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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花店老板没有认出我,他的家就在花店后的房子内,木柴房,不防风不防雨,台风天一到,他最先带着店内的花苞完蛋。

转了两圈没有意思就又回到楼房下,抬头仰望两扇被铁栅栏锁起来的窗口,窄小发黄,母亲就是常年被暴雨侵蚀的其中一面颓败枯涩的墙。

上级很重视威廉的案子,我和几个同事在隔天熬到很晚才将案宗整理好。

威廉的父母都是华侨,他从小在美国长大,学习美术成为教授,一个年轻人就在人生最闪耀的七点钟成就自己的未来事业。

和同事探究时,他们带有研究的眼神搁浅在眉眼上,“威廉的父母都是华侨啊……台湾人和……海港人。人物信息上记录的职业分别是……教师和舞者?一个教书匠的儿子竟然会被同意学艺术?”

同事惊愕中偏偏说中了我的疑问和猜测,午餐时我和他们聚在一起,人多了只是适合闲谈,没有实际价值。

“威廉应该是带了头套。”

“大学教授上课竟然带头套?那他是怎么看见学生的?又是怎么知道出勤情况的?”

美术学院的学生不被允许逃课,他们的教授各有一套针对逃课而使用的手段,我想,威廉一定没有那么大方。

午餐结束听到师弟在惋惜被牵扯进案件的我,他的态度和真相很违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和案件一定有关系,连父亲都那么认为,我默默地观察,只是漠然。

整理案件结束,隔壁法医组找来帮忙去煮骨,我也在行列其中,站在明晃晃又阴森沉寂的灯光下,看着一锅猪皮粉的肉块和明黄的油脂在泡沫中翻滚。

我是悲哀的,想要为死者祈祷。

来处理肌肉的法医告知我们,“师兄的遗体……暂时没办法下葬,这起案件是他杀,找不到凶手,他连死都不瞑目。”

师弟指了我,用眼神,用我最喜欢观察的眼睛,他说了我不爱听的话,“都是因为你。”

我该离开人群,孤独地走向悬崖,跳下去。这就是他的意思,我看透他,看得他不肯和我直视,科室内的人对我的态度就是全两样了。

我遂了他们的心愿,离开科室,离开决定冤情和真相的地方。

张太最近总病恹恹的,听闻张生说他们的女儿的忌日就要到了,母亲特意准备了丧服,还要我跟着一起去。

前几次遇到张太陪她一起,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张太同母亲夸奖我知性懂礼,母亲可不那么觉得,她和父亲站在一条线上,也压在跷跷板的同一端,将我举到天顶去,要我自想办法生存。

我曾经敬爱的母亲,在父亲酿造的葡萄酒中变酸了。

跟去墓园,入口处有一群白鸽流连在被麦冬草包围的栅栏上,在傍晚的夕照中浮成一片茸茸的轮廓线。

张太和张生都抿紧唇,神思哀伤,我看着他们将纯白花束放在爱女墓碑旁,看着小小宅宅相片中的女孩,在青春年华中逝去的生命。

“她以前最喜欢花的,”张太脸颊上出现湿湿的泪痕,两道笔直地贴着她,“没有女孩不爱花的,老天爷却要在她们去世了也要家人想起她们生前的最爱。”

海港又下起小雨,所有人的脸颊都蒙上一层潮雾,像玻璃墙上的水汽,结成豆大的水珠都顺着墙壁滑下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到如今才发现,所有人都不过是玻璃墙上的蓝雾,思念是水,扒在上面,历代更迭,终有消亡。

张太原姓不姓张,只是跟了她先生才得了张太的身份。像第二次生命,只是和第一次没有两样,一次是跟父亲姓,一次是跟丈夫姓。我想过如果我和某个女人结婚,她是否也要舍弃自己原本的姓和名,改名“庄太”。

太恐怖了,人一生用来证明身份的证据并不多,女人们却因丈夫落下此生不换的称号,无论“张妈妈”还是“张太”,她变得不像原来那个少女,从小女生变成妻子再到大家熟知的张太,敬她是因为“张”,护她是因为“太”,而不是她的娘家或本名。

我看着张生将她按在怀里安慰的模样,悄悄打量我的母亲,世间所有一切都该发乎情,止乎礼,母亲的疯狂和叫喊就不准从于情于理中拔出苗头,她生在哪里我不知道,从我记事的第一天起,她只待在父亲制造的家四周,兜兜转转,她一定得为了孩子和丈夫才行。

师兄遭人杀害的案子被市局领导压下来,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与不信任,我和师弟分别被带去做了思想工作。师傅叮嘱我们眼耳并用,只要不开口就绝不会出事。

常年观察眼睛的我知道,眼睛能透露出的消息往往比嘴巴更多,更真实。

调查威廉时,我还和师弟在一起,只是不像一样经常聊天说话了,同事们对那天的事有所耳闻,他们都一致闭嘴不谈。

父亲在我念高中的时候,时断时续到台北租住的公寓找母亲,名义上是为了爱情、亲情,但同样身为男人的我一眼便看出,他只是少一个适时、方便的床伴。

那个方便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我在夜晚听着隔壁的哭喊声和因反抗遭受的拳脚,闷气粘腻的肉响,即便是惨叫也被当做迎合。

我记得他向我再见,我说:“爸爸,你做错了。你不该来的。”

他告诉无知的儿子,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与错,大人们都不看过程,只要结果。就像你出生一样,爷爷奶奶只要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工作后的我对他的话有了一些感触,浅显到像晚霞从天边一角的彩云下飞掠过的麻雀,以后会见到更多,但此时此刻的风景是独一无二的。

又是熬夜整理资料,母亲来电询问我和父亲是否用过晚餐,我回答是。她又问我有没有常喝水,我回答有。她还想问我更多,我打断她:“妈咪,我没事。”

她懂了,而我没点破她的遮遮掩掩。

身旁的同事调侃我,“庄sir的妈咪好关心你。”

“偶尔。”我回答。

她继续说下去:“不是偶尔,是常常吧?你总是在和她通电话。”

师弟将话题引到威廉的案件上,“公寓里的威廉为什么会被钝器敲碎头骨,还不是从背面,而是面部。”

“啊……嫉妒吧?”同事猜想。

很明显不是嫉妒,只是为了销毁曾经无数次被借用的面部和姓名,为了方便教授威廉的身份合理合规,公寓中的威廉必须死在面部信息上。

师弟觉得可惜,摆摆手:“可惜啊!死的话,还是死的漂亮一点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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