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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规则

李承泽指尖轻抚过琴弦,只拨出几个清音,便示意何辰将琴收起。几人正要叙话,却见何辰收琴时一个不慎,将那本《淮南子》滑落在地。

李承泽唇角微扬,方要俯身拾书,目光不经意掠过书架高处,《卫国堪舆图》正静静躺在那里,却仍旧躬身去拾地上的书册。宁知远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也是眸光微动,却未声张。

苏锦书早已留意多时。她原本借放置堪舆图之机,细察高处书籍可有经常翻动的痕迹,眼前这番光景,倒像是他二人急需此图。

不待他们开口,苏锦书便浅笑解释道:“方才想寻本书看,顺手将地图搁在书架上了。莫非你们有要事需用此图?待我取来。”

说罢,她踏上矮凳伸手取图,不料足下忽的一滑,整个人顿时失了平衡,眼看就要跌落。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宁知远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身体猛地从轮椅上探起一半,做出了一个极其迅捷的格挡动作的起势。下一秒,他硬生生止住,重重跌回轮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苏锦书惊魂未定,但眼睛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绝非残疾人的爆发力,以及李承泽和何辰面对这一情景时二人极为相似的反应。

她立刻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焦急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扯到伤处了?”

宁知远抬头,冲她粲然一笑,说道,“无妨,你怎么样?”

苏锦书脸上颇有些惭愧,摇了摇头,把堪舆图交给他,便自去了。

待她走后,李承泽冲宁知远挑眉一笑,宁知远笑着摊手,眼角尽是算机被识破后的无奈。

宁知远在朝堂上稍有起色,京城权贵们对宁府的态度立刻回暖。苏锦书被纷至沓来的宴请帖子扰得不胜其烦,索性日日躲到吴府,借公主的名头图个清净。

“全京城就只你一个聪明的,敢拿着我做幌子,一句‘公主相邀,岂敢推辞’,倒把那些想探听宁家虚实的夫人们都挡了回去,平白都怨我挡了她们的门路。”公主在房里埋怨,脸上依然笑盈盈的,并不着恼,“你姐姐云书前些日子都拐着弯问我,宁将军婚后可还安好。”

云书?

公主迎着她颇感意外的样子,挽起她的手,引她往园中走:“你们夫妇不爱这些应酬,可人在京城,终究绕不开。像云书在贵妇圈中向来是场面上的人物,大小聚会总少不了她。”

苏锦书默然,看着湖中初绽的荷花,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苏云书爱热闹,爱集会,爱一切花团锦簇的东西。她年少时也陪苏云书去过不少地方,倒不是姊妹情深,只是苏云书觉得“以人短才能显己长”,苏锦书又懈怠打扮,越发能显出云书秾桃般的艳丽。

有次她俩外出,苏锦书戴了一支杏花簪子,旁人见了便夸了几句,苏云书闷闷不乐,回家以后发了好几日的脾气,后来免不了被赵氏阴阳怪气嘲讽了许久,连苏幕都挖苦问苏锦书是不是急着想出阁。

记忆的碎片闪过,带来一丝熟悉的窒闷。

“她的事,我不甚关心。”苏锦书语气平淡,目光从荷花上移开,“殿下如何与她言说,是殿下的事。至于那些集会,我自有去处,合不合大流,不打紧。”

公主也不劝,亲昵地挽着她的臂弯,沿着小湖漫步。

吴府的规模和宁府差不太多,也是五进,外加两个院子。和宁府不一样的是,公主身份尊贵,直接住在正房。花园比宁府更显繁丽,各色花卉争奇斗艳,香气浓得化不开。柳絮纷飞,如烟似雪,落在花圃里,正是粉堕百花洲。

湖中荷花莲叶挤挤挨挨,几只鸭子笨拙地在缝隙里游弋。眼下是初夏,花还是含苞待放样子,花枝倒已经长得高至岸上人的手边,公主信手折了一支将开未开的粉荷,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

“曾经父皇在时,吴府也缠上一场政变,在朝堂上倍受冷落。当时我还小,并不觉得有什么,”公主一双纤纤玉手拨弄着花瓣,悄声说道,“后来我成了吴家的媳妇,眼看着曾经熟稔的人变得冷若冰霜,我虽伤心但更是高傲,日日窝在吴府,不费心去想那些人走茶凉。”

苏锦书惊讶:“您毕竟是金枝玉叶,他们竟敢如此?”

