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茶气的三关两人。
芙蕾雅:这次真的打在棉花上。
不知不觉间,月关已经跟着芙蕾雅步行近半小时,这期间侦探持续翻看手中的几十张赌场门票,几乎连头都不曾抬。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避开各种路障的?月关由衷地感到困惑,莫非芙蕾雅的感知力和身手比日常生活中展现出来的好?
腹诽归腹诽,当芙蕾雅第三次抬腿准备横穿马路时,月关还是拽住了她的衣领,并问道:“叫辆车吧?或者你是觉得这条路上有线索?”芙蕾雅拿余光瞟他半秒,接着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身体往前一窜,头也不回地钻入车流中了。助手只得跟上去,换了个思路同她搭话:“这些门票都是那个柜子里找的?”
“嗯。”侦探依然遨游在自己的世界里,助手又问:“这算破坏现场证据吧?”
“没有必要。”芙蕾雅回答。
“什么‘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留给他们,也没有必要让亚历克西斯看到。”门票被捅到月关鼻子底下晃了晃,“他们就算看了也找不出有用的线索,顶多派几个白痴去赌场约老板谈话。至于亚力克西斯,如果他在这种时候知道他的老朋友嗜赌,啧......”芙蕾雅把手比成枪的形状,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戳上两下,“不如给他留点滤镜吧。”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体贴?”月关半信半疑地调侃,芙蕾雅轻嗤一声,面无表情地应付:“多数情绪除了坏事毫无意义。案子刚开始,必须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前者俯视着她的脑袋,也懒得再尝试从其中挖掘出更真实的想法。
他们总共搜巡过三家赌场,侦探依次给它们拍照,接着连同先前的画像照片一起发给了某人。月关略略低头,就瞥见她正在跟发一条消息:“开个价。”对方没有回复,几分钟后,芙蕾雅的手机屏幕居然亮起了来电显示。
“太远了,起码三百镑。还有,我们要现金。”听筒那头传来嘶哑的声音,辨不清是男是女。
“钱不是问题,但你们必须尽快。”芙蕾雅答道。
“Damn,我们哪次不按时?你就说,这次要多久?”
“明天中午我就要知道画上那家伙的身份,以及克里斯托弗.洛近期是否得罪过赌场的人。”
那人发出声短促的气音,紧跟着一阵猛咳,再说话时,音调却比刚才上扬几分:“小妞,都这么久了,你还不懂点行情吗?我跟你讲句实话,这事六百镑以下找不到人干。”
“给你就是。倒是你们,又被条子盯上了?”芙蕾雅同样嬉笑起来,“你怂什么,那帮蠢驴又没真抓到过你。”
“是蒂姆,蒂姆给逮着啦。蠢还软骨头,鬼知道他会交代什么。啧,老地方见。”
芙蕾雅还想说什么,可惜对方已然挂断。她放下手机,做了几次扩胸运动,又揉了揉颈椎,方才转向助手发令:“叫辆车吧,到伦敦塔桥附近。”月关不动作,只质问:“是谁?”
没想到芙蕾雅答得很快:“莎蒂,市中心的一个地痞头子。”她耸耸肩,挑衅般与月关对视,后者的双目果然微微狭起:“你还和那种人有联系?”
“为什么不呢?在搜集情报方面,他们个个都是专家。只要钱到位,他们甚至能打听到唐宁街老头子们每天的小便次数。嘿,快叫车。”芙蕾雅听完月关同司机约好上车地点,才肯接着解释:“这帮人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犹如穿梭于伦敦各个管道的老鼠,盗窃、诈骗、要债、贩卖违/禁药品,他们什么都干,也就什么门路都得有些。何况比起被圈/养的警察,他们为钱卖命的动力可大多了,毕竟很少有人生来就乐意颠沛流离。”
月关思索片刻,追问:“你就不怕受骗?”
