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提前回来,严晚还是匆忙出差。
一大早就收来李山的电话,他接起。
“喂,我到江城了,刚下飞机,明天去四明山聚下?”李山说。
严晚:“我现在不在江城,出差了。”
“工作?”
“嗯。”
“这不是刚过完年吗。”
严晚没回他,侧耳,“不说了,跟供应商谈着。”
“行,挂了。”
“他怎么说,去吗?”李南星转眼问李山,脚还贴着两片药膏。
李山低头把电话插兜里,向前走去,“去也不关你事,你瘸着个腿还想去哪。”嫌弃的收回目光。
行李箱在石板地发出窸窣的滚轮声,李南星跟在身后发出呵声的鄙视。
公司还没到开工,严晚去外地承包项目,已经跟当地施工公司达成合作协议,接了几个不错的单子。
材料商和设计制图在出差前准备妥当,等到余城公司运行,那两个小区的十几个单子盯起来才麻烦,不过那时应该会拓宽人员与规模,严晚与不搞设计了,具体审核跟安排组织。
一下午过去,向灵收到消息。
是严晚发来的:【李山他们要去四明山,一起吗。】
距离上次晚上过后,次日严晚就走了,隔了两个星期,两人也就微信问候几句,再无其他。
【什么时候?李南星应该不去吧,他脚好了吗。】
【下周一,李南星不去。】
她正游移着决策,那边很快又传来一条。
【我周三就开工了。】
如果不是冰冷的屏幕隔断,向灵绝对能感觉到他本人说这话尾调是下扬的,意思是再不待一起就没时间了。
悲寂的样子看不到真是有点可惜。
向灵嫣然笑住,【行,要在那住一晚吗。】
很快回复,【不用,自驾,晚上就回去,不会太晚。】
她回了了句好。
2月的温度还是寒风刺骨,余城每年下雪几率很少,但在800海拔的四明山上能见到大雪飞扬的场景,摄人心魄。
周一。
向灵让他们最后来接自己,落在后座时,程一燃跟方雪薇招呼着她,两人也来了。
关上车门的同时,方雪薇递过来一大袋零食,“向灵,想吃什么随便挑啊。”
她莞尔说谢谢,暂时不吃,目光迫于看向副驾。
开车的是严晚,副驾上的车主人李山正呼呼大睡着,帽檐遮盖。
他今天身穿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领口挺括的黑色高领毛衣将下颌线条收束的愈发凌厉,像幅未干透的水墨画晕开的铅灰色笔触。骨指间持在方向盘上,正要发车。
或是前视镜里向灵的视线太刻意,他半张深邃眉眼忽的投进去,撞上。
在镜子里,一张完整脸和只有眉眼的模样,相互沟通着。
向灵先是顿住,然后悠然向那镜中眨单只眼。
速度很快,完事后也惬意看向窗外。
“咋不走,人都到齐了。”程一燃在后座说。
李山掀起连体帽,惺忪的嘟囔几句醒来,四肢舒展,车也开始移动起来。
他朝后面的向灵打了个招呼,挑起话,“保温的东西准备好了吧,山上可冷了。”
“都带了,多久能到。”她问。
“半个多小时吧。”李山又挠头看前方,“后面小半程我们爬上去,车有停的位置。”
后座两人打着游戏,热火朝天,李山看到忍不住说句,“你俩出来玩还打游戏,跟在家有什么区别。”
“这不还没到吗,哥你别管。”说话的是程一燃。
方雪薇也补充一句,“攻略我都做好了,到地跟着我就行了。”
接收到有用的消息,李山撇嘴没多说的转过头去。
山路不好走,还下着雪,不过四明山是旅游景点,文旅把防护安全这块做得很好。
游戏打完后,方雪薇热枕的跟向灵聊起天来,女生之间总有话题,延展到事业爱好日常。十几分钟后,关系逐渐熟络起来。
一路上景色虽都大差不差,但美的惊叹,群山连绵起伏,统一色调,这样的自然坚韧,像一片净土安抚心灵。
到地方后,几人收拾好下车。
铺面而来的寒风,向灵抽口气,抬手把大帽檐盖下来,她穿了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帽边的一圈绒毛被细风吹的飘逸起。
白色,很衬她,也很衬这山。
“手套呢。”
她抬眼,严晚正不露情绪的注视她。