公主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捻下一片荷瓣:“我少时在宫中,性子直,不懂经营。父皇宠我,更添了几分任性。离了那四方宫墙,更是如此。”她轻轻将花瓣抛入湖中,看它随波飘远,“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公主这名号,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谈及往事,连公主都要叹气。

苏锦书想起宁知远说,诞下公主的那位嫔妃入宫虽晚,但是时机却巧,一入宫迎头赶上夺嫡之战,所以不得不卷入其中。后来貌似是做了替罪羊,死的时候不过三十来岁。

汉宫钩弋,子贵母死。想起公主生母的遭遇,再看眼前这位温和的贵女,苏锦书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公主这个身份,我并不知该如何利用。后来皇兄对我多有仁慈,我便想着这或许是我的一个优势,”公主纠结着用词,“他惯常是有些有些……睚眦必报。”

纠结了半天也没挑出来一个好词,吓得苏锦书赶紧瞧了瞧周围,只有一片鸭子嘎嘎地叫着互相推挤,好像是被水草缠住了。

公主被那声音引去目光,莞尔道:“放心吧,我这府里还算干净。承泽是打理这些的好手,不然,就凭我这性子……”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明。苏锦书默然叹气,她隐约猜到公主的母妃多半是在夺嫡之战中选对了边,最后用自一死,救了孩子这安稳一世。

公主又捻下一片花瓣,声音更低:“后来有一日,珩哥从宫里回来,是被人抬回来的。说是觐见某位娘娘时,礼数欠周,被斥为‘蔑视宫闱’,罚了廷杖。”

“什么娘娘?竟要一位一品大将行三跪九叩?”苏锦书愕然。

公主凄然一笑,“皇后娘娘。”

苏锦书噤声,寒意爬上脊背。

“自那以后,我才真正懂了。”公主将光秃秃的花茎丢入水中,看着它沉浮,“开始学着日日去皇兄和皇后面前,说些他们爱听的话,做些他们爱看的姿态。”

她撇了撇嘴,带着一种洞悉后的疲惫,“帝后二人似乎格外享受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她指着湖边几个正躬身费力清扫柳絮和落花的粗使婆子,“你看她们,腰弯得久了,怕是再也直不起来。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这京城里,无论身份高低,女子各有各的难处。”

苏锦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婆子鬓角花白,动作迟缓,沉默地重复着卑微的劳动,心中触动,点了点头。

公主揪完花瓣,捏着跟光杆,摇摇晃晃,“后来吴府倒是确实好起来了,珩哥一开始还觉得委屈了我,后来就直接加入我,见我对宫里那两个谄媚一分,他便变本加厉谄媚十分,想开了就好。后来我也和其他妇人或是要员社交,诰命也好,女官也罢,互通些消息总是好的。”

吴府根基深厚,尚需如此委曲求全,她苏锦书又岂能独善其身?长夫人心在剑南,而她们生于京城,命脉便与这庙堂相连,一朝龙颜震怒,即便军功在手门第显赫,倒楣也是顷刻间的事情。

这就需要妇人搭起来的关系,去探探宫里是什么想法,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这是身为京城妇人躲不过去的一部分。

公主今日推心置腹,句句皆是不便宣之于口的体己话。她拿着那根光秃秃的荷叶杆,玉腕轻挥敲苏锦书的脑袋,“想明白了吗?本公主可倾囊相授了呀,你这傻子。”

苏锦书点了点头,对公主感激一笑,深深拜了她一个万福,“多谢公主肺腑之言,我深知你一番心意,以后我都会改的。”

公主也没客气,稳稳当当地接了她这一拜,二人依然绕湖而走。

回想起苏云书,苏锦书说道,“云书打听宁知远做什么?”

公主扔了荷花杆子,捂着嘴笑,“我很怀疑她旧情难忘,毕竟远哥儿如今在外是司马昭,大权在握,狼子野心;云书便恰似南朝萧宏,贪利而怯懦。”

日头西斜,二人走累了,便去临水亭中歇脚。亭中婢女早在石案上备好了清茶,龙泉青瓷盏里浮着今春雀舌。

公主笑道,“难为你们费心。”言罢便遣散了周边洒扫的婆子和女婢,叫她们去歇息。

众人千恩万谢地退了,一时间亭中只剩她二人。

二人刚坐下,便见案头放着一本《女戒》,想来是刚刚那些丫鬟们走得匆忙落下的。公主端起茶盏的纤指顿住,叹道,“这妇人中,哪能事事求全啊。”

“何止京城妇人呢,天下妇人谁不是这般。”苏锦书将茶盖轻轻合上鎏金蟾钮,话音未落,恰有风过《女诫》哗啦啦翻至“屈从”章。

“是啊,众人皆苦,云书守在闺中盼着如意郎君,以为那是脱离苦海。却不知,入了此道,才知人人都有不得已。布衣白丁如何,王侯将相又如何,不也照样要三拜九叩,弯了膝盖,折了臂膀吗?”

