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砚双眼紧闭,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沾在她已经苍白如纸的脸上,其中一撮头发,已经深深陷入她手臂上的伤口。
杜远桥此次来长滩县,还带来了白知砚的贴身婢女苏婉儿。
此刻苏婉儿正协助医官娘子,替白知砚清理伤口。
婉儿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痛苦的模样,白知砚最近和七皇子出门,总是不带她。她心中越想越觉得委屈,又替自己的小姐心痛,她想着想着就流下了眼泪。
旁边的医官娘子看着哭唧唧的婉儿,叹了一口气:“你照着我说的做,快些做,你家小姐便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同于船舱内伤心痛苦的气氛,此刻整个船已经被李长根的守卫围住。王惟清虽说已经是皇子的身份,但根本没有适应皇子的身份,更不知道皇子应当有何威仪。他站在娄和羡身旁,不知该做些什么。
章行瑜的船与他们是相反的方向,没有自己这个七哥撑腰,让王惟清不知该如何是好。
娄和羡好似察觉了王惟清的不知所措,他立刻向王惟清行礼:“九皇子就在此处休息,卑职去处理。”
“你等何人,竟敢擅自进入私人海域?”一个高大的侍从,在甲板上叫嚣着。
娄和羡徐徐走到此人面前,大袖一挥:“此船上乃是九皇子,你等下贱之人也敢上船?扰了九皇子清净!还不快快退下,到时治你们无礼之罪,别怪我不客气!”
那侍从听到是九皇子的船,立刻就改变了态度,只得试探道:“这九皇子不是四年前就失踪了吗?敢问大人是何时找到的。”他原本不信这船上当真有九皇子,但今日正巧就是七皇子在小渔村祭奠,他又不敢妄下结论,到时自己引火上身,苦的还是自己。
“方才七皇子认回的九皇子,怎么?你看这些侍卫,难道还会骗你这样的人?”娄和羡轻笑道。
“只是,还请大人在此等候片刻,我请我家主人前来恭迎九皇子。”那侍从恭敬道。
娄和羡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他现在只想知砚能睡在舒适的床上,好好的休息。
“九皇子的意思是,现在就离开此处。”娄和羡面色冰冷,说罢转身准备离开。
那侍从却是不依不饶的跟在了娄和羡身后。“大人,大人,小人也是底下做事之人。若是大人如此,我家主人怕是容不得我了。还望大人垂怜。”
“九皇子的意思还比不得你家主人?告知你家主人,今日申时之前,到衙门请罪!”娄和羡留下这句话便去到船舱,不再理会李长根的人。
侍从见娄和羡仪态端方,态度坚决,只得命人对这艘渔船放行,并快速回去禀告李长根。
娄和羡见此事解决后,立刻走到白知砚所在的船舱外,低声唤着白知砚的贴身侍女婉儿:“婉儿姑娘,白小姐现在如何了?”
苏婉儿一听是娄和羡的声音,便走出了船舱,正准备说话,便注意到了娄和羡身后的王惟清。她对王惟清有些印象,觉得此人甚是眼熟。“你是?”
王惟清也认出了苏婉儿。此女便是从前花二十两买李二狗黄花鱼的那位姑娘,后来又在杜百沐婚礼时二人也见过面。
只是王惟清正欲开口之际,却被娄和羡抢了话头,他语气略带焦急:“这位乃是当今九皇子。”
苏婉儿一听是皇子,立刻行了跪拜礼。
王惟清见娄和羡如此关心这位白小姐,便替他问道:“不知白小姐现在情况如何?”
婉儿起身道:“小姐手臂上伤口很深,但医官娘子已经处理妥当。方才小姐醒过片刻,换好衣服后,小姐又睡了过去。医官娘子吩咐要让小姐静养。”
王惟清离娄和羡很近,能听到娄和羡微不可查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杜百沐府上,章行瑜一直在白知砚房间外守着。这些时日三人经历了许多生死,白知砚这些伤与前几次受的伤相比,根本没有大碍。
但章行瑜不知为何,心中很空虚,从未有过的空虚。好似他能预感到,白知砚会离他越来越远。
娄和羡安慰说,是私盐一事有了进展,眼下找回了九皇子,冬季将至,要准备启程回京。如此这般,才会心绪不宁。但章行瑜觉得不止是如此,这种感觉很奇特,他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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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大人。”王惟清来到驿馆。
娄和羡正在思索该如何找机会进李长根的渔场,突然听到王惟清在唤自己,还有些不适应。但他到底是思维敏捷,立马就向着王惟清行礼。“九皇子唤卑职何事?”
