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喂水”
江林发现玉文清的时候，玉文清正靠着墙蹲着。手指在地上游来游去，马尾披在肩膀的一侧。看到江林的脚后，悠悠地抬起了头。眼睛里有着许许光，嘴巴蔫起来，看着委屈得很。江林很疑惑，他朝玉文清歪了歪头，想从他的眼神里获取些信息。
“啊抱歉，刚刚在和学长说话，来的晚了些。你一个人在这蹲着干嘛呀。”江林露出了很温柔的笑，一般他哄小孩时，才会这么做。
“你长这么高，怎么蹲下来才……”说着，江林把手放在玉文清的头上面一些，没碰到，虚地量了一下。“才到我腿这儿……”江林在说话时把手放在了最开始的位置。他话音刚落，玉文清就站了起来。江林的手一下被玉文清的头顶了上去，他由着江林摸。总的来说，应该是他想让江林摸。江林愣了愣，会意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刚才我看你和学长在说话，就没过去打扰。”玉文清的神色好了些，“乐榕枝说，他要去羽毛球社等叶之意，让我们先走。”
“噢，我还没那么想走，我们也去看看他们打球吧！”江林回头看了看玉文清，得到允许后，扑通扑通地跑了过去。
江林和玉文清的走路姿势就是两种。前面的就像只兔子，喜欢跳着走，要么就跑起来。玉文清就不一样了，他像只白猫，悠闲但又不失优雅地走。面无表情，但走在江林后面，江林都觉得自己气派了不少。
乐榕枝进门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叶之意，见叶之意身上没汗，摸着他的胳膊说：“是我来晚了吗，还是没到你上场？身上一点汗也没有啊……”叶之意抓住乐榕枝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最后一场上。”说着，他的眼神后移，看向远方。乐榕枝跟着向后看，悠悠地看见了棕毛。
“天，你们两个这什么表情？”江林说着，便很没礼貌地用手指着叶之意，“特别是你！眼神凶死了。”叶之意带着些怒气地扯了扯嘴角，玉文清用手把江林的手放下，眼神也凶了凶叶之意。
“你们怎么来了？玉文清，我不是让你和江林说一声？”乐榕枝说着。江林怕他误会了玉文清，手下意识挡在了玉文清身前，解释着，“啊哈哈哈，是我想来看看羽毛球赛，听着蛮有意思的。”
教练拿着表格走到叶之意身前，还喊了剩下两个人。但这样远不够双打，其他人都汗津津的，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再上来。突然，教练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锁定在玉文清身上。
“同学，你也是打羽毛球的吧。”教练朝玉文清走过来，语气极为肯定，“我们入门赛还差一个人组双打，你看看能不能上。我看你这右手臂肌肉，应该打挺久了。”
玉文清愣住了，无奈地笑着看自己的右手手臂。他看向教练，说：“教练，我很久没打了。”教练笑着摆摆手，“不打紧，你还记得怎么打就行。”这个教练有些不听劝，不过他猜对了，玉文清几年没打了，技术倒是维持的很好。
“教练真是好眼光，”玉文清转身，继续趴在栏杆上看比赛，“我先准备一下，马上来。”他一直等教练离开，才回头看着江林。江林刚刚在发呆，感觉到眼神后，他看着玉文清呆呆地眨眼睛。
“江林，会编辫子吗？高马尾打球，让人脸疼。”玉文清的动作换成靠在栏杆上，体育室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把玉文清的马尾吹起来。江林看着这个画面，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少年，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江林点点头，“我试试。”
江林和玉文清的个子相近，玉文清靠在栏杆上看比赛，江林用手轻轻地把皮筋滑下来。玉文清的头发格外顺，最近长长得很快，上次的肩膀，已经快到腰了。江林之前为了能够更好的画出人物发型，特地去学了编头发。江林学过基本发型中，最难的是鱼骨辫，也是最稳固的。他用手把头发分成五份，发丝穿插在自己十指间。
“好了。”江林随手抓起辫子，甩了甩。脸上带着满意的笑。玉文清回头，手顺便抓起辫子。他看了看，再看向江林，“你手好巧，谢谢啊。”语气就像小女孩一样，江林想着。
