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一边去,小丫头。”一蓝衣小孩将惊风挤走,自己安之若素的紧挨着风翎坐下。
惊风哪受得了这气!张牙舞爪的便要划花他的脸,却还未触及他半分,便被弹回原位,直得紧握木筷,恨恨地插在桌上,牙齿磨得震天响!
“翎姐,你看他!总欺负我!”
风翎看着旁边这个小霸王,正要开口教训他一顿,被三娘打断了去。
“风翎,这小娃娃哪儿来的,好可爱呀!”说着便要上手摸他,同样地,也被弹开了去。
十方梗着脖子,双手抱胸:“谁是小娃娃,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小爷我一百来岁了,你该叫我一声,开天辟地无人能敌战无不胜佛光普照天下第一剑,十方大人!”
说着巡视一周,目光停在荣屿身上:“看什么看,还不上前跪拜!”
风翎只觉自己这脸,快要搁到地底下去了,为什么他出口狂言,丢脸的却是自己!
拿起手中的木筷,就往它脑袋上狠狠一敲,十方怂紧肩膀,十分委屈:“哎哟!风翎,你干嘛打我!”
惊风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哈哈!你活该!”
“你!”见风翎作势又要起手,十方直得识趣闭嘴。
“它叫十方,是我的剑灵,刚才多有冒犯,我代它向各位赔罪了。”
“风翎,你起来,我有什么错!干嘛给……”
风翎一个杀眼过去,十方默默磨蹭着凳子,把脸朝向一旁侧对着她,不再多话。
“原来是剑灵啊……”荣三娘若有所思,立马回问,“什么是剑灵?”
风翎正要开口解释,十方又抑制不住自己了:“剑灵都不知道,你们凡人可真没见识!”
“十方!”风翎开口教训,“你再出言不逊,就给我回十方剑去!”
十方知道自己惹风翎不快了,不想回到那破地方,便乖巧地转过身,对着荣三娘如一解释。
“万物有灵。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凡世间存在之物,皆有神识,这神识凝聚出的力量,会幻化出独属于自己的灵物,这便是我了。”
说完眼巴巴瞧着风翎,想要她的夸奖,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瞧它一眼,便生气的埋头吃上东西了。
“当真如此神奇!”荣三娘想起自己院中的木棍,“那我那木棍也有咯?”
“那是自然。”十方瞥着风翎,偷偷开口嘲弄,“昨天还听见它吐槽你,总是握得它鼻青脸肿,想要给自己换个主人呢!”
荣三娘不好意思地不再说话了,下次轻些!轻些!哈哈……
荣屿放下筷子对着众人:“今日我便要去伍元卜处就事了,顺便查探他与仇耿古之间的秘辛。”
荣三娘接话道:“他们之间有何过节?”
“早年仇耿古尚在贬谪之际,红渚里氏族之首由伍元卜当任,那时我没记错的话,正是老余与父亲意见相左,独身远赴红渚里之时。”
“后自仇耿古归莲一顾,伍元卜便主动自请退位让贤,事后十年来,两人和乐一体,还成了红渚里一段佳话。”
“你怀疑是余觉是在操纵这一切?”风翎知晓他明有所指。
荣屿轻飘飘将眼神落在她身上,又不经意转过眼:“昨夜归莲会上,余觉是再次现身,与仇耿古来往甚密,想必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风翎搞不明白,这人最近变得好奇怪,总是让她不明所以……
荣三娘微眯着双眼:“你行事万加小心,我来替你稳住余觉是。”
风翎也要回无思量询问三姑神回极丹一事,还有荣母墓的诸多诡异之处。
荣屿见她心里藏事不露,自然不可能指望她有一天,能亲自告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荣屿装作不经意,凉凉开口:“你呢?”
风翎回过神,望着他坦诚相告:“我得回无思量一趟。”
为什么突然要回无思量?又要走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为什么不能与他说?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吗?
荣屿满腹委屈找不到询问出口的理由,直得强逼自己,不要再去深究她的不肯诉说。
“在走之前,我得先给你再乔装打扮一番。”风翎破天荒的先献了回殷勤。
荣屿盯着她沉静的眸子,不见喜怒:“吃完,来我房中吧。”
荣屿卧房。
他正换好白色里衣,于腰间打结完毕,风翎端着器具,站在门外轻敲:“荣屿,换好了吗?我进来了。”
荣屿也不再继续动作,穿着里衣便开了门,眼神如炬像要在她身上烫出一个大洞!
见他若无其事背过身,坐在房屋正中,风翎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不好意思。
你在不好意思什么?人家明明穿的有衣服,好吗!别整得跟没见过男人似的!挺住啊,风翎!
风翎站在门口给自己打气,挺直腰背进了屋里。
风翎左手扶正他的下巴,右手拿起剃刀,先将他脸上多余的细小胡茬剔除,期间他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动作,冷意直袭的眸子要把人框得难以呼吸……
“这么盯着我干嘛?”风翎不自觉地弱了声音,脸颊又开始发热了……
“你可有心仪之人?”荣屿不让她逃离,炽热眸子让人无处可遁。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她有没有心上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她一直未回答,他抬手擒住了她的细腕:“怎么不回答我?”
他锁紧她的手腕,轻微用力将她往怀中一带,眼神紧紧勾住她的,不问出个答案誓不罢休:“有,还是没有?”