“这种生意最不怕的就是骗,只要有一次,他们再也不会有雇主。不过如果你问的是价格,哇哦,那——”她将戏谑长长地延申,“那更不要紧了,反正都是老东西的。”
这说辞令月关无言以对,只得回了句“不管怎样,你的安全是自己的。”,远远望见出租车逐渐靠近,便带着患者向那边走去。岂料他闭了嘴,芙蕾雅却继续喋喋不休:“在你担心我的安全之前,我已经和莎蒂打了两年零八个月的交道,是她那个团伙最稳定的雇主。她警惕得很,脑子也机灵,坏就坏在情绪变化太快。刚才我来不及和她提起你,所以过会儿你得站远点,否则万一她瞧见生人就闹起来,我的安全才没有保障。”
“或者,你把我放下,先回去也行。”芙蕾雅带上车门,冲月关龇牙。月关别过脸,肋骨处又被她连戳几下:“你不也挺累吗?干脆先回去,对我们都好。”他只得往车门那边挪了几寸,暗想:“我看你的情绪也没稳定到哪里去,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窗外的树影高速向后退去,月关不过养神几秒,路边早已是另一番景色。他木头似地盯着不断流逝的土坡,不禁回忆起芙蕾雅那肆意挥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这景色流逝得更快,还是摩尔先生的财产流逝得更快。
然而,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连芙蕾雅都不把那些钱当成自己的,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再品味一下芙蕾雅和那地痞的交谈细节,两人确实不像短期合作关系,芙蕾雅也是个豪爽的金主,一帮困顿窘迫之辈很难挑她的刺。自己掺和进她们之间,不仅毫无益处,倒可能惹一身腥。退一万步想,就算真出了什么事,眼下也轮不到自己出头,苏格兰场才是最急的那个。
想通这些后,陪护侧过身对患者道:“到了地方你就下,两小时之内回来。”
“Fine~”芙蕾雅舒展四肢,大猞猁似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你终于开窍了。放心,要不了两小时。”
他们于伦敦塔桥北端入口分手,月关一路昏昏欲睡,直到车停稳在居所对面的马路边才睁眼。他边打呵欠边翻银行卡,不想车门外突然有人扣窗,下意识扭头去看,那双熟悉的蓝眼睛令他瞬间清醒。
“小三?等等......”他连忙付掉车费,跳下车来问唐三,“你怎么来了?”唐三却按住他的双肩,将他从头到脚端详一番,接着又掰着他转上两圈,好容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月关不明所以,卡壳几秒才问:“我能有什么事?不对,谁跟你说我有事?”
“有人冒充你给我发了邮件,我想你的邮箱应该是被黑了。”唐三神情复杂,“我差点就上当了,好在你从没用邮件约过我。”说着便把手机递给月关,后者低头读了屏幕上的几行字:原来是封约唐三出来吃晚餐的邮件,而落款人正是自己。他打开自己的私人邮箱,见发件箱里只有旧邮件,便去查删除记录,这才找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邀请函。
连餐厅都替我选好了阿,还离南肯辛顿还挺远。月关黑着脸关掉邮箱,他总算明白芙蕾雅为什么再三劝他先回来。
早该料到的,上午刚闹过一场,死丫头本也是个记仇的种。
敢情她居然有规避危险的意识。要是此刻她也在这儿,自己没准会把她踹到马路中央。
“大概是芙蕾雅干的,不用担心。我的私人邮箱没有几个联系人,凭她的本事,能确定哪个是你也正常。”他把手机还给唐三,对方默然接过去,以几乎无法闻见的音调“嗯”了声。月关盯着他的脸,莫名觉得这小家伙虽然松弛下来,却比数分钟前的他更加无精打采。
“所以,你就是来看看我有没有出事?”他冷不丁地问,见唐三仅是点头,又追问,“请假了吗?”
“也不算,这几天本来也没什么事。”
“你身体怎样?”月关一面同唐三交谈,一面观察他的装束:头发染得乌黑,一根蓝毛也挑不出,规规矩矩扎成一支低马尾,身上套着格子风衣与西裤。看起来和伦敦城的上班族无甚差异,还是毕业不久的那种。
唐三依旧点头,意识到自己正被月关注视,即安慰道:“没问题,也就是伤口有点痒。”
“那就好。”月关牵起唐三的右手,在后者反应过来前拽着他上了马路,“既然她帮我喊来了你,那咱们正好一起吃个饭。顺便陪坦普尔女士聊聊天,她人很好,不会见外的,而且往常也没谁给她解闷。”他回过头笑笑,“再陪我休息会儿吧。总不能让你白来,不如咱们也给芙蕾雅一个惊喜。”
在月关意料之中的是,芙蕾雅并没有按时归家,他也没有尝试联系或者寻找对方。到路灯亮起时分,侦探小姐总算推开了埃尔登路108B的门,甫一进屋,便闻见坦普尔女士的笑语:“您看,终于回来了。一天天就是这样,东奔西跑的,我也不抱什么期待。”不待她锁门,一个陌生的男音便响起来:“也挺好,说不定能在外头遇见志同道合的人呢。”
什么人?芙蕾雅来不及换鞋,立刻朝客厅内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毛呢制的格子风衣,正坐在她惯坐的沙发上。她顿时双目圆瞪,大步向那男人迈去:“你是哪个?那是我的沙发!”坦普尔女士赶紧起身拦住她:“他是月先生带来的客人。你先换鞋!去,把鞋换了再说——”芙蕾雅当然不吃这套,边推老管家边嚷:“滚下去!这是我的房子,快滚!Fuck the......月,你躲哪去了?”
