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主角团演技巅峰的一章。
芙蕾雅：感谢我的天使助手发电。
月关感到焦躁。
这种焦躁从他得知坦普尔女士即将去乡下度假起，就像蚂蚁一般啃着他的每根神经上爬。尽管他明白就和自己每天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一样，坦普尔女士的假期肯定也早早写进了她的合同，但他目前仍在幻想老管家因为责任感主动放弃度假。
好吧，他承认这种想法太自私了——有什么工作比“照顾芙蕾雅”更需要定期喘息呢？何况坦普尔女士只会休息半个月，根本不能算久。
然而一旦坦普尔女士离开，他将不再仅是芙蕾雅的陪护和助手，还可能沦为她的临时管家，为她准备一日三餐、打扫被她洒满薯条屑的地板。无论在斗罗大陆还是在神界，从来是别人照顾他，哪里能料想到今天。换一个对象说不定还能接受，但如果是芙蕾雅，月关便很难抑制让她自生自灭的冲动。
可惜芙蕾雅不在乎谁来承担家务，反正她只享受成果。如果月关单管自己的伙食，他很怀疑芙蕾雅饿极了会来抢食，到时候又是一场天翻地覆。
月关抬头，芙蕾雅的卧室门依然紧闭，自打莱斯特.史密斯被释放的消息传来后就是如此。紧绷感贯穿了埃尔登路108B的昨夜，很可能继续占领今宵。
由于芙蕾雅沉迷破案，他们错过了庆祝圣诞。坦普尔女士很宽厚，她一直等待着芙蕾雅暂停工作，想为他们弥补一顿圣诞大餐再踏上行程。可现下她的朋友们都在催促她，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拖延下去。如果芙蕾雅能快些找出真凶就好了，说不定在这个案子后她会闲一段时间，那样月关就可以避免身兼三职，只当陪护和管家似乎还可以接受。他捂住脸向后倒去，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暗叹自己的底线好像越来越低了。
等一下、等一下，月关倏然意识到，不管一个“死人”究竟是如何作案的，只要能将其抓住，一切谜团都会水落石出。他坐直身体，抱着手机查了几分钟，随即冲上二楼，接连敲了几下芙蕾雅的房门：“快别纠结了，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我有个主意，但你得劝警察们配合一下。道森警督不是去看他女儿了吗？我想韦伯警官应该会听。”
细簌之声自房内传来，片刻后大门“咔嗒”一声洞开，侦探小姐顶着两个黑眼圈斜倚在门框上：“事先声明，我仍然相信莱斯特.史密斯就是主谋，不过他肯定使了手段。你又有什么高见？”
“我可不是来反驳你的。我只想说，如果你想证明你的推测，可以用这个方法试试......”月关俯身，带着点坏笑冲她耳语。大侦探听完后，眼珠转了两转，也坏笑道：“你歪主意挺多的嘛，我们得抓紧了。”
天擦黑时分，芙蕾雅闯入了999游戏公司的大楼，她直冲董事长办公室，朝正在阅读文件的莱斯特.史密斯大声嚷嚷：“你以为已经完事了吗？你或许骗得了警察，但你骗不了我。”莱斯特抬眼见是她，嘴角立刻压下去，想都不想就喊：“来人，保安！把她弄走！”
“你这就心虚了？你以为你的骗局天衣无缝吗，单凭那些小儿科的障眼法？我告诉你，我早盯上你了，没有你的事是我不知道的。”芙蕾雅冷笑着弓下腰，她那向上翻转、凸起的眼球令莱斯特一阵反胃，只听她又道：“你老爹还给你留了个姐姐，不是吗？米娅.J.洛佩兹。别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表情，我不信你不知道她就住在默顿区米德尔顿街的15号。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你在胡说什么？我爸他没有......”莱斯特正欲辩解，余光瞟到跟着芙蕾雅涌进门的几名警察，连忙起身指向芙蕾雅：“快把她带走！你们怎么回事，我已经洗清嫌疑了。”芙蕾雅也扭头，察觉带路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助手，不由火大：“你在发什么疯？”月关气喘吁吁地回答：“我没拦住你，所以我喊了她。”