风翎也被迫盯着他充满探究欲的眼神,清澈透亮的眼眸,也难掩他此时的晦暗阴沉,风翎试着攥开了去,却被他越握越紧。
确实有一个,不过已经亲手被她杀了……
“你先松开,我再告诉你。”
荣屿此时像个耍赖的小孩,不问到想要的答案,绝不可能放手了去。
“确实有过那么一个。”风翎见他执拗得很,直得淡淡出言。
荣屿闻言顿时冷了眼神,想把这女人刚才的话,从脑海中彻底清除,慢慢放开了对她手腕的桎梏。
风翎也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是发什么疯,拿起桌上的画笔,便开始在他脸上种着细密的胡须。
为方便她的动作,荣屿偏开头去,拳头恨恨攥着裤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是他吗?”
风翎停下动作,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存在?
荣屿回过头,望着她不爽开口:“昨夜和你一起喝酒的那个人。”
昨夜?和她一起喝酒的?那不就是仇笑一嘛!怎么会扯到他身上的?
风翎明白了,这小子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仇狗一!
天可怜见!就算高山崩倒,河水枯竭,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她都不可能会喜欢他,好吗!
风翎忍不住嗤笑出声,留给荣屿满脸黑气萦绕不散:“你笑什么?”
“怎么可能是他!”风翎手中动作不停,“你怎么知道我昨夜在和他喝酒?”
荣屿自不会告诉她,昨夜的她穿着自己送的鹅黄色衣衫有多美,美得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她的样子,舍不得过了今夜,她就再也不会记得穿上它了……
可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理由,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看见她巧笑嫣然,与旁人喝得开怀……
回到房中,仍还气得一整夜难以入睡……
“那是谁?”荣屿避而不谈风翎的疑问。
风翎画笔微顿,一时间忘记了接下来该干什么。
那人嘛……
“早已是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风翎同样避而不谈。
“你回无思量,是因为要见他吗?”荣屿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风翎的每一处表情转变。
“不是。”风翎立马开口回绝。
得到确切答案后,荣屿心里阴霾顿时少了些去,眼中又重新泛起温润的笑意:“那就好。”
好什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风翎又回想起这几日与他相处的一些不自在,俯身相望:“所以,这几日的不愉快,都是因为这个?”
荣屿直直回望:“你总不肯与我言说,你是谁,来自何处,又要去往何方,甚至我们同行这许久,依旧不见你吐露半分,你可真心当我是朋友?还是你觉得,我从来不值得你依靠?”
荣屿一股脑将这几天心中的不痛快全部倾诉而出。
自然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不知,该如何理清这段痛苦的过往,也不知自己行走世间百年,意义何在?赎完罪,自己又该身归何方……
见她陷入了沉思,荣屿不会再让她退缩,拿过她手中的画笔,放到桌旁,温柔出声:“风翎,你喜欢我吗?”
这是他第四次表达对她的爱意——
第一次是她收集完他的背叛之情,回无思量复命,他直言自己是他难以割舍的妄念。
第二次是他追随她前往江南,他不接受以喜欢之名拒他于千里之外。
第三次是在风义舰替他上药,问及喜欢之人,他直陈从来只有她一人。
这第四次便是现在……
深深望着他目光澄澈的眸子,那极度虔诚的明亮双眼,让人舍不下心移开眼,又似无边旋涡让人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风翎不得不正视自己近来的所有异常——
为什么能在他的几句调笑中,就红了脸颊……
为什么他的细微情绪转变,也能让她心间也跟着沉上三分……
为什么见他为母亲红了眼眶,自己也会感到悲伤……
为什么怕他误会自己回无思量是为了见喜欢的人……
为什么那日在房中会忍不住想要吻他……
在他不再诉说自己的感情,而询问她关于他的感情时,那些风翎刻意选择忽视的瞬间、言不由衷,不知所起的情愫萌发,都有了明确的归宿——
是的,她是喜欢他的!
在她不知不觉间,便早已喜欢上了!
风翎后知后觉地看清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可正当这份喜欢溢于唇齿时,院中传来惊风和十方的打闹声。
“风翎跑哪儿去了,我要告诉她,我不想回无思量那个破地方!”十方在四处寻找着风翎的身影。
“你爱回不回,翎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惊风毫不动摇要跟她走。
“哟哟哟,跟屁虫!”
院中早已成了他们嬉笑打闹的乐地。
十方一语惊醒梦中人,风翎不得不认清了现实——
这份感情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他迟早都会死去,就像以前遇见的无数人一样,而她却永远不会老去……
终有一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而去……
风翎镇定心神,强压住内心即将喷薄而出的喜欢,看着荣屿翘首以盼的深情眼,无情开口:“从未。”
荣屿紧紧握住她的手,眼角潮意翻涌,却固执地想要在她眼中找出一丝欺骗。
风翎决绝地从他双手中抽离,倘若再停留几秒,她便会忍不住,想要贪念这份指尖的温热……
起身从他身旁绕过,想立即远离这份滚烫于心的喜欢,却被他一手拉住手腕:“此话当真?”
荣屿坐在原位,眼神不敢丝毫远离她的脸庞半刻。
风翎伸出右手,挣开他的禁锢却不得:“当真。”
闻言,荣屿彻底死心,心中苦涩化于唇间,早已令他再难压抑,颤抖着唇口,默默松开了他始终贪念的执着。
风翎不敢有片刻留念,打开房门便决然远去。
荣屿心灰意冷地回身望着,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心间的落寞苦涩,如巨石般压的他难以喘息……
风翎,你当真,从未喜欢过我吗?
那我们这些日的相处,又算什么?
我在你心里,到底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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