在她的怒骂中,月关施施然从二楼厨房探出头:“怎么了?那么大一张沙发,又不是没你坐的地方。”他低头与那男人对视,男人适时站起,扶着坦普尔女士退坐到对面张沙发上。陪护先生笑了笑:“你也没跟我说那是你的专属沙发。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他擦干手中的碗,折回厨房将其放进消毒柜,最后不紧不慢地返回一楼:“这是我男朋友,之前跟你提过。”
芙蕾雅挑眉,可算正眼打量了唐三几秒,外型倒确实符合玛婷娜发给她的相片。她冷哼一声,挪到自己的沙发边,整个人栽坐下去,跷起腿审视唐三,嘴上问月关:“我记得他是你前任?”
“确实是,不过我们最近复合了。”
“你们在今天前似乎并没有碰面。”
“是的,我们一直在线上沟通,解决了绝大部分问题。”唐三插进来打圆场,“正式复合是今天,说起来好像还得感谢你。”
“没错,还有您。”月关也坐到他身侧,笑着对坦普尔女士表达感谢,“没有您的款待,我们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毕竟餐厅都太远了。”
坦普尔女士显然没听懂他们话里有话,摆手道:“不算什么,一顿晚餐而已,您都照料了芙蕾雅这么久。我知道这附近有不少好餐厅,下次带您们去都行。”
“那可太感谢了。”
三人的谈笑刺得芙蕾雅耳膜生疼,仿佛他们统一了战线。她还没想好怎么找茬,坦普尔女士却倏然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我们刚刚还在聊呢,芙蕾雅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连男孩或者女孩的手都没拉过。”
“我像她这么大时也没怎么谈过,对的人总要花时间才能遇见嘛。”月关接上话,同时和唐三互看一眼,后者也笑着附和:“缘分总会来的,您不必急。”
坦普尔女士摆手:“也不能说着急,只是希望她多点体验,也多一点属于私人生活的时间。”
“其实现在也很好,我听说她破案子很厉害......”
芙蕾雅只感觉耳旁有一万只苍蝇在飞,连带着脑仁也嗡嗡作响。她冲三人连翻了数次白眼,翻身跃到沙发背后,并向楼梯走去:“无聊。你们的人生一个比一个无聊。”
“还有,明早之前你必须滚出去。”进卧室前,芙蕾雅指着唐三下令。
“芙蕾雅!”坦普尔女士再度支起背,“怎么说话的!而且你还没吃饭。”
“闭嘴吧你。”芙蕾雅“哐”一下拍上了门。
“你......唉。”坦普尔女士向唐三叹息,“您别在意,她就是这副脾气。您今夜完全可以留宿,不必在意的。如果没有案子,她中午都难起。”
“但现在我们确实有个案子,”月关把手覆盖在唐三的手上,“我也不知道她还需要我做什么。所以,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一明一暗的身影消失在路灯能照到的尽头,芙蕾雅拉拢自己的窗帘,她在幽暗的房里踅来踅去,约莫五分钟后才去取浴衣。
那个男人太奇怪了,明明言行举止并无异常,却偏令她品出一股不协调的味道来。
不是和她的房子不协调,而是和此地的气场不协调。
还是得跟玛婷娜联系,她暗下决心,这两个人依然有被调查的必要。
次日的上午在平静中度过,无论是莎蒂或者莱斯警督都没有传来消息,就连道森警督也毫无动静。芙蕾雅吃过早饭就缩回了被窝,直至中午才再度出现。
“睡得好吗?”月关给她盛了满满一盘土豆泥,芙蕾雅接过去,也不答话,只顾吃饭而已。陪护也不纠缠,说了句“你多吃点吧”,转而去盛自己的菜。
但他突然听到一阵振动声,芙蕾雅立马抛下餐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两分钟后,她放下手机,面庞上逐渐浮现出一种罕见神情。月关在桌对岸端详她片刻,暗暗揣测她是否遇见了某些难以理解的问题。
“怎么了?”他问她,可侦探小姐的手机又叫了起来,而她竟然打开了外音,莎蒂那犹如被砂纸磨过的嗓音便落入了月关耳中:“克里斯托弗.洛确实欠过几次赌场的债,但他都还清了。赌场每天都有人欠钱,还了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还有你的那张画,那家伙的名字叫莱昂纳德.史密斯。他老爹是个游戏公司的老总,几年前去世,把公司给了他和他弟弟。”
“不过他也已经死了。”
确实很久没有更新了,十月份后经历了一些意想不到还很耗精力的事情,在这里道个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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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一章《第三案.床下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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