“同学，这是教练让我给你的。穿上运动服，会更自如些。”一个同学走过来说。玉文清点头接下，和江林歪头示意，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玉文清回来的时候，他走过的路都有女生在感叹。江林看着也忍不住发痴，运动服的大小刚好，让玉文清的身材若隐若现，浑身都散发出少年气。但他背后的辫子加上耳后一些掉出来的刘海，有种白猫装作萨摩耶的感觉。
“我的衣服，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吗？”玉文清的衣服叠的和豆腐块似的，江林见这么委婉的语气，再加上那张脸，他完全不好意思拒绝。
“同学！下来了。”刚刚那位送衣服的同学在下面喊着。玉文清应了一声，下去了。
叶之意看着玉文清，叶之意把自己的头发扎成小揪，但很遗憾，是自己扎的。他看着玉文清后面的鱼骨辫，心里忍不住叹气。他朝上面的观众席看了看，乐榕枝正皱眉看手机。
玉文清以为自己会和叶之意一组，但名单下来，他看到自己的名字挨着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萧子赢，倒是个吉利的名字。玉文清看向一旁的叶之意，叶之意也看向他。眼神凶狠，又带点戏弄。好像在说着，别一会儿被我打爆了。玉文清呲了一声，拿起了一旁的拍。
刚刚那个给自己拿衣服的同学再次来到玉文清身旁，玉文清侧头看他，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见男孩看着屏幕，右看向他：“你是玉文清吧，我叫萧子赢。”他突然笑了笑，眼睛微眯，“要好好发挥啊，队友。”玉文清也对着他笑，“昂。”
他们四个上场的时候，周围全是女生的喊叫声。江林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就听见旁边的一群女生讨论着。
“诶那个扎着辫子的男生是新来的吧，没咋见过他呢，还挺帅……”一个女生说着。江林觉着坐着不太好观看，就站起来去靠着栏杆，把玉文清的衣服放下了椅子上。有个女生拍了拍那个女生，眼神示意他看看江林，再看看椅子上的衣服。后续她们怎么样，江林也就没再注意了。
第一次开球是玉文清来，他习惯于反手，所以开的球不会失误。他对角的是叶之意，叶之意来接，叶之意接到球后挥拍把球打到了后面，也就是萧子赢来接，他把拍子举高，手臂瞄准，一挥，球以很快的速度飘到了对面的场地，球落地了。四处掌声一片。
打羽毛球不耗时间，更何况打的是11分制。江林的眼神紧紧地跟着球，一转眼，比分就来到了6:7。谁6呢，是叶之意他们组。仅仅只有一分之差，叶之意为了把一分追回来，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是萧子赢开球，萧子赢的开球方式不同，他把球放在前面，拍子在下面候着，球一离手掉落，拍子就快速的朝对面打去。这样的球有个致命的坏处，他对力道有很大的要求，稍不注意，就会出界。
“出界。”叶之意抬眸，指着球看着裁判。萧子赢听到这一声，懊悔地蹲下。
“平局了啊。”江林嘴嘟囔着。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平局。他看了看玉文清，猜着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换做自己，可能早就暴跳如雷了。但玉文清只是直直地看着对面，没什么表情。手中转着拍，不做什么，就只是在静静等着下一球。
来到了末半场，也就激烈起来。每个人都万分注意，其实仔细看，这四人的实力是不分上下的。只是和叶之意一对的那个人，没有出什么风头。很快，比分来到了恐怖的10:10，一分之差。
很好的是，这次由叶之意发球。叶之意用的也是反手，不过他的球会稍稍偏上。萧子赢对准球往后退，用力一挥拍，叶之意把他挑高，玉文清也就随着高球打。谁知突然，叶之意瞄准地板，“嘭”的一声，球以飞快的速度朝玉文清后面的地板滑去。这时候如果朝后跨一步去接，根本来不及。玉文清朝后面的地板一趴，身体向前手臂伸到最直，因为拍子的长度够，羽毛球勉强地碰到弦，玉文清的手往上一顶，球飞到对面，但几乎是擦网。叶之意上前救球，萧子赢抓准时机往上一挥拍，这是一个高球。
