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放着案上的赐婚圣旨,一坐便是几个时辰,随后拿起了那封信,把它烧了。
彼时,阿姐你的侍女跪在行宫外求见。
“太子殿下,奴婢有要事来报......”她垂首行礼,身后却露出个缩头缩脑的小厮。
那小厮的脖颈,赫然多了一道青紫咬痕,形似兽齿。
吾眉峰骤拧:“这伤从何而来?”
小厮跪地颤声道:“奴才......奴才夜间给公主送药,误入西苑,被院中白狐所伤。”
他偷瞥吾的脸色,声音愈发低弱。
“那狐通身雪白,两瞳发红,像是......像是着了魔似的。”
“西苑?”吾霍然起身,血珠子顺着手腕滑落。
西苑正是阿姐的住所,自天子下令,宫内少有人能进出,更别说在苑中会瞧见一只来路不明的白狐。
吾想起,阿姐胞妹白日所说的种种,不知为何胸腔如有怒焰。
莫非这畜生是偷跑进苑内的?
“太子殿下息怒!”侍女慌忙跪拦,“公主她并无大碍,白狐自小豢养在宫内,向来温顺,许是天热才发了狂......”
吾见其蓦地僵住,擒下她的手腕,触到了她袖中藏着的药包——天子惯用的安神香,专治心悸之症。
“阿姐又病了?”吾眯眼逼问。
侍女额角渗汗道:“公主忽发旧疾......近日更是夜不能寐,奴婢奉命为公主煎药。”
吾冷笑松手,转而掐住小厮的脖颈:“奉命,奉谁的命?白狐既然听话,又岂会无故伤人?而你在苑中,究竟看见了什么?”
“奴才真没瞧见什么!”小厮喉头滚动。
他脖颈被咬的齿痕,在烛火下可见淤青,泛着诡异的紫。
“奴才送完药,便打算从西苑离开,太子殿下也知那红花树煞是好看,看的入眼,结果那白狐就扑来......”
一番话说尽,窗外忽传异响,吾顺着声音寻找,疾步把窗推开,只见雪白的残影,一晃而过。
“你等。”吾厉声喝道,“速去挖了他的眼。”
侍卫们听命,将那个小厮拖走。
“太子殿下止步。”侍女追了出来,阻拦道,“夜深了,若惊动天子知晓此事......”
她未说完的话,在吾的耳中只配化作风声。
天子素来厌恶吾与阿姐亲近,要是得知小厮之事,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但吾忧心阿姐,遂避去耳目,偷偷潜入西苑。
红花树在苑中,剧烈摇晃,花瓣如雨纷落,树影深处,吾意外地撞见了那只白狐。
这畜生高立树冠,爪子踩过的每寸,如同鲜血漫过。
小厮的咬痕、阿姐的沉默、突兀出现的白狐......
吾不愿深想,攥紧手,血滴在了地上,连同花瓣交融,腥甜入鼻。
次日,西苑刮起数阵寒风,红花树下,阿姐的纱衣薄得仿佛能透出姿骨。
“天凉,染寒易伤身。”
“无妨,本宫在想,地上的血从何而来。”阿姐你侧着脸,听到吾的声音,就这般徐徐转过身,“原来是太子弟弟的。”
吾心虚地上前,解释道:“应是在离去时,不慎所伤。”
“这样啊。”你抚过吾腕间的纱布,神情动容,“本宫还以为你会杀了他。”
吾不知阿姐此话的用意,后退了两步。
但阿姐你步步走近:“一个小厮,便是借着送药之名,怎会看得到那般盛景。”
吾不可置信地望着阿姐你,浑身冰冷。
“该死,绝无可能。”
“如何不可能。”阿姐你扯开衣襟,胸前莹白霎时袒露,“本宫这具躯壳——太子弟弟不妨剖开看看,可还干净?”
那一刻,吾好像心灼得厉害,强忍着不去伤你,强忍着不去质问你。
又怎知,阿姐你竟把衣物散尽,仰面堵住吾的舌,息声骤然粗重。
“淮弟,本宫昨夜梦见这红花树化作血河......”
吾摸着阿姐你发烫的脸颊,心下忐忑。
“本宫跳了下去,你便跟着跳;本宫溺死,你便执意要殉了本宫。”阿姐说的如梦似幻,“本宫怕死,怕我这羸弱的身子,熬不过,死在这白日青天之下。”
苑外,门声被叩响,阿姐你不再开口,只是无情地推开了吾,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襟。
“走,望先太子谨记,你与本宫之别。”
吾欲反驳,但仍是听话地翻墙离去,那会儿你胞妹的声音已至廊前:“皇姐,糊糊不见了,是不是跑到你苑里来了......”