“那你可太能耐了，我真谢谢你！”芙蕾雅气得脸煞白，看上去像只即将咬人的猞猁。月关身旁的韦伯警官忙扯住她：“快走吧，不是你想得那样。”“不是我想得怎样？你们犯了无数次错，没有一次听我的。现在连你，”芙蕾雅对月关直挥拳，“连你也开始发.癫了！”她一时挣扎，一时转向莱斯特张牙舞爪：“我告诉你，你休想靠近洛佩兹！我一步都不会离开她，你敢来我今晚就送你去坐牢！”她猛一推搡，吼道：“滚开，少碍事！”韦伯警官立时扑倒在地，她愣愣地趴了半秒，旋即窜起身，直接扣住芙蕾雅：“很好，我本来不想做绝的，但你居然敢袭警。我不管谁要蹲牢房，今晚你先得进去。”她将侦探按在墙上，掏出手拷拴住她的双腕，在众人的围观下将她押上警车。月关默默跟在后面，压根不接芙蕾雅求助的眼神。
“你们到底懂不懂轻重缓急——？！”芙蕾雅的嘶叫被警笛捆绑而去，莱斯特终于松了口气。他整理两下领带，倒退回楼里，挥手驱散围观的员工们：“别看了，做你们该做的去。”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缓步踏上默顿区米德尔顿街15号的楼梯。他见屋内漆黑，立即摸了几下门锁锁眼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把一根铁丝捅进去。
这是间两室一厅的屋子，客厅茶几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束百合，黑影潜入书房转了一圈，发现书桌上有台在充电的外星人牌笔记本电脑，书桌右侧的小沙发上还有架吉他。看来这个私生女的经济状况比前两位好许多，估计是个有稳定工作的人，她的失联会更快引起注意。
但他考虑不了这么多了，横竖这人现在不在家，他只要躲到床下等她就好。就算警察介入，那帮笨蛋也只会把她当成自杀。
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的。
黑影踮着脚尖滑进卧室，里面的双人床为他增添了几分窃喜——它很适合他躲藏。他便弯下腰，岂料上半身刚爬进床下，就被一个管状物顶住了额头。
“晚上好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响起一个女声。黑影险些撞上床板，他往外退了不到十厘米，又被另一支管子抵住了后脑勺。“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他背后的女人嘲弄道。黑影终于识破这是个局，无奈他已被两支枪封死了路。身后的女人摁住他冰凉的脖子，令他的脸一路摩擦地板，直至被带到灯光下。
韦伯警官持枪蹲下，她掰着擅闯者的脸辨认几秒，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同事兼女友：“嘿，米娅，他是莱昂纳德.史密斯。”
纵然已至深夜，莱斯特.史密斯还是在收到兄弟“复活”的消息后飞速赶至苏格兰场。他杵在审讯室外，两眼紧盯着他那阔别已久的兄弟，时不时用力眨几下，不知是想确认对方的身份，还是想否认真凶竟是对方的事实。
“我不明白。”最后他说，“他坐的飞机沉海了，他居然还......”
而月关正坐在莱斯特后面的椅子上打盹。他其实也很困惑，早在一个小时前，他还推测是莱斯特雇用了杀手呢。
芙蕾雅终于拉开了审讯室的门，此刻她显得疲惫而憔悴。月关明白这意味着她已然解开谜题，此案再也无法勾起她的兴趣。
莱斯特赶紧堵住她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工失误。”芙蕾雅打着哈欠回答，“他根本没上飞机，只是过了安检，并且在买票前就已经疏通关系，让机场职工伪造他登机。他本来只想装成失踪，没想到躲过一劫，还帮他进一步伪造了不在场的证据。他实际一直潜伏在你身边，我们第一次去你公司的时候遇见一个妆很浓的清洁工，我当时没多想，但那就是他。他通过监视你获取洛和阿尔伯特的动向，然后找机会杀害他们。”
“我应该早些联系起来的，他去意大利见了个网红，就是她教了他化妆易容。对，就是那种表情，我猜他绝对没跟你说过他去意大利的真实意图。”芙蕾雅乜斜着眼打量莱斯特，她掏出手机翻了翻，举到他眼前，“看吧，就是她，你兄弟的共谋，帮他保护财产。她和莱昂纳德约会后就摘下了婚戒，至今都没有再戴上，而他用从她那里学来的技术隐藏自己。不管她现在人在哪里，总归是在等他成功扫除障碍，她就可以美滋滋地加入你们家，安全享用他的财产了。”
莱斯特木头似的定在芙蕾雅面前，转头又盯了许久莱昂纳德。他合眼摇了几下头，蹙眉感叹：“我不明白，他们绕了这么一大圈，就为了......”