叶之意的队友往后撤了几步，随后身体蹲低，往上一跃，球像个子弹一样飞过萧子赢后面。萧子赢没有动，他信誓旦旦地喊了声：“出界——！”玉文清愣愣地站在原地，嘴上没有笑容，他的瞳孔缩小，怔怔地看着萧子赢，又看了看裁判。
裁判摇了摇头，按下加分器。只见大屏幕上的比分，变成了11:10，很遗憾，11并不是玉文清他们的。叶之意的嘴角上挑，和后面的队友击掌。
“欸奇怪嘞，不是出界吗？”萧子赢静静地看着被弹到界外的球，扣着嘴唇上的死皮。玉文清摇摇头，淡淡地说，“它并不是一体都出去了，最尾部，在弹起前是在界内的。”玉文清慢慢地走向场外。
教练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其实这场比赛，不是只有赢的人才能加入羽球部，只是观察一下每个人的水平。他看了看，这场的四个人都能加入。他突然有了想邀请玉文清加入羽球部的思想，他在玉文清上去观众席前抓住他的肩，笑着：“同学，打得很好嘛！考虑下加入我们呢？”
打羽毛球是玉文清小时候的爱好，其实他即会篮球也会足球，但因为懒得去找场地，就开始打起了哪都能玩的羽毛球。也很好学，他经常和玉文欣一起。只不过前几年出了意外，就没再打了。他的房间还有个羽毛球架，上面是羽毛球，下面就是一个可晃动的支架和底座，没人和他玩时，他就对着羽毛球击拍，因为支架可晃动，很好的模拟了和人打球。
玉文清笑着，对教练说：“教练，我是戏剧社的。如果训练时间和赛事不冲突，我很高兴加入你们。”这句话讲的不清不楚，等教练反应过来，玉文清已经上去了。
玉文清到观众席时，有很多女生争先恐后地给他送水。那些女生拿着毛巾，一脸殷勤地看着他，他都没有理会。但出于家教，他都朝那些女生点头微笑，表示婉拒。后面的女生见前面的人被拒绝，心里不禁兴奋起来。但遗憾的是，玉文清最终在一个男生旁边停下。
玉文清看着江林，江林看着那些女生有点愣神。玉文清在他身边停下时，他最先看的是玉文清的手。
欸，没有水……他一个也没接？！
“噢嗯，辛苦啦！嗯……来，水给你。”江林拿出包里的矿泉水，直接给了玉文清。也不知道玉文清犯什么病，他只是摇摇头，把自己的手伸给江林，“我打完球后手有点累，你……能帮我把水倒进我嘴里吗？”江林唰地一下顿住了，他的眼神瞟了瞟，有很多女生都看向了这边，他的所作所为，都会暴露于此。
江林把目光转回玉文清，玉文清又露出那种表情：嘴往下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一只小猫，在无声地撒娇。江林实在是受不了，转念他又想，反正两个大男人，喂个水咋了，又不是……
“好说，你等着啊。”江林握住瓶子拧开盖，玉文清仰起头，嘴巴张开。江林站起来，下意识用手扶住玉文清的下巴，很小力地倒着水。估计是怕他呛着，水流很小。玉文清的眼睛还是看着江林，但江林却是在认真看着他的嘴。喝完后，玉文清抬手抹了遍嘴，他特地没有碰下巴那个位置。他看着江林说谢谢。眼神微眯，倒显得他像得逞的般。
女生们：“！！”
坐在江林旁边的两个女生和别人截然不同，在别的女生看到他俩这动作时，表情都是不可置信，甚至有些生气。但那两个女生，反倒是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是姨母笑。好在，她们隐藏的很好，当事人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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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叶之意看着玉文清的一举一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他学着玉文清，把自己的双手伸向乐榕枝，低着头，眼睛往上看他：“我……”
“混蛋！”乐榕枝用力地打了下叶之意的掌心，“我来这里等你你还这样瞪我？”叶之意本来就有下三眼白，这样一看，就像在瞪人。他咻地一下起身，低着头，任由乐榕枝说。他静静地看着乐榕枝，乐榕枝一和他，嘴就停了下来。
该死……
乐榕枝拿起自己喝过的水，递给了叶之意。头没转向他，叶之意接过，嘴角有了些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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