知道自己的姓氏?这是秦澈没想到的。
“放心,知道了你的名字,我做人也会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王名哲,王哲,幸会。”他伸出右手做出友好的姿态。
预料中的握手并没有来到,秦澈默默把头转向窗边,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他看着自己抬着的手自嘲地笑了一下,“哎,如果您不说您是搬来的,我还正要问您呢。你刚来这里,我就注意到你了,出租车?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鞋子上粘的全是泥,那种红泥,山上才有吧?”
他用着一种无意识的,轻松的语气说着。
秦澈抬眼看向男人随身带来的速写本,“先生是画画的?怪不得观察力这么敏锐。”秦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王哲心念微动,面上却笑意不减,顺势翻开速写本,露出里面几张街景和人像速写。
“胡乱画点东西,混口饭吃。你看,这是那幢居民楼上305窗台那盆鹤望兰,角度刚好,那天路过就顺手画了下来。”他绅士地指了指具体位置——那个出了命案的地方。
速写本上的鹤望兰线条流畅,形态捕捉得极为精准,甚至能感受到阳光打在叶片上的那种生命力。
秦澈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和欣赏。“画得真好……很像。”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但比我现实中看到的,好像多了点什么。”
“多了你的影子。”王哲合上本子,身体微微后靠。
秦澈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泛出淡淡的白色。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焦,心头滋生起来的那股恨意一时间冲击着她的大脑。
“王先生这几日对那个地方的关注频率还挺高啊,居然随手就能画下来?”
问题被轻巧地抛了回来。王哲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饶有兴致模样,“毕竟画插画的,眼中除了美景,只有美人……”
秦澈被他逗得笑了笑,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他们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关于去过的城市、哪里的牛角包最酥脆,和最近在某国某地举办的全球性大展。
阳光渐渐西斜,在桌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初次接触在一种看似融洽,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王哲付了账,与秦澈在咖啡馆门口道别,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王哲脸上的轻松笑意一点点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和审视。
王哲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失踪好友沈恪言的照片,照片中,他笑得收敛。王哲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收起,目光锐利地投向秦澈离开的方向。
轻松的咖啡时间结束了。可怀疑的种子,才刚刚种下。
接下来,他需要更近距离地,观察这位神秘莫测的“好邻居”才行啊。
连续几日的暗中观察,让王哲对秦澈的怀疑如同藤蔓般滋长。她实在太“干净”了,这种刻意维持的普通,在这种特殊时期本身就是一种不普通。
他看着她每日“规律”地出入,偶尔在目标居民楼下驻足,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三楼那扇始终紧闭的窗户。
更让他注意的是,秦澈与那个总在清晨出现的保洁员之间,存在一种极微妙的、近乎本能的相互回避,这让他不得不开始在意那个保洁员。
有一次,秦澈似乎想上前搭话,那保洁员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立刻推着清洁车拐进了楼梯间。
而保洁员在清理垃圾桶时,也会若有若无地朝秦澈租住的别墅方向瞥上一眼。这种非语言的、近乎气息感应的互动,落在王哲这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眼中,几乎等同于无声的交流。
经过这些观察,他几乎能判断出,那个叫秦澈的人一定是个知情人,甚至可能是帮凶,而那个沉默寡言的保洁员,或许就是执行者。
与此同时,秦澈的心也悬在半空。王哲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她看不明白。这个人身上的特质像是训练有素,究竟是敌是友?
这个男人看似闲散,但那双眼睛太过锐利,问话的方式也总带着不易察觉的引导性。她反复回忆梦中那张模糊的女人脸,又对比王哲的样貌,一个可怕的念头滋生:这个男人,会不会与梦境中的凶案有关?
又莫非,他是那个女人背后的另一位情人,出来探探风口?
两人像黑暗中彼此试探的猎手与猎物,都在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又都想抓住对方的尾巴。
接下来的几天,秦澈则是继续试探着那位保洁员钱阿姨。
每天紧紧盯着楼道口,装作偶遇,都会偶尔闲聊上一两句。
第五天,秦澈觉得是时机了,“哎呀,阿姨,天天看您这么跑也不容易,我给你带了一盒芒果果切,孩子肯定爱吃,我给你送上去吧?”
提到孩子钱阿姨马上露出拒绝的神色,两人之间维持了几天的平衡,在一瞬间崩塌了,“不用!我家孩子不吃芒果,你每天没有自己要做的事吗,是不是故意跟着我?”
秦澈笑容僵住,“哪有,我这新来的邻居,看到您这么辛苦,也是于心不忍……”
“别说了,慢走不送。”
明显被拒绝后,秦澈虽然吊着一口气,但还是灰泱泱地走了。
……
而王哲那边,连日的跟踪与观察让他心力交瘁。
作为沈恪言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系统内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黄金72小时”的重要性,如果还是在五天前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已经过去八天了。
警方的正式调查虽然启动,但受限于线索太少、取证困难,进展如同陷入泥潭。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驱车来到城南一个略显老旧的街道派出所附近,没有进去,而是在拐角处一家招牌褪色的“老陈茶铺”门口停下。
这里是他以前在警队带他的师傅——老陈,退休后开的消遣之地。
老陈干了一辈子刑警,人脉深,消息灵,虽然退了,但耳朵还留着几分在系统里。
王哲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老陈戴着老花镜,在柜台后摆弄着一套紫砂茶具。
“师傅!你的好徒弟呀,来看你了。”
王哲喊了一声,声音带着疲惫。
不是CP,不是CP,不是CP,重要的话说三遍[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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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生宿敌”还是“强强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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