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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身边的动静把她霎那间肆意翻涌的感伤和恍然毫不留情地镇.压，整个人又重新被拉回现实。
大约是她这边迟迟没动静，不像是能成单的样子，店长让短发女生过去帮忙，女生满脸歉意地看着她。
盛秋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她平时不太打扮，今天也不例外，只穿了一身素白的棉裙和帆布鞋，因为刚才下地铁走过一段路，衣物有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痕迹。
盛秋低头看了看，的确怎么看也不像能买得起这里陈列的任何一架钢琴的样子。
本想让女生不用管她，但盛秋还是些许在意地瞥向那位不太友善的店长。
看见她衬衫第一粒扣子不知怎地解开，盘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盛秋心里一紧，偏头看向女生：“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看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女生很天真，没有多想，带着盛秋一同过去。
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他穿着条很夸张的花色衬衫，很俗气，皱皱巴巴的，半遮半掩住右手手腕上的金表。
店长看见盛秋的瞬间，脸沉了下，语气像是责怪：“我让你一个人过来，你怎么把客人带过来了？”
盛秋没让女生为难，上前一步解释：“没事，我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跟过来看看。”
或许被她们的声音吵醒，男人勉强撑了下眼皮，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看着她们嘿嘿地笑。
醉酒的气味使得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污浊难闻，肥头大耳的男人满脸油腻地躺在沙发上，不知意识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嘴里嘟嘟囔囔地，看着她们傻笑。
盛秋皱了皱眉，移开视线。
店长简单交代了下短发女生要做的事，这位客人喝醉了，意识也有些模糊，让女生带着去旁边酒店开间房，让他休息一晚。
店长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盛秋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女生肉眼可见地为难起来，没答应，却也没拒绝，求助似地看着盛秋。
店长有些不耐烦：“你担心什么？公司会报销。”
“我可以把钱先转你。”
上位者的傲慢不容置疑，被安排的人只能唯唯诺诺，小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可是我不想……”
盛秋看不下去，把女生拦在身后，对上女人的眼睛，直言：“她不想去。”
“苏叶，你能耐了是吧？”店长没理盛秋，仍然盛气凌人地发号施令。
苏叶看着不过才刚毕业的年纪，刚来店里不久，稚气未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让她觉得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让一位女生陪同醉酒顾客去酒店，这怎么想，也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我和你说，我现在可是把机会放在你面前。”女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理由，“这位先生是公司的重点客户，他刚才已经说了，等明天就醒了就来订X系列的纪念款。”
“在这之前，我们得照顾好他。”
店长说话的功夫，男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和苏叶，他的眼睛很小，像蛇，阴森森的目光，盛秋下意识有些反胃。
“嘿嘿，对。”傻笑的男人猛地一下直起身子，用力拽了下女生手腕。苏叶猝不及防，脚没站稳，径直坐了下去，男人咧着嘴，露出满是黄渍的牙，笑盈盈地朝她张开手臂：“把哥哥今晚伺候好了，明天就来找你买琴。”
一旁的女人皱了皱眉，面露不悦：“赵总您这么急干什么？”
“这还在我们店里呢。”
男人粗着嗓子回答：“有什么区别？待会到酒店不一样是我的？”
“我在这干等半天，你们还在这磨磨唧唧的。”
苏叶全然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盛秋倒没有太惊讶。
从刚开始她进店起，就隐约感觉到的不对劲，在此刻终于坐实了她的想法。
不知道面前的这位顾客是否是真心想买那架价值不菲的限量版钢琴，很明显，苏叶是这笔买卖成交的代价。
只是盛秋没有想到的是，在她面前，女人竟然毫不避讳。
盛秋冲男人笑了笑，以为示好，揽着苏叶的手泄了些力，盛秋倏地用力拉着苏叶的手，把她拽起来，淡淡说了声：“别哭。”
“报警。”
听到这话的瞬间店长愣了愣，朝苏叶瞪了眼。
女生擦着眼泪，像是还没从刚才的骚扰中缓过神来，反应仍有些缓慢。
男人到嘴的鸭子飞了，怒气刚升上来，看见盛秋那张脸，又被压了下去。
女生的脸小巧精致，虽然没有化妆，但是有种自然的清透美，穿着朴素可还是盖不住出挑的气质，白色长裙的领口处，锁骨若隐若现。
那个被称作赵总的人晃悠悠起身，往盛秋边上挪：“哎哟，这里还有一位妹妹呀，哥哥刚才没看见呢。”
“是不是吃醋了？”
