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禹臣报出名字的同时,巫马南声咚地一声倒地昏晕,嘴唇颜色变得青紫,显然是中了毒。
解禹臣弯腰从巫马南声的胸腹部膻中穴拔出来一根细细的长针,针上也泛着幽幽的青紫色微光,这是一种致人麻醉的神经毒素。解禹臣刚才故意被巫马南声钳制住,双手叠在背后,一边和汪藏海针锋相对地讲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一边暗中将有毒的长针刺入了巫马南声的身体。
汪藏海见状,叹了口气,说:“巫马南声这人很笨,什么都不懂,你们不必杀他灭口。”
解禹臣闻言,竟然嗯了一声表示答应,只用巫马南声的衣服擦了擦长针针尖的血滴,没有下杀手,而是再次将针藏进袖口的布料夹缝边角中,然后回身望向汪藏海和麒麟。
此时,麒麟的左手已经抓住了汪藏海的右手腕,那里有他唯一的随身武器——精致小巧的诸葛连弩。
汪藏海侧目垂眸瞧着麒麟,眼神里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我一个人跟你走,别杀其他人,可以吗?”
麒麟内心巨震,小汪大人……他什么都知道!
解禹臣冷笑着说:“不好意思,汪大人,我们的人恐怕已经动手了。”
麒麟犹豫了一瞬间,终于还是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极快速地在汪藏海的颈侧按压了一下。小汪大人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麒麟伸出双臂把他抱进怀里,默默看了片刻汪藏海紧闭双眼的睡颜,声音低到微不可察地说:“对不起。”
然后麒麟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解禹臣走过来,帮助麒麟将汪藏海背到肩背上,再用麒麟的腰带把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解禹臣在前边带路,麒麟背着汪藏海跟在后边。
走出营帐,外面站着两列形容诡悚的活尸,身体溃烂腐臭,面容惨白枯槁。麒麟能认出来,这些都是白天被尸蟞虫咬死的银甲兵,傍晚时已经收殓埋进土里,但现在午夜时分,又从地底下钻出来,成为受到解禹臣操纵控制的阴兵。刚才他们在营帐里面说话,这些阴兵活尸已经在外面悄无声息地杀死了许多值夜守卫的银甲兵,给解禹臣和麒麟肃清了离开的道路。
麒麟轻声说:“睡着了的那些人都没看见你我是一路,别杀他们。”
解禹臣点头:“那是自然。王上也不喜欢滥杀无辜。”
两个人带着汪藏海,领着阴兵活尸队伍走后,又过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死尸堆中爬出来两个小姑娘,是汪藏海的侍女霞霞和琶琶。她们刚才看见被埋葬的银甲兵尸体死而复“生”,破土而出攻击活人,都惊惧万分。但霞霞十分机警,发现这些阴兵活尸是依靠辨认活人的声音和气息来攻击,于是教琶琶一起躺下装死,用其他的尸体盖住自己的身体,掩藏呼吸和心跳。两个姑娘因此逃过一劫。
琶琶拉着霞霞的手,跑进营帐,扶起巫马南声,给他灌进去一些清水。
巫马南声悠悠醒转,目光迷茫地问:“小汪大人去哪儿了?”
琶琶气道:“那个张麒麟是坏蛋,他跟你抓来的俘虏里应外合,把我家公子绑架走了。”
巫马南声大惊失色,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霞霞说:“巫马大人稍安勿躁。你中了毒,需要医治。银甲营昨夜伤亡惨重,如今公子被掳走,我们还要仰仗巫马大人主持大局,设法寻回公子。”
汪藏海醒来恢复意识时,仍然伏在麒麟的背上。他没有睁开眼,而是凭借颠簸的程度和耳边的风速,感知到麒麟正在飞快地奔跑疾行。
过了许久,麒麟才停住脚步。
汪藏海听见解禹臣对麒麟说:“我们就在这山洞里休息,等到天黑再继续赶路吧。”
麒麟说:“这儿离素毛乌沙漠很近。”
解禹臣的语气不悦:“王上不允许我们靠近盛姬墓,你不要任性,横生枝节,惹得王上不高兴。”
麒麟说:“我并不是想去盛姬墓。只不过汪藏海曾经对我说过,他在素毛乌沙漠找到了南夏古国的遗迹。你我身为族长,有责任带领张家和解家,把东夏消灭南夏的过往掩埋干净。”
解禹臣沉吟片刻,才应道:“好吧。我带人去清理南夏遗迹。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待在这山洞里等我回来。”
麒麟轻蔑地笑:“你管不着我。”
解禹臣哼了一声,说:“我是管不了你。但你身上还背着个俘虏,我看你对他倒是十分小心在意。你要是不听我话,自己偷跑去盛姬墓,我就把汪藏海的右手砍下来。”
麒麟笑不出来了:“你不能砍他的手!王上说过要请汪藏海修复云顶天宫,他的手得留着画建筑设计图。”
汪藏海听见“云顶天宫”,默想,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似乎是什么宫殿?
解禹臣说:“不能砍手,那就砍脚。反正你老老实实,汪藏海才能安安稳稳。”
麒麟闷着气说:“行了行了,你真啰嗦。”
解禹臣又说:“这些笔墨纸砚留给你。等汪藏海醒来,你就逼迫他写一封奏疏给大雍皇帝报平安,不要派兵来找汪藏海,免得以后咱们麻烦不断。”
麒麟答应:“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周围安静下来,汪藏海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光线变得昏暗,估摸着是麒麟走进了山洞。
然后,麒麟把汪藏海放下来,让他平躺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又用行囊里干净的饮水沾湿了手帕,仔仔细细地给爱干净的汪藏海擦掉脸上的风沙灰尘,再擦了擦手。
“小汪大人,我知道你已经醒了。”麒麟说,“你要不要喝水?或者吃点东西?”
汪藏海慢慢睁开眼,盯着麒麟,过了许久才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长白山。”麒麟回答。
汪藏海抿了抿唇,隐忍住怒气,说:“我明明已经答应过跟你去长白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麒麟说:“对不起。我们必须确保只有你一个人跟我们去长白山,而且不能有任何人跟踪。”
汪藏海转过头不看他。
麒麟又说:“昨天晚上我确实去追那些刺客了,但是半途中发现解禹臣留下的暗号标记,所以我就没有继续追刺客,而是转头回去找你。我想,解禹臣的手段比我狠辣许多。他计划要来消灭银甲营,如果我在你旁边,至少可以保证你不受到伤害。”
汪藏海仍然不看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算到了尸蟞劫道,算到了俘虏匪首,却唯独没有算到阴兵起尸。”
麒麟说:“人死则命尽,你观星卜卦,都算不出来的。解禹臣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偷袭成功。我们从长白山出来之前,已经仔细研究过你的经历和专长。”
汪藏海问:“你从长白山出来,是专程为了绑架我的吗?”
麒麟垂头丧气地说:“我的任务不是绑架你,而是拐骗你。不过,都是一样的坏,你生我的气,也是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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