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思量往契木下。
风翎哐哐捶着树干,大声呼唤着何三姑:“三姑神,快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三姑神还在睡梦中,便被树外的拳打脚踢声搅得不可开交,悻悻然睁开眼,原来是这死丫头!
除了她,也没谁敢如此冒犯她了!
“哎哟——”三姑神撑着懒腰,挎着熟悉的破篓篮便幻化出树,“你个戴罪之人!”
待完全站直身体,何三姑高举篓篮,作势要将它扔到风翎身上:“找我作甚!”
风翎真的很好奇,这何三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初见她铁面无情,令人无比生厌;第二次见她又总装疯卖傻,活脱脱一个老顽童;如今再见,倒又是这脾气暴躁的主儿!
“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千面神了。”风翎立在原地,不把她的怒喝放在眼里。
三姑神听罢,便从篓篮里凭空拿出一柳条儿,对着她就是一抖,落在风翎身上变成了瓢泼雨水,风翎眼疾手快以臂作挡,方才不被淋成落汤鸡了去。
“你这老太婆!”风翎怒目暴喝,“有你这么当神的吗!”
“我可不像那几个废物那样好说话,”何三姑于树下逡巡,不把她当回事儿,“你方才竟敢亵渎神灵,我不过小施惩戒。”
“若胆敢再有下次,”何三姑一脸无情,“我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九青冥上住的都是些神经病!何三姑更是神经病中的神经病!
风翎自知无法与之相抗,只得默默忍下这口气:“这次的任务对象是怎么回事?”
何三姑不知何时已突然闪现到她的身后,对着她的右耳出声:“不是你想要见他的吗?”
她确实一直想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成功转世……可他为什么出现得如此碰巧……
何三姑转而倾身拍着她的左肩:“难道不高兴吗?再见到前世至交?”
风翎不知道这三姑神此话何意,只听她又说道:“前世他可死得太惨了,重来一次,又是如何结局呢?”
三姑神双脸猛地凑到风翎面前,如地狱之恶鬼锁定猎物不放:“你想知道吗?”
风翎眼神微闪,毫无波动的望着眼前这个性情古怪的神灵,一字一顿:“不——想——”
何三姑又幻化成雾气飘散在风翎眼前,从半空中传来她那诡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凡人可当真有趣得很!”
何三姑坐在往契木枯老的树干上,将篓篮挂在树梢,闭眼问道:“说吧,找我何事?”
“回极丹可有解救之法?”
“回极丹乃命衍镜碎片熔炼而成的至阴至毒,若要解此至阴之毒,还需以至阳之命相抵。”何三姑如实相告。
命衍镜碎片?何人炼成这极毒?
“这命衍镜乃上古三大神镜,又如何被凡人所得?”
何三姑睁眼望着篓篮里落下的花瓣:“竟开花了……”
三姑神盯着花瓣出了神:“千年前三界大战,三大神镜散落凡世,自此于天玑阁中,再难以觅其踪,如今神镜再世,怕是又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风翎直勾勾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万物皆有神灵,这神镜自也不例外,它既已再次面世,想必是寻得心主了。”
“是余觉是?”风翎问出了心中的确定之人。
“我只管惩戒有罪之人,”何三姑睥睨她道,“不做照引众生之事。”
寄希望于她来解答自己的疑问,如同痴人说梦!
风翎早应该明白,她只是她的死神而已……
从来都是如此,不是吗?
风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再与她辩解,转身便要离去。
看在她百年间,都在尽力赎清自身罪业,何三姑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丌乐墓前蹊跷,也同此镜脱不开关系。”三姑神盯着即将远去的风翎,慷慨提供了有利线索。
丌娘子墓?竟也和命衍镜有关?
风翎突然又想起在荣祠见到的褚离镜,为何这两大神镜都会与荣氏有关?这两者间到底又有何联系?
风翎心中千百种疑问萦绕在心头,一时难以理清,转身回望道:“褚离镜为何为荣氏世代供奉?”
“今日我已妄言天机,回九青冥请罪去了。”何三姑从树上取下破篓篮,里面花瓣安然稳躺于篓底,不见洒落。
在半脚踏进往契木时,何三姑微微侧身,拨弄着篮子里的花瓣:“这树终是开花了,风翎,好自为之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她好自为之?
风翎走上前来,看着最高处的洁蓝树枝上,留下刚刚掉落完花瓣的枯树芽,背手立于圣树下,看着那脆弱的小绿芽,心中不知是期冀更多,还是忧惧更甚半分。
呵——是她死期将至吗?