“按律我不可提审陈亮和黄古安,但此事我定是要跟进的。还望娄和羡协助于我。”王惟清学着章行瑜端起了架子。
娄和羡哪能看不出,王惟清还未适应自己的身份。他低头应是。
“卑职现在立刻前往。”
王惟清到底是放心不下:“我与你同去。”
娄和羡本想让王惟清在驿馆养伤,但又觉得王惟清此人聪慧,便起好心,教一教王惟清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做想做之事。
王惟清二人到了衙门,江苏巡抚杜远桥已经端坐于长滩县公堂,陈亮被捆住手脚跪在中央,而黄古安则坐在一块板凳之上。看样子已经审理一段时间了。
杜远桥见王惟清来了,立刻站起身行礼。
娄和羡适时的开口:“诸位大人继续便是,九皇子就在一旁歇息着。”
杜远桥的长随到底也是跟着他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将王惟清的座椅安排的妥妥当当。
王惟清看着那套座椅,不正是以往程铭及其爱护,不让他们这些衙役碰的那套吗?他环视了整个县衙公堂,这些侍卫应该都是从江苏的臬台衙门调过来的。整个公堂他只认识三个人,陈亮算一个,黄古安算一个,坐在一旁陪审的黄卫查算一个。
王惟清及其佩服黄卫查,他今日观察了黄卫查几次,他都是镇定自若,似乎刺杀皇子未遂的黄古安不是他儿子,他只是一个看客。
“陈亮,向朝廷谎报小渔村人数,可是你的主意?”杜远桥按例询问。
陈亮此时已经心如死灰,以往的种种恶行皆可狡辩,但今日当着如此多朝廷命官的面,他刺杀九皇子未遂,就这一条,他就是死罪难逃。
“是我蛊惑黄县令。”陈亮缓缓开口,经过方才杜远桥的审问,他已经招了大部分。
见陈亮已经认罪,杜远桥走下桌案,端正的立在王惟清面前。“微臣初略的问了一遍,这是陈亮的供词,还请九皇子过目。”
娄和羡适时的接过杜远桥手中的供词,又恭敬的递给王惟清。
王惟清看过,摇了摇头:“他所供之事,不过冰山一角。此案依七哥所言,交于娄大人审理,不知杜中丞可有异议?”
“七皇子正巧与下官想到一块儿去了。”杜远桥向着王惟清行礼后,又回到了正中的桌案。
“吾明日便会启程回扬州,此案交予娄和羡。娄大人,结案文书届时交予本官,本官再上呈内阁。”杜远桥说完便走下桌案,有礼的示意娄和羡走上正中的桌案。
这是娄和羡第一次坐于公堂正中审案子,他这么多年的隐忍谋划,到今日才坐在衙门正中的位置,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
“啪!”
一声直击入心的惊堂木响起!
“本官受七皇子和杜中丞的委托来审理此案,你等最好从实招来。”娄和羡中气十足的对着堂下说道。
“小渔村总共多少村民?”娄和羡问道。
披头散发的陈亮颤颤巍巍的答道:“一,一百零五人。”
“本官问的是黄县令。”娄和羡一双丹凤眼凝视着坐在陈亮旁的黄古安。
黄古安抬头正视着娄和羡,若是杜中丞审他,他还畏惧三分,这个娄和羡倒是不足为惧。他父亲是二皇子的门人,再者陈亮已经揽过罪责,他最多就是被罢官而已。他平静道:“一百零五人。”
“上书内阁的人数是多少?”娄和羡追问。
黄古安此时开始装傻:“回娄大人的话,一百零五人。”
王惟清没想到黄古安就这般厚脸皮的说出了一百零五人,他真想站出来反驳黄古安。
“陈亮,你说是多少?”娄和羡平静的问陈亮。
陈亮思考片刻后,才想起那个他和黄古安随意报的那个数字:“大概,大概是五百人。”
听到陈亮回答后,娄和羡又问黄古安:“黄县令,上书内阁的人数是多少?”
黄古安故作震惊:“陈亮!你怎可如此大胆!瞒着我谎报人数!”随后他用手支撑着头,懊悔的拍打着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怪我平时对下属放权太大,使得陈亮居然敢谎报了人数!下官知错!”
娄和羡冷哼一声:“上呈内阁是谁的印信?黄县令应当是最清楚不过。”
上呈内阁的文书是黄古安盖了自己官印的,他这个推脱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搞笑。
娄和羡知晓黄卫查是二皇子的门人,这是黄古安的底气。但他也不会怕黄卫查,甚至不怕二皇子。毕竟谋害皇子可是杀头大罪,况且二皇子与九皇子关系本就微妙。二皇子此时定会撇的远远地,怎会去救黄卫查的儿子的。他想要把所有罪都推到陈亮身上,这是行不通的。
“传平川县主簿。”娄和羡传唤县衙主管户籍人口的主簿问话。
王惟清坐在公堂左侧,看着黄誉一路低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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