“哦,我找找。”向灵打开车门,寻求无果,又轻缓关上车门。
“戴我的。”他说着就双手交替脱下。
“哎,找到了。”向灵翻找口袋,眼睛一亮,“在里面。”
她戴着,方雪薇他们在车另一侧换着鞋子。
向灵转眼看了一旁,确认没人注意后,靠近在他腰间上下摩擦几下,冁然笑着。
帽檐围成大圈,整张脸经衬托下迎上来,严晚把放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替她扣好帽子的纽扣。
“刚刚在车里怎么都不说话。”她开口。
“看不到你,而且放电足够我心满意足了。”
他指的放电,是眨了下眼,向灵有点无语,她单纯打个招呼。
“那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她手还搭在他腰侧。
“你一直在说话。”
向灵哦了一声,其余三人在车头绕过来,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的分离。
走在后面的李山会察言观色,看出点什么,笑了一下。
这山顶还有不少小商摊,旅友也不少,四明山冬季雪景极为出色,估计都是闻名来访。
渐渐,方雪薇跟向灵走在前头,聊着刚才在车上未尽的话题。
沿途的雾凇,挂在树林和坡度的地面上,爬山主要就是欣赏风景,陶冶情操。
“我们现在在森林公园,路上有个水帘洞,仰天湖应该冻住了,我们爬上爬下也差不多了。”方雪薇向前走,转头向底下三人讲着。
“行,慢慢爬。”程一燃背着包,不知道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
李山举着摄像机整个人定格几秒,放下看了眼讲,“怎么样,我也没有摄影天赋。”
旁边的人瞥见,“浪费我内存。”
“我靠,没审美吧你。”李山按着键位,翻看刚才几张拍的雪景,一下子翻过度,不小心翻到在此之前的照片。
是一张儿童公园为背景,两人合照,举止亲密。
他惊叹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刚远离的严晚又折返到他旁边,气氛阴戾。
“兄弟我说不是故意的信吗。”他僵住,努力不让自己多出其他表情。
相机被抽回,对之前的照片都设置了隐藏功能。
严晚没任何表情,只是气息沉重,挂着相机继续往前走。
“我拍的记得传给我。”李山迈上脚步。
“删了。”
李山笑出声,骂了句什么听不清。
爬到一半,看到了方雪薇说的水帘洞,确实跟《西游记》里描写的“水幕遮门,瀑布如银河倒挂”如出一辙。
几人都凑点上去,拍了照片,之后在一旁找到地方休息。
“刚才还觉得冷呢,动起来就好多了。”方雪薇活动四肢,头靠向灵肩上说。
她有点不习惯这种热情,自己比较慢热,不过还是很快接受下来,也靠过去回应着。
休息片刻后,又转去山顶开的唯一一家餐厅,简单吃了点。
又踏上途,方雪薇跟不熟的李山主动谈起聊天,她是e人,跟谁聊起来都切入点很快,一会就找到话题。
一边的程一燃拿相机肆意的拍着,怎么看都拍的问题百出。
严晚没管他,向灵有意退后点,并排跟他站着。
“前几周还顺利吗。”她问起。
“还行。”
前方一点就是李山点头回应的样子,看着方雪薇社交来去自如,严晚低头思索着什么。
向灵有同样的感触,正想开口时他却先说话。
“其实那年我见过你。”
“?”
看她纳闷的蹙起眉,严晚干脆进一步讲述,“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你当时在教务楼,跟李山讲着什么,我看见过两次。”
“啊,这么久之前的事了。”算起来,确实有个4,5年了。
“对。”
“那个时候,应该在处理他和秦瑾的事吧。”
向灵愣住,转而看向前面的李山,每一句回答品笑都像是礼貌的必需社交。
她低头焖气,“是,不过很可惜。”
探到正事,向灵语气变得几分肃气。
她说完,又慌乱几分转头,“我不是指你的意思。”
“你知道?”