公主收回目光,凝神看着茶盏上的文字,“只是我虽能理解云书趋利避害之心,却难做她的同道之人。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不管是珩哥还是宁知远,我都难以弃他们于患难而不顾。”

“所以她算得通透。”苏锦书自嘲地笑了笑,“代嫁之事,倒真让云书多逍遥了几日。”

而她如今眼看着宁知远明明天纵英才,也得蜷在轮椅中低眉顺眼,做为妻子,也只能陪着他惶惶不可终日。

臣妾气态间,唯欲承箕帚。

她望着水中的影子,恍惚见着重重宫阙如巨兽蛰伏,无论是近侧的公主还是荀卓卿,抑或是远方的吴越珩和冯恩鹤,再加上这天下苦苦谋生的黎民百姓,都匍匐在这只巨兽之下。一出《千忠戮》你方唱罢我登场,朝朝代代就这么过来了。

念至此,苏锦书悠悠地叹道,“高门朱墙下,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

圣上眉眼间的阴晴,到了臣子百姓这里,便是一场足以成灾的曝旱或漫了金山的大雨。

如公主所说,她们终究还是和这些人绑在同一条船上,因此便随着庙堂风雨而忧心忡忡,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檐角铜铃忽乱,一群灰雀惊飞掠过琉璃瓦。苏锦书望着它们投在墙上的碎影,恍惚想起那人昨日披着单衣在她庭下看她做杏花茶,轮椅碾过落花的声响,恰似当年赵氏等候苏幕下朝时,鞋底踩过紫藤落花的声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对了,苏幕要去剑南了,这次好像是常驻,云书说苏府现在忙着给他打包衣物,估计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公主回头看了看,确认一下长夫人不在近侧,“我觉得剑南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苏锦书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周围,沉默着点了点头。这两个都去剑南,说明那里确实糟糕。苏锦书回门那日他二人便一同入了宫,能拖到现在可能是实在拖不下去了。

两人心情都添了几分沉重,午后苏锦书便告辞回府。苏幕要去剑南的事情估计长夫人也听说了,苏锦书想着回去见见。公主没有留她,只说来日登门拜访。

等苏锦书摇摇晃晃进了门,却见长夫人出门去寻荀卓卿去玩了。正欲回房,又想到宁知远岂不是可以趁此时敲诈皇帝一笔,便转身朝宁知远书房走去。

午后闷热,蝉鸣聒噪。宁知远这片竹林的好处便鲜明起来,翠绿的竹竿好似微微发凉,顶着竹叶掩映着竭石路,苏锦书一入其中,便感觉凉快了许多。

她绕进小道,入了庭院,见庭内的小厮都在绿茵下偷偷躲懒,见了苏锦书要起身,她便招手让他们再歇歇,自己打了帘子进了书房。

书房内,宁知远精神还是不打好,正靠在轮椅里,手中还捏着一份文书,竟已沉沉睡去,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苏锦书心尖微微一揪,放轻脚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他手中的纸张,替他理了理额前微乱的碎发,便静静坐在一旁。

苏锦书总思量着给他找个郎中,托周京荣给介绍了好几个,虽然她不喜社交,但是太医院的人苏锦书倒是耐下心来,颇下功夫去交往了好几个。

但是宁知远总是拒绝,苏锦书怀疑他是被人看出来装残,便暗中提示了好几次把脉是看不出来残没残的,宁知远还是油盐不进,苏锦书只得作罢。

瞧这人的睡颜总瞧不厌烦,他的眼睫很长,眉毛斜飞入鬓,给人一种凛然的感觉,但是鼻头又是翘起来的,两侧鼻翼如珠,苏锦书只觉可爱,相处得久了,感觉自己脑子也时而不大清醒。

苏锦书很期待宁知远能告诉她没残的事情,对她真的毫不设防。在此之前她也可以理解他的苦衷,只是希望那天能早点到来。

宁知远并未睡沉,不一会儿便醒了。甫一睁眼,便撞进苏锦书凝望他的目光里。她趴在旁边的案几上,脸颊枕着手臂,眼神迷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他心头一暖,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一时静默,唯闻竹叶沙沙。

“我想着来看看你……看你最近精神不大好。”苏锦书双颊飞红,强做镇定,认真想了一下,“有件事要和你讲。”

宁知远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对她换上一脸笑意,“请讲。”

“我刚从吴府回来,和公主聊了一些关于剑南的事情。”苏锦书斟酌着措辞,“最近你在朝廷应该还算顺利吧?”