“想想看吧，两个孩子在即将继承巨额遗产的前夕得知了他们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其中一个的性格更像年轻时的父亲——我指的是莱昂纳德。你们是双胞胎，可你们的父亲在送你们礼物时优先提及莱昂纳德，这是因为父母更容易偏爱继承了他们‘优良品质’的孩子。莱昂纳德更看重金钱和名誉，而你更加在意情感，心肠柔软宽容。你不愿伤害亲人，甚至早就在潜意识里动过同他们分享财富的念头。你大概就是这样和莱昂纳德起分歧的吧？”芙蕾雅一下一下地踮着脚问。
“我......我只是告诉他，如果克里斯托弗和艾琳娜找上门来，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要求。父亲欠了他们太多，如果我们也......”莱斯特耸肩，抿着嘴呢喃，“那太薄情寡义了。”
“没错，你薄情寡义的兄弟更希望他们去死。可问题是他清楚你们兄弟二人最具有杀害他们的动机，这个动机迟早会引来警方。所以他要尽力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恰好空难给他提供了完美的理由。”侦探侧过身，为从审讯室出来的韦伯警官让出一条道，后者放下电话，对在场众人交待：“我们已经联系意大利警方抓捕史密斯先生的女友，他承认她教他通过化妆隐瞒身份。不仅是为了骗过大众，更是为了避免您的察觉。”她看了一眼莱斯特，“他潜伏在您的公司里，当您调查洛先生和阿尔伯特女士的时候，他就在您下班后打扫您的办公室，以获得他们近期的动向。”
莱斯特环顾所有人，好像已经不太会说话了，他磕磕巴巴地问了句：“我们的另一个姐姐呢？她现在怎么样？”芙蕾雅被这话逗笑了：“她好的很呢，因为她是我们编出来的，感谢这位先生的主意吧。”她对月关点头致意，又带笑与韦伯警官对视，“借用了她女朋友的名字，也是个警察，那房子也是她们的。我们弄得声势浩大，就是为了引起所有潜在凶手的注意。接着我‘袭警’了，这样那个凶手就会以为自己计划中唯一的威胁会短暂的失去自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拍拍韦伯警官结实的臂膀，“说老实话，这个陷阱不是没有漏洞，毕竟我怎么可能推得动她呢。可惜他丧失理智了，宁可入局，也不愿损失财产。”
“我......我们......”莱斯特彻底感到孤立无援，他连摇数下脑袋，含着泪快速扫了一眼莱昂纳德，“我还是不敢相信，一定是那个女人指使的。对，就是这样——我要去见我们的律师。”他正要抬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月关却突然伸腿拦住了他。
“请等一下。”月关睁开眼，幽幽地问，“请问您最近是不是一直较早到家？”
“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咯。”芙蕾雅踱到月关身边坐下，托腮望着莱斯特问：“别忙着把责任推给别人阿，怎么说也是莱昂纳德先提供需求，她才能给出对策。而且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你们已知的两名继承人都被他杀掉了，今天下午才提到第三名继承人。在此之前，他居然一直保持着伪装，为什么？东躲西藏、天天扫大楼的日子很舒服吗？他为什么都不给你点暗示呢？”
“洛和阿尔伯特遇害时除了失业还有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早出晚归，十分疲惫。所以入睡后很难被吵醒，这增加了莱昂纳德的成功率。”侦探拍拍自己的助手，“或许我们还得再谢一次他，是他抢在莱昂纳德找到机会前阻止了第三场谋杀。”
“我不确定他是否在犹豫，和他最亲的人在阻碍他继承所有遗产。但我想这对你来说，够了。”不带温度的真相在耳畔展开，莱斯特一个激灵倒退两步，他带着颤抖望向审讯室内的兄弟，恰好对方也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碰在一处。
莱昂纳德的眼睛暗沉沉的，看不分明。
道森警督在次日下午回归，读完了韦伯警官的述职报告后，他不禁拍手夸赞：“干得好，卡罗琳。你比我懂得变通。”韦伯警官摆手，笑推道：“都是芙蕾雅的点子，我不过是想起我们有这样的权利。”
“是的，但如果是我，可能会因为觉得莽撞而错失良机。”道森警督咕咚咕咚地咽着咖啡，韦伯警官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的眼袋，只觉得它们最近越发松弛了。
道森警督放下杯子，叹息道：“我老了，什么事都慢一拍，又容易拘泥。我打算再干半年就退休，到时候这间办公室就是你的。”
“什么？我？”韦伯警官顿时向后仰去，“为什么是我？”
“不给你又能给谁呢？你调来前和现在的表现都十分出色。”
“但您为什么要退休呢？您明明可以再等几年。”
“你也看到了。”老警督缓慢地松下肩膀，“岁月不饶人，莉莉又出了事，等她稳定些，我就把她接回家里照顾。上帝保佑，或许她还能睁开眼。”
“但，但是......”韦伯警官也跟着他叹了口气，“这样您不是更需要钱吗？条件好一点的话，没准莉莉就恢复了。至于我，嗯，您花了多久做上警督？”
“将近十年吧，你不需要熬这么久。”
“但我觉得我太年轻了。我们这一行见了太多，呃，我不是学哲学的，我只是想说，我们见了太多人们被自己塑造出来的概念所困的案例。金钱、地位、权利、私情，人们总在被这些东西所困，明明我们应该掌控它们，却总是为了它们踏进万丈深渊。”韦伯警官挠了下脸颊，无意识地用手指去搅头发，“我很难确定，当我有一天坐在您那个位置上，我能否守住自己的内心。所以，我想再历练历练，就是这样。”
道森警督沉默着，他重重点了几下头，此刻卡罗琳.韦伯在他眼中成了一颗愈加明亮的钻石。他双手相握：“好，既然你这么决定。我会再坚持两年，希望莉莉能有所好转。在此期间，你要踏实地完成每项工作。去看看新来的小子和姑娘们吧，他们需要你的教导。”
韦伯警官应声而起，随着她的脚步声逐渐减弱，道森警督也轻轻靠在椅背上。
“永别了，克里斯。愿上帝宽恕你。”他望着窗外祈祷。
*英国警察有钓鱼执法的权利。
我这两年真的是太南了，几乎是在生活鞭挞下变了个人，对自己也是各种失望。本来想在年前更新这篇的，最后还是拖拖拉拉。
哎，会尽力完成整个故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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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三章《第三案.床下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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