“嗯。”
“这事我有责任。”严晚继而说。
“你有什么责任,没帮成功算责任吗,已经尽全力了。”向灵看他,“李山是拎的清的人,我相信他没怪过你。”
两人沉默。
“不聊这个了。”她秀眉挑起弧度,“我有个挺好奇的事。”
“你说。”
“当时对我初印象是什么,这几年我变化大吗。”向灵摆头,宿主是随机的,几年前就已经见过,她现在实属有点恍惚了,巧合也不能这么巧。
他回眸,盯着向灵收放自如的神情看,瞳孔渐而出奇的变深了些,意味不明。
片刻后,向灵见他还不开口,只保存这个神态,有点被盯紧的慌乱,心跳加快,“干嘛,想说什么。”
她知道严晚这个神态,能猜出来个大概,于是看了眼前方,脸开始泛上颜色,难掩悸动,“严晚,你再看我就把你扔到水帘洞。”
他呼吸放缓,向灵看到他嘴角挂起笑意。
“嗯。”
“初印象就是这个。”
“……什么意思,你想把我扔水里。”
严晚低头止不住轻笑,随后伸手触摸她刚才脸红的面颊,失神过后的话语,“向小姐上学时跟语文有仇吗。”
怕被看见,向灵拍开他手,反应几秒过来,奈笑出声。
“你直接说见色起意不就好了。”
顺着向灵话开玩笑到底,“但是那时过两天就忘记你了,毕竟我脑子有病。”
“确实,你现在想逗我笑的样子很幼稚。”
……聊不下去了。
接下去就是下山,程一燃玩累了就把相机还给严晚,他接过后时不时找角度拍风景。
细数几张,还有人物。
向灵脸凑过来说等回去多拍点合照,他莞尔应下。
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树林,扬撒下来,直在马丁靴上留下痕迹,下午的雾凇景色别具一格,下山也轻松,不那么耗体力。
几人陆续走着,看到商铺就进去买几瓶水。
山顶有个建筑古老的寺庙,祈福的文化,方雪薇不信这些,便没有列入计划当中,可路过了,大家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进去瞅一眼。
寺庙被浓厚的宗教氛围包裹,人不多,直接到了中心位置。
禅师简单向他们介绍松香仪式,程一燃和李山都虔诚听着。
其他三人本着尊重,各自听禅师讲完。
之后,经过一种叫“周哩炙纸”的点化,在纸上表明自己心中的意念,送到一个小香包里,外表也是金黄色的,经师傅开光后,月余后可来取。
“要这么久。”程一燃写完递归禅师,嘴上说着。
走出寺庙后,方雪薇也说,“就我没写,一个月来取,谁有这时间啊,还是这山顶上。”
“那就留在这吧,存在过也是证明。”向灵回身看了一眼,没多大留恋。
严晚看去一个眼神。
……
寺庙之后下山就很快到停车的地方,大家都明显累了,时间已经过5点钟,准备回余城吃顿晚饭。
向灵也感觉体力透支,有点玩不动了,上车就舒缓一口,觉得骨头架子都散了,一看步数一万五,头疼般又向后仰去,跟方雪薇两人靠在一起。
全车只有严晚车技好点,熟悉山路,于是返程也是他开。
到了余城,搓了顿火锅。
方雪薇离家很近,自己要走回去,。
李山跟程一燃喝高了,李山喝着意外糊涂讲出很多话,在程一燃眯着眼睛试图听清之前,被严晚制止,不让他发出声音。
之后两人吵着要去唱歌,严晚懒得拦,任由着。
“我先送你回去。”
“那他们呢。”向灵指着在KTV前台走路都摇摇欲坠的两人,还得相互搀扶。
严晚余光没向里给一个,接过她的包,“俩大男人,不用管。”
她点头,两人向电梯走去。
出商场外,1小时前还平静的天气,突然下起中雨来,从停车场出来才注意到。
车内多了许多凝滞的气氛,她偏头注视,“后天上班吗。”
“嗯。”
感觉回应有点冷淡,他莫名不安又补充,“十几个单子施工图在赶,材料有一部分也没采购好,开工差不多会忙一些。”
“唔。”她说着,“是挺忙的,接这么多单子,都是过年前积累的吧。”
严晚目光注视前方,不紧不慢解释,“我说的都是程一燃要干的。”
反应一笑,看向他。
偶尔有对面车灯劈开雨,将他虹膜照成琥珀色的透明晶体,她忍不住好奇,想在那双眼睛读出点什么。
今天在寺庙,你写了些什么呢。
半响,只有外界朦胧的雨声,被玻璃遮盖,安静的车内传来一句,“严晚,你头发好像又长出来了点。”
距离很近,到达目的地,车停下。
听到这话也没闲着,不经意摸了下前额发丝,回了句,“嗯,好像是。”他一时了解到向灵的偏好,行动走在前方。
刚才那句向灵说的很轻,配合上雷打的雨声,她以为严晚没注意到。
“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看过去。
“我们已经两周没见了。”
两周,头发长了,思念也是。
这话还有好多言外之意,严晚一时不敢再去多想。
“还在下雨,你呆一会再走。”
两人都知道,雨不用灵力都落不到她身上,偏偏此话出,此话留。
“严晚。”
他呼吸停滞。
“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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