红渚里醉风荷。
风翎刚一踏足醉风荷大门,便被惊风迎面紧紧抱住腰间,只听她在怀中哭诉:“翎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那小子欺负死了,呜呜呜……”
风翎摸着她委屈的小脑袋安慰:“发生什么了?”
惊风挂着小哭脸告状:“十方说它无聊死了,吵着要和我切磋武功,我打不赢他,可他还要追着我打!连三娘子也逃不过!”
十方这混小子!她是太久没收拾他了是吧,现在都敢猖狂成这样了!
风翎压下心中不快,为她擦去泪水,安抚她:“惊风不哭了啊,我替你去教训他。”
惊风院中,十方和三娘正打得不可开交。
三娘手持木棍占尽上风,十方未拿武器,以指作剑拆解着三娘的棍法,三娘翻身四连之明棍法下去,打得十方节节败退。
正被逼至墙角时,十方抛却刚才定下的只比武不作法的约定,凝聚神力汇聚指间,电闪雷鸣间便要出招——
这一剑指下去,三娘**凡胎,怕是当场便要惨死于它的法力之下。
风翎看他如此不懂武德,气得开口将其圈压:“十方!”
刚一出口,十方指尖凝聚的剑气瞬间消散,他也不敌荣三娘最后一棍,扑通一声被打倒在墙角:“风翎,你干什么!”
风翎走上前来查看三娘情况,未被它的剑气伤到,方才放下心来,转而对着赖坐在地的十方怒道:“你可知你这一剑下去,三娘当场就会没命!”
十方撇过头去,不想看见风翎责备它的可怕眼神:“知道。”
风翎走上前去,一手将它拉起来:“向三娘子道歉。”
十方看在她是自己认定的主人份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认错,可还是怕她生气不理它,也照办了:“荣娘子,对不住了。”
“为何向我道歉?”
“不知道。”十方盯着风翎不解。
这小子跟着自己百年积压的戾气太重了……
风翎一听这话,心里的怒火又再次升起:“在你眼中,人命就如此无足轻重?”
十方低下头愤愤然:“你不也杀过人,杀得可比我……”
“你!”风翎又是一口老血堵在心头,“你若再这样冥顽不灵,还请另谋他主!”
十方跟了她不下百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它说这样重的话,十方眼中瞬间噙满了眼泪,却固执地不肯落下:“走就走,谁稀罕你!”
说罢便隐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风翎看着这小鬼竟不肯服软,还赌气离去,心中也是一阵刀割,撂下众人,便独自回了房中。
它离开自己太久了,这百年间她对它又疏于管教,才造成它现在这幅样子……
风翎坐在桌旁,心情无比沉重,可更多的还是自责,自责自己百年间沉溺在自己的过往而从未找寻过它的下落,也不曾好好教导它怎么爱人……
荣三娘院中。
“别哭了……不是没把你怎么样吗。”十方端着一酒杯,向一旁的木棍浇淋上去,“你尝尝这酒,可好喝了,以前总被她管着,这也不让喝,那也不让做,现在好了,小爷我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谁还敢教训我!”
“还没怎么样?你白天那一剑要是下去,我要再重聚魂灵,又要等上几百年。”
棍灵抖落满身酒水,不敢和它争辩:“对你们剑灵来说,自然不用这么麻烦,可对我们棍灵来说,相当于几百年的努力一下化为乌有,又得重头再来了……”
十方一口酒下肚,意识开始不清醒:“那我向你赔罪好了吧。”
说着又将杯中的酒倒在棍棒上,表示自己的歉意。
棍灵砸吧着嘴说了声好喝……便沉沉地从棍架上晕倒在了地上。
十方听着它倒地的声响,头也不回干笑三声:“真没用……”
眼前好像出现了三个荣三娘,十方伸出手抓去,却什么也碰不到,只听荣三娘的声音忽远忽近:“十方?你怎么在我院中?”
看着它不胜酒力,即将晕倒在地,荣娘子一把上前,扶住了它的肩膀,无奈道:“风翎可担心你了,我送你回她那儿去……”
一听到风翎二字,十方惊得立马恢复了三分清醒:“不要……我不要回……”
还没说完便一头晕倒在了三娘怀里,看它还在气头间,三娘便先把它送回了自己房中。
刚一沾上床,它便卷着被子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嘴里还呢喃着:“风翎,我讨厌你……”
荣三娘看着它负气的样子,着实觉得好笑,两个人都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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