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放榜后,白府一时间收到了许多拜帖。
白如山一一回绝,现在离殿前测算还有一月有余,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可松懈。
他没想到,白知砚真的能通过笔试。他对自己的女儿,知之甚少。
自己能成为礼部尚书,除了家族的助力而外,原本只是比那些死读书的曰夫子多一些灵性而已,没想到身体里还带着算学的天赋。
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扬起。
他带着批复的文书,走到康宁苑。
康宁苑内,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白如山收敛起笑意,将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
“父亲?”白知月放下手中的木陀螺,嘴抿成一条线。
这是白知砚来到京城以后,白如山第一次走进康宁苑。
原本环绕在康宁苑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白如山走到姐妹二人面前,盯着眼前不大的圆木桌,又看了看姐妹二人手中的小陀螺。
白知砚姐妹二人,玩的是陀螺游戏。
在圆木桌上,转动陀螺,谁先掉下去,谁输。
白如山并未说话,他眉头微皱,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一向温柔知礼,文采斐然的白知月,竟然在玩这种无用的游戏?
而原本该关门闭户,潜心算学,为殿前测算做准备的白知砚,却笑的忘乎所以?
这对吗?
今日太和殿上朝时,皇上顺嘴提了一句:“白爱卿好福气,谁能想到文学世家也可以出一个算科天才呢?江南这地方当真是有趣!”
当时,他正在呈报关于皇上的江南巡视。
钦天监算了日子,明年三月初九是吉日。
众所周知,白知砚是在扬州长大的,白如山并未教导过白知砚。
皇上此话表面是在夸白如山。实际则是在说,江南人才辈出,他巡视江南,可不是去玩,而是去寻英才。
此刻站在太和殿下面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原本一直反对皇上出巡江南的臣子们,皆低头不语。
国库如今虽有富裕,但不过是因为这些年风调雨顺,没有发生大型的天灾而已。
巡视江南,实际是劳民伤财之举。
皇上原本是打着巡视当地民生的旗号,如今又多了一个名头,寻天下英才。
怎么说,这些臣子都拦不住了。
白如山思绪回笼,语气中带着苛责:“你如今身上可是系着整个家族的名誉?怎可在此嬉闹?”
白知砚扯出一记难看的笑容:“父亲,今日我的书,已经看完了。”
白如山将手中的文书交到白知砚手里:“今日皇上在朝上夸奖了你,你需得十二分努力,万不可辜负皇上。”
“知砚明白。”白知砚说着打开了手中的文书。
其实她根本不明白,她怎么就辜负皇上了?
微入尘埃的她,哪有资格辜负皇上?
白知月的下巴轻轻放在在白知砚的肩头,视线落在白知砚正在打开的文书上。
文书中详细写下了,殿前测算的时间与地点。
此物是参加殿前测算的凭证。
“父亲,我回自己屋了。”白知月向着白如山行礼。
白如山严肃的点了点头:“殿前测算前,不要来康宁苑打扰你姐姐。”
白知月又变成那个温柔贤淑的白二小姐。
“知月知错了。”
白知月走后,白如山一路绕到假山处。
自己这个女儿当真是聪明,利用假山的山势,造了一个天然的楼梯,通往襄王府。
他提起衣裳的前摆,作势要爬上假山。
“父亲!”白知砚高声拦住。
“当朝礼部尚书,翻墙进襄王府,怕是不妥!”
白如山停下了步子,白知砚的话提醒了他。
身份的鸿沟摆在面前,他若是爬上假山,不管有没有人发现,皆是失礼之举,有辱斯文。
“最近你可有?”白如山用手指了指上方的墙。
白知砚摇了摇头:“绝对没有!”
随后,她拉住白如山的手,把白如山往书房引:“父亲放一百个心,考国子监是我唯一的出路,知砚心中自有一杆秤。”
白如山停下脚步,眼神柔和了许多。
她的确有能力做到最好。
“你明白就好。从今日起,就不要出府了。”白如山说道。
白知砚被这句话当头一棒,愣了片刻。
怎么就又被隔离了?
待她回过神来,立刻拉住白如山的衣袖:“父亲,明日我约了手帕交。”
“那就明日过后,不要出府。”
“嗯。”
————
翌日,汇通楼下。
白知砚仰起头,陷入了沉思。
这是什么品种的梧桐树?为什么开的是淡黄色?
她的手抚摸着青色的树皮,望着一簇簇的淡黄色花朵,隐约可见淡淡的紫色。
似有若无的清香萦绕在白知砚的鼻尖,宁静与惬意冲淡了她心中的困惑。
今日来汇通楼,是应陈雪里的邀请。
一来是白知砚未出席她与章行瑜的婚礼,二来是恭喜白知砚能顺利通过国子监的笔试。
应邀的还有娄和羡的妻子,齐霁月。
瑶栎跟在白知砚身后,走到汇通楼门口。
这是她第一次来汇通楼,以往老是听苏婉儿念叨,汇通楼才出炉的虾饺有多好吃,今天她终于能吃到了!
白知砚惯性的走向暗梯。
却听身后的瑶栎开口说道:“小姐,待会儿我去买一份虾饺。”
白知砚听到瑶栎的声音后,才停下脚步。
今日不是去解语堂,参加聚会的还有娄和羡的妻子,是以白知砚应当走正门才是。
“瑶栎,待会儿你去逛逛,一楼有吃的,二楼有书。”白知砚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袋。
“虾饺不错,还有清炖狮子头一定要尝尝!再给婉儿带一份翡翠烧麦。”
瑶栎原本想说自己准备有银钱,但白知砚的手劲极大,她拗不过。
“多谢小姐!”