剑南出了事情,宁知远在朝堂应该分外重要。六个一品武将,只有两个在京城,宁知远是其中之一。

宁知远点头,“是这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也斟酌了许久,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在圣上那里找找转圜的契机。”

苏锦书认真点头,若能是洗清罪名,一句话也算是恩赐。毕竟宁知远现在这个姿态可太低了,去了宫里被人踹一脚可能都不敢回声,腿上是假残,苏锦书担心他心上真残了。

“最后思来想去,我求了给冯恩鹤添些补给。北地苦寒,补给艰难,想也是瘦马秣败草,雨沫飘寒沟。”宁知远低头很是疲惫地笑了笑,“起码我现在身边有家人好友相伴,他那边也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他传信总说‘安好’,想也知道是怕我们忧心。”

苏锦书听罢,默然点头。荀卓卿近来也提过,宁知远自重新上朝以来,就想方设法为冯恩鹤求情。几人毕竟是生死之交,如今又同病相怜,苏锦书没法多言。

“我知道你担心我,”宁知远朝她俯过去身子,拉着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腿上,抬着眼看她,“别难过,身子不妨事,倒是累你担惊了。如今世情如此,不必愤懑,我们心中有根磁针便是。”

苏锦书翻过手掌,和他的两只手掌心交合,手指触到他的一些茧子,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很累吗最近?听我一句,去看看大夫吧,我一直疑心你那天喝的酒有问题。你的酒量你自己清楚,怎么会醉到不省人事呢?”

宁知远微笑着摇了摇头,手却没舍得放开,“酒无妨,只是醉后大梦一场,我醒得迟了些。幸而天未绝我,睁眼时,尚有一个归处。终归到底他们是有心试探这腿……”

苏锦书没忍住,手收了一下,又赶紧松了些劲。

宁知远好像没有在意,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也确是实情,他们难以奈何。公主跟你说过些什么吗?”他抬眸看她,目光柔和而坦诚,“她是皇家中人,负累自然更多,你听着便是,不必往心里去,更不必勉强自己去学那些周旋。安然度日,最是要紧。”

宁知远的话语落下,室内一片空濛的静。

他方才说,“安然度日,最是要紧”。没错,这曾是苏锦书蜷缩于人世边缘时,全部的期盼。

林氏心热又大方,向来没有苛责,长夫人爽朗,心直口快,处处亲切,翁公病弱,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宁知远又足够善解人意,她出嫁时的夙愿已了,心中本该如同古井,再无微澜。

可宁知远偏不是井口那片规整的天。他是三月风,是檐下雨,不经意间便渗入她生命的每一处缝隙。她早已习惯在书房守着那一灯如豆,习惯从他饮茶的眉宇间揣度朝堂的风雨。她原以为这只是寄人篱下生出的一点伶俐,是枯木逢春后理应享有的些许生机。

直至此刻,他眸光清浅,坦荡地望过来。在那清澈的眼底,苏锦书猛地窥见了一个陌生的自己,那粒不经意落入心田的种子,早已不是新绿,而是悄然长成了参天的树木,根系虬结,与她血脉相通,呼吸与共。它不在远方,就在她方寸之间,撑开了她整个荒芜的过往。

一种近乎恐慌的明澈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上他的眼,妄图切断这过于犀利的照见。

恰有风来,竹影扫阶,簌簌作响,与掌心下他睫毛轻颤带来的微痒交织在一起,一时竟分不清,是风动,是竹动,还是心弦被悄然拨动。

原来,她早已在与他共度的晨昏里,一步步走进了自己都未曾窥见的命运深处。言念君子,温其在邑,她此刻才恍惚惊觉,这便是她逃不开的命数了。

宁知远异常温顺地任由她遮住自己的眼睛,唯有那与她交握的手,指节无声地收紧,仿佛在确认这片因他而勃勃生长的、茂盛而悸动的森林。

所谓妇人心动,不过自投罗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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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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