盛秋下意识想往后退，背后却不知被谁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前跌去，迎面正好撞向那个油腻又恶心的男人。
“哟哟哟，妹妹这就等不及了。”
“别急啊，哥哥这就好好来疼你。”
苏叶尖叫着让男人别乱来，胡乱地打了男人几下，被忽地甩了下臂，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店长像是完全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赵总，说好了，我们店里您可不能乱来，要出了这个门，我们可就管不了了。”
盛秋没料到方才暗处这骨子力，原本还算安全的距离，顷刻间荡然无存。
难闻的酒气顷刻间充满鼻腔，盛秋只觉得头晕，喘不过气，她想用手抵住眼前笑容猥琐的男人，手臂却被那双粗粝的手掌缠上。
“好妹妹，来，让哥哥亲一个……”男人咧着嘴，紧攥着盛秋的手不放。
“我告诉你，这是猥亵,”盛秋有些慌了，整个人被不适的恶心感包围，试图抵抗，“我可以报警的。”
那一刻，巨大的无力感朝她涌来。
她想哭。
很想喊出声，却发现好像没什么用。
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开始后悔，不应该这么早来。
在那张黏腻的油脸即将占满视线的一刻，倏地，她的胳膊像是被轻轻握住，还没看清是谁，那人从身后蹿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挡在她的面前。
中年男人的脸瞬间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他的后背很宽，宽到盛秋的眼里似乎只能容下这一方肩背，心思再也分不给旁的半点。
令人作呕的酒臭味，突然混进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淡花香。
眼前模糊一片。
“哎哟哟，”男人不再像先前肆无忌惮地骚扰，开始哼哼唧唧，“你小子他.妈谁啊？”
“这么爱管老子闲事？”
陈迹捏住他的手腕，反手拧了回去，神色轻松，像是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他的声音很冷，在她面前响起：“这手不想要了？”
像是加大了点力度，男人疼得吱哇乱叫。
店长慌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陈迹老师，你怎么来了？”
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盛秋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即便她不想在他面前哭。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刻。
不应该是现在。
或许是注意到女生颤抖的身体，陈迹回头看了眼。
她失焦的眼睛定在他的身上，像是溺水的人在即将支撑不住时终于抓住块浮木，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滴滴地往下落。
陈迹看着她这副样子，抿了抿唇，冰冷的眼睛像是有了一丝温度。
“别怕。”他语气温柔至极，像是在哄小孩，“我来了。”
陈迹过来是商量不久后举行的个人独奏音乐会的事儿，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我想问下”他视线没从她身上移开，只淡淡向旁边扫了眼，“你们就是这么接待顾客的？”
“陈迹老师，不是的……”中年女人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没想到，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
陈迹轻哼一声：“意思是今天我要是没来，她就由着您这位客人欺负？”
许燕在心里骂了八百遍，想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原来以为只是普通的路人，路过他们店好奇逛了圈。
这样的顾客许燕见得太多。
大多没有购买意愿，只是纯粹被品牌吸引，手痒想摸会儿琴。按照他们的消费能力，可能要攒小半辈子不吃不喝，才能买得上他们的钢琴。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位被自己当成重点顾客关照的赵总，脸上的横肉一道道的，因为陈迹的出手变得扭曲。
这样的骚扰，许燕是默认的。
今天如果不是盛秋来了，这会儿就该是苏叶扶他去酒店登记。
至于两人离开店里发生什么，不好说。
但不用想也知道。
一旁的苏叶被吓傻了，看见陈迹后才缓过来，瞬间号啕大哭：“陈迹老师……”
她满脑子都在咒骂自己，刚才的几分钟里，怎么什么都没做。她刚来店里不久，音乐会的事都是店长对接，也不知道陈迹今晚要过来。
整个人被巨大的茫然和失措包围。
在这种场合下看见偶像，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只有盛秋，一言不发，盯着他的脸，手不受控制地攥着他的衣角，像是生怕他下一秒消失不见。
“受伤没？”陈迹语气温和。
她摇摇头。
“哪里不舒服？”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点头，眼眸盛满星星点点的泪光。
像是失去了最基本的交流能力，她从他出现时起一言不发。
陈迹松开捏着那人的手腕，摸了摸她的头。
像是只对她一个人说一般，慢慢靠近她。
额头传来温热的手掌温度。
他轻声说道：“小秋，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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