走上汇通楼的第五层,白知砚特意饶了一大圈,完全没有发现解语堂。
“小姐,你在找什么?”瑶栎问道。
“兰茵轩就在那里!”瑶栎指了指不远处的匾额,上面还画着两株兰草。
白知砚心中不得不佩服娄和羡的设计,她以往从暗梯走到解语堂的时候,能看到整个五层的大全景。
如今站在此处了,却发现不了解语堂的入口。
白知砚回答着瑶栎:“瞧我这眼睛!”
兰茵轩的门,大敞开。
迈步进入后,白知砚才发现,陈雪里与齐霁月应当已经聊了许久。
她们面前的水晶茶盏,水已经快干涸。
“知砚,快来坐一会儿。我去通知人布菜!”齐霁月上前拉起白知砚的手,引至座位上。
白知砚坐定后,看了一眼屋内,陈雪里的婢女也不在此处。
于是,小声对瑶栎说道:“瑶栎,不必伺候了。”
瑶栎应声,愉快的下楼。
因着齐霁月不在,陈雪里低声说道:“霁月今日有心事。”
白知砚望着陈雪里,若有所思:“什么心事?”
“娄和羡在外院养了一个女人!”
白知砚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女人是她从小到大的好友,王翩然。
王翩然在汇通楼藏匿的时候,住的就是兰茵轩。
真是巧了!
齐霁月此时走了过来,打断了陈雪里还想说的话。
“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白知砚含笑点头。
陈雪里却道:“娄和羡为你打造这兰茵轩,看来也是用了心的。”
白知砚心中疑惑,不是因为王翩然喜爱兰花吗?
即便心有所惑,但她却不会开口。
齐霁月面露羞涩:“兰花是我与和羡的定情之花,他一直记在心里。”
话语中收到的冲击太大,白知砚险些表露出来。
那翩然喜爱的兰花,又算什么?
娄和羡当真藏得深啊。
饭桌上,齐霁月准备的是甘甜的米酒,不醉人。
“恭喜你!”陈雪里对着白知砚端起酒杯。
“恭喜白小姐。”齐霁月附和。
白知砚饮下一杯,带着笑意开口:“多谢。”
她原本还想谦虚一下,但最近她实在是谦虚的话说了太多。
随后,她又为陈雪里,齐霁月倒酒。
“也恭喜你,喜得良缘。”白知砚回敬陈雪里。
陈雪里苦涩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多谢。”
齐霁月温柔的用手,顺了顺陈雪里的肩膀。“怎么样了?可有同房?”
陈雪里看了看白知砚,垂下头:“霁月,知砚还未出阁呢。”
“还没有同房吗?”白知砚也感到很诧异。
没同房,怎么过宫里嬷嬷的查验呢?
京中没有谣言传出,说明是过了各种关卡的。
“再等等。”陈雪里黯然低眉。再等等,她一定能捂热章行瑜。
“咱们三个,只有知砚春风得意啊。你必须再喝一杯!”陈雪里指着白知砚面前的酒杯。
白知砚反应过来,齐霁月今日不会是来套她的话吧?
“是啊!我们两个有夫之妇,过得太过压抑。还是白小姐逍遥自在。”齐霁月言语中带着苦涩。
“霁月,你方才说外院有个大池子,娄和羡取了什么名?”陈雪里见齐霁月回了她的话,便顺着白知砚没来之前的话头,继续聊下去。
什么名字?白知砚当然知道。
“忘情。”齐霁月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忘情?意思是有了那个江南来的野女人,就从此忘情吗?娄和羡太过分了!”陈雪里是个外放的性格,她本就是章行瑜的正妻,自然会共情同样是正妻的齐霁月。
但是,娄和羡取的忘情,是这个意思吗?
白知砚心底也希望是这个意思,王翩然义无反顾的追随娄和羡,若正如陈雪里理解的意思,至少说明翩然的选择是对的。
白知砚正欲开口辩解,王翩然不是什么野女人。
却被齐霁月抢了话。
“我嫁给和羡时,就做好了准备。他生的英俊,自然爱慕者众多。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去一趟安园。”齐霁月豁然开口。
“为什么?”陈雪里问道。
“作为娄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替我的丈夫,迎娶她。”齐霁月一说话,全然是正妻的语气做派。
陈雪里表示不理解,并转头问白知砚。
“知砚,你以为呢?”
白知砚本就不想答话,怎么还主动问她呢?
“这天下,谁不想只拥有一个人呢?那姑娘孤身从江南来此,定然是爱惨了娄大人。”白知砚回答道。
“那你呢?你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吗?”齐霁月问。
白知砚立马摇头:“我不会!我了解自己,亦明白这世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所以我干脆不结婚,不给自己添堵。”
齐霁月摇了摇头:“那是白小姐还未遇到喜爱之人。”
陈雪里却很佩服白知砚:“你果然是敢做敢为!”
“怎么一直聊这些臭男人?咱们聊会儿女孩子的话题?”白知砚佯装不悦。
陈雪里亦附和:“就是!这些臭男人,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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