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奴隶红着双目,身子单薄地一抖动,魔怔般扑向南宫翎。
结果瞬间被踹飞。
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
姜芜目不转睛地将所有看清,手指不自觉拧紧。
韩湘婷察觉到她微变的眼神,好言相劝道:“那个奴隶自有自己的命,你救的了他一时,无法救他一世。”
“姐姐这又是何必呢。”穆九九认同道,“像他这样的奴隶还有很多。”
“是啊,我格外清楚。”姜芜神情如一,只道,“结盟文书不日拟好,到时约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湘婷和穆九九也不愿多待,她们走远后,裴敬之才肯露面,谁承想半步没靠近,就见姜芜横手拦下。
“经此一闹,恒源将成为对南旻拔刀的第一国。”姜芜明摆着阻他去路,眼神独具阴沉,“北武王你呢,知我立场,仍要送死吗?”
裴敬之移开目光,似有把握地应了一句。
“怎会送死,本王相信女帝。”
“信任在利益面前,能保北武几年平安?”姜芜猛地转身,一手摁住面具,“别妄动,好好想,东棘愿献咒,华裳愿献狐,你拿什么献给孤。”
面具下,裴敬之喉咙一紧。
“北武一向寸土寸金,黄金万两不够吧?”姜芜笑着拨了几下,狠厉道,“南旻缺多少,北武补多少,如何?”
裴敬之的眸子,忽然亮了许多,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余光朝向那个慢慢靠近的黑影,刹那间,反压住她的手腕。
姜芜并未惊讶,顺其自然地勾了勾指尖:“交付所有,绝无可能。”
黑影在几步外停下,裴敬之果断松手,绷脸道:“好,本王也不为难,只要帝令,但......要的是另一枚。”
姜芜顿了会儿,再抬眼,裴敬之没了踪影,入目的,是那张最熟悉不过的脸。
“臣出现的,不是时候吗?”帝释霄率先开口。
“不,刚好。”姜芜一把抓起他断鞭的手,话音微愠,“别给孤摆着无所谓的架子,你受伤了。”
帝释霄感觉不到痛,当然也不把那点血放在眼里。
“所以呢,陛下要给本都统疗伤?”
“......”姜芜轻笑着,泄愤似的掐向他的伤口,“区区小伤,最好疼死你。”
“陛下这又是被谁给恼了。”帝释霄后知后觉地晃手道。
姜芜眯了眯眼睛,脱口道:“你。”
“哦,臣做的有何不妥。”帝释霄脸色发暗,掌心的血被强行止住。
姜芜默默地拿出瓷瓶:“谁放你进来的。”
“本都统正大光明地走进来,何谈陛下所言的放一字。”帝释霄看着她敷完药,悻悻一收手。
姜芜趁机覆住其手背,质问道:“避免树敌,少惹是非,惹了又随我杀之,凭什么事事得听你的意见,帝卿?”
帝释霄意欲不明地转过手。
“松开,孤不想继续混乱下去。”姜芜同他相视。
帝释霄挑了挑眉:“混乱?臣本性难移,陛下怎么只听前面,不顾后面?”
“不重要。”姜芜话中带着原本的冷漠,“孤想清楚了。”
“呵,陛下清楚什么,为了不让南旻陷入围困的局面,意图寻盟友,反倒向诸国宣战——”帝释霄攥得暴筋。
“对,宣战。”姜芜浅浅一笑,“恒源的口子,是你为我划开的,所以帝卿看明白了吗?在场君主,指不定哪日会与你剑下相见。”
帝释霄嗤了一声,还是不肯放手,无意瞥见了什么,而后神色变得尤为幽暗。
“陛下该不会......是为那个奴隶?”
“出去,主宫不容随臣。”姜芜平淡地回应着。
帝释霄侧过身,凑近道:“陛下听清了,我能站到你的面前,并未违背条例——”
“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姜芜打断他的话,冷言以对,“回偏殿待着。”
帝释霄撩起衣袍,居高临下道:“陛下,他只是奴隶。”
姜芜被阴影笼罩着,另一只手伸得极快,几乎扼住了他的脖颈。
帝释霄看着她失控的表情,不温不火道:“一个奴隶,来历不明的,值得陛下大发雷霆?”
姜芜掐的不重,眸中恍若寒潭:“你岂会知道,他只能是奴隶。”
帝释霄说不出哪来的厌恶:“怎么,陛下还想把他带回南旻——”
姜芜望着他滚动的喉结,面无表情道:“未尝不可?”