她踏入苑中,目光扫过满地红花,也看见了那些血痕。
阿姐你稍稍抬首,发梢凌乱道:“九九,皇姐同你说过,那只白狐切不可放任在宫中乱跑。”
“这血是谁的......太子他来过?”你胞妹紧盯着阿姐你,小脸腾地燃起怒火,“皇姐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白日私会,身子病成什么样子了都?”
“姐姐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若父王知晓......”
“知晓便知晓。”阿姐你并不在意,长吁一声,道,“本宫独坐院中,怎会见他。”
吾躲在墙角边,卑劣地听着你们的对话,确信阿姐对吾说了谎,但吾并没有那种被背叛的痛感。
夜更深时,吾坐在行宫,心痒难耐,也在那时,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
阿姐你为何裹着白貂,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吾的行宫。
宫内的烛光,晃了又晃,把你我的影子,照进层层薄纱。
阿姐你便迎着光,走到吾跟前,狠咬着吾的耳廓:“太子弟弟,你还是不懂本宫同你的差别——你不来,本宫来。”
阿姐怎么能将话说的如此动听。
吾就是装作君子,也忍不了。
吾生硬地别过阿姐你的下颌,携唇重压,狠狠地撬开你的齿关,压着你的后腰,恨不得把你揉进骨血。
“阿姐......”吾想吻再深些。
“淮弟啊,你变了。”阿姐你的嗓音,混着息声,彼伏不停,“此前本宫以为,你只是贪图本宫的身子......但自何时起,你有了那不该妄动的念想。”
“让我吻下去,阿姐。”吾真的失控了,抱起阿姐,就往榻间而去,“什么念想,是我不该动的,是让我痛不欲生的,阿姐你真的不知吗?”
阿姐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
堪比红花娇艳。
“先太子这般急切,记得不够深啊。”阿姐你忽而轻笑,凄切道,“不日,你便是海晏王女的夫婿。”
吾抚着阿姐你被吾吻得红肿的唇瓣,怔住了。
“天子赐婚的事,我本就不想提起......但阿姐你反复戳着我,究竟想把我推给谁?”
吾不知道在你眼中,此时此刻的吾,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许特别可悲吧。
“本宫有这个权利吗?”阿姐你压根儿不在乎,衣带散开,那道鞭笞的痕迹显露,就在锁骨边,触目惊心,“本宫自身难保了,还要管你同谁香帐承欢吗?”
吾错愕地听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受伤的手就停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怎么了,方才不是还胆大的很......现在没兴致了?”阿姐你不声不响地环住吾,“淮弟这般虚伪,倒叫本宫恶心。”
“恶心?”吾通红着眸子,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沉哑道,“阿姐,你可知自己有多诱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自践的话?
阿姐,你的身子,在吾的怀里,就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
“看来本宫在你心里,真的还挺重要。”帐外风忽起,纱帘拂过吾的后背,吾听到你轻笑着说,“但本宫来此,是想你帮帮本宫,帮本宫怀上你的孽种。”
这是什么意思?
吾尚且来不及细想,阿姐你就反扑了过来,摁着吾的心口。
“先太子若不敢要孩子,本宫也没办法......但本宫有的是法子,让那孽种指海晏王女为母。”
吾直到这句话,完全从阿姐你口中说出,才明白了一件事。
是的,阿姐你疯了。
纵使吾再怎么渴求,也不可能为你做出这件事。
然而阿姐你不容吾拒绝,居高临下地想要强行和吾交合,吾不愿看到你受伤,一边顺从地由着你胡来的动作,一边想办法逼你把苦衷说出来。
纱帐外,隐约有几声狐啼,阿姐你忽而弓身,指甲掐入吾的肩胛:“步淮......本宫且问你,若本宫真怀了你的骨肉,你待如何?弑子以保先太子之位?”
“还是......弑本宫以绝后患?”
“阿姐忘了。”吾揪心不已,脑中实在混沌,“区区一个名头,不值得弑杀至亲、至爱。”
“既如此,本宫没有后憾。”阿姐你的神色变得有些难辨,“不过,淮弟你可要努力些,再努力些,努力到......”
“让本宫怀上一个,多像我一点的孩子。”
吾适才听完阿姐说的话,就瞥见了窗外闪过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白影。
“那狐是本宫养的,放在九九宫里照看。”阿姐你怼着吾的眉间,柔声道,“它特别通灵气,但也不好惹,算是......本宫的另一条命。”
“我知道了,往后不追它了。”吾缓缓抬起指腹,去拭阿姐你的脸,“哭什么,不疼了,今日作罢好吗?”
“不,本宫不肯罢休。”阿姐你攀着吾的脊背,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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