帝释霄冷笑了一声:“什么阿猫阿狗,陛下也收。”
“昔年你初入帝师府邸,处境不也如此。”姜芜的视线,慢慢偏移,“孤给他身份,他便不算流浪的阿猫阿狗。”
帝释霄一个没忍住,将她的手腕拧得咯吱响。
“陛下说什么?!”
姜芜面色不虞道:“帝卿也有装聋的时候?”
“行。”帝释霄扬起脖颈往后,撇手道,“陛下要带个奴隶到南旻,还要予他名正言顺的身份,是这样吗?”
虽然帝释霄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但不知怎的,亲耳听着他问出口,姜芜控制不住想逃。
帝释霄没给她时间思考,接着逼问:“既然陛下要留,那拿什么身份,才能让他在宫中安然无恙?”
“秦姑娘尚能留在宫中,多个他,算什么麻烦。”姜芜凉凉道。
“秦语眠?”帝释霄皱了皱眉,提醒道,“若非查不出她是何身份,本都统早送她上路了,但话说回来了,总好过一个男奴。”
“......你忘了,你曾经也是。”姜芜没什么表情道。
“原来如此。”帝释霄仔细想了想,压住唇角,“难道陛下想学你那早死的老师?养个义子在身边?”
姜芜指间的虎口,越来越用力。
“比起义子,比起官臣,凤鸾殿最缺的是个会暖床,懂风情的,而帝卿你绝无可能胜任,不是吗?”
“此话,陛下心知肚明。”帝释霄语气冷得可怕,“曾几何时说过,非两情相悦不可。”
姜芜松开他的脖颈,毫无波澜道:“没有情,亦能。”
帝释霄深吸一口气,牢牢盯着那只垂下的手。
“陛下真的是从未变过呢?”
“如你所愿。”姜芜缓缓露出笑容,“所以帝卿得管好自己,别一个不高兴,伤了他。”
帝释霄缩住五指,直到血再次渗出:“那本都统得好声招呼,要不然陛下哪日睁开眼,见着他血淋淋的脑袋,得怪罪我没忍住了?”
姜芜看着那片猩红,平静道:“忍不住算什么罪,又非帝卿杀了个人,孤便判你过错。”
帝释霄顶着后牙槽,掌中冷冰冰的,悠悠道:“不算错,那陛下觉得他死在您的床上,也不错是吗?”
他擦了擦袖子,越擦心越乱,近而隐忍道:“你拦不住本都统想杀的,但至少出手前,得断我念想。”
姜芜不由地僵住了眼神。
“本都统之所以揪着不放,除了因为陛下的不辞而别,还有......”帝释霄长臂一拽,迫使她面朝着那个奴隶,“陛下的四处留情。”
姜芜想都没带多想,胳膊高抬地转了个圈,反手朝下,背对着便扯向帝释霄的外袍,往那边走去。
主宫内,多道视线像是在同一时刻,顺着他们的行径变动,“砰”的一声,也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摔碎凛锋国主供在案台上的贵玉,在场的无不被这个意外吸引,兵卫立马出动,偶尔还能听见几句谩骂声。
姜芜不管身边有多么纷扰,只是一昧抓着外袍,抓到手有些蒙汗,才走到了那个奴隶躺着的地方。
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她正想放开,谁知胳膊一沉,就见肩膀旁趴着一只血手。
帝释霄明明并未开口,并未有阻止的势头,只是......只是压着不放而已。
僵持了半晌,随着众人的声声惊呼,摔玉祸首被揪出。
凛锋国主仿佛没有严惩的打算,同对方周旋了几句,也就在此时,一阵狂风撞开宫门。
顷刻间,帝释霄垂下眸子,看了看那个奴隶,长叹了口气,克制地把手滑到后脊。
他转过半个身子,恰好俯视到对方,开口的嗓音微哑。
“臣的陛下,想要招你一介奴隶入榻,你意下如何?”
那个奴隶以为自己听错了,唇瓣翕张:“什么?”
“帝卿你......”风声没能吹走他的话,姜芜满眼错愕。
帝释霄遮着手,复述道:“奴隶契约已毁,你没有容身之处,也无法拒绝,陛下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话音未落,姜芜立刻捂住他的嘴。
“住口。”
“有何说不得的?”帝释霄瞥向指间,舌尖微伸道,“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臣在为陛下聊表心意。”
姜芜顾不得手内的温热,解释道:“我的臣子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了......相助,并非视你为奴隶,但你若肯同去,确实只能暂时委身于后宫。”
“呵。”帝释霄紧绷着张脸,意犹未尽道,“陛下将话说的动听,可他似乎听不进去,连个名字也不肯——”
那个奴隶耳根有些发烫,压低声音道:“江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