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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薛枳其实并没有受伤,只不过刚刚与那狼搏斗之际耗费了太多气力,再加上腿麻了,所以完全站不起来了。

这中年男人走得不算快,似乎是为了照顾薛枳,故意放慢了脚步。

薛枳倚着他的背上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恢复了一点气力。

他开口道:“伯伯,你把我放下来吧,一直背着我会很累的。”

伯伯道:“没事,你趴在我背上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薛枳眼睛湿润了,他没想到荒山野岭的还能碰到一个好心肠的大伯,他无以言表,只能一直重复道:“谢谢,谢谢您。”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我今晚正好打猎,听说这附近有野兔,这个季节的兔子最肥美了。我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也未等到。忽然我就听到这树丛中有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缠斗,还挺激烈的,我就把火折子吹灭了,过去一看,结果就看见你身上全是血,旁边还躺着一只狼。”

薛枳静静的听他叙述刚刚所发生的事,那中年男人又道:“我只是恰巧路过,把你拾了起来,若是你刚刚没能反杀,估计等人发现的时候你就是一堆骸骨了。”

薛枳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也是一阵后怕,刚刚情况太过紧急,他完全没来得及细想,若是……他不敢继续想象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背里硬生生的起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能理解劫后余生是什么滋味了,他也并非怕死,只是如果就这么死在一只畜生嘴里多少有点吃亏,想到这他顿时胃里一顿翻江倒海。

不过此刻他想吐也吐不出来——肚里实在没什么存货,上一次正儿八经吃饭好像还是火灾的那天。

这些天,也许是悲伤大过食欲,他是吃了吐吐了吃。

等到薛枳思绪飘回来之际,这中年男人已经背着他到家了——这是一处普通的住宅,大门两旁挂着两个灯笼,样式陈旧,估计也经历了不少风吹雨打。

这大门半掩着,像是刻意给谁留的门。

那男人推开大门,这门便“吱呀”的叫了一声。

门里是个小型院子,这中间用石板隔开了一条人走的道路,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沿着石板处用篱笆隔了起来,充满了烟火气。

刚踏进院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便从房间里跑出来,这女孩一双杏仁大的眼睛尤其漂亮,水汪汪的,笑起来还有两个漂亮的梨涡:“爹爹回来啦,可有打到野兔。”

那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野兔没打到,救了个人,你快叫你娘去准备一盆热水还有毛巾,再煮碗姜汤。”

“哦…,”那女孩迟疑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到她爹背后还背了个血淋淋的人,着实把她吓了一跳,“爹爹他……?”

“潇儿别怕,乖,他没死。”那中年人安慰道,“顺便把你哥喊出来,帮忙。”

那女孩点了点头,将弓箭从薛枳手里接过来,然后转头进去了。

中年男人把薛枳背进了里屋,放了下来。薛枳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物都磨破了,膝盖手肘也有几处擦伤,不过伤的不算太重。

这时,一个妇人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到薛枳这副惨样:“我的天呐,孩子,你怎么了。”

这妇人将水盆放在地上,然后将干毛巾浸了进去,攥干,然后小心翼翼的帮薛枳清理脸上的血迹。

薛枳有点不好意思:“婶婶,我没事,自己来吧。”说罢,他便想伸手接过毛巾。

这妇人看着薛枳,心里涌出一股可怜:“没事孩子,我帮你擦,你看不到。”

薛枳只得作罢:“好罢,那谢谢婶婶了。”

“娘,你要的衣服。”

一个少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正看见他娘在给一个陌生少年擦脸,这少年身上满是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不过下一秒,那少年便惊讶的喊道,“薛枳?”

薛枳闻言抬头,他觉得这少年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思索了半天突然想到这不是下午在河边那个帮自己解围的少年程莫吗?

程莫看着薛枳:“我爹救回来的那个少年是你呀!你没事吧?。”

这时这中年男人和这妇人诧异的看着他们两,异口同声道:“你们认识?”

薛枳这时将下午和晚上发生的事向他们三人复述了一遍,三人听完后这才恍然大悟。

“可怜的孩子。”那妇人听到薛枳说起自己的遭遇,打心底心疼薛枳。

“还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事。哦对了,我看你与程莫身形相似,便拿了件他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吧,你这衣服全是泥土,还有好多破了的地方,你等婶子给你洗干净,再给你补补。”

那中年男人也接茬道:“对,孩子你先换上,换完了来吃饭。”说罢,他们三人便离开了房间。

*

薛枳换好衣物后,便来到饭桌前,那妇人看到薛枳来了,打量了一番道:“你还别说,你这娃娃长得颇有些俊俏。”

薛枳腼腆一笑,坐了下来。

薛枳本来感觉自己没那么饿的,可是当他看到这香喷喷的饭菜时,他的肚子还是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这时,那妇人也会心一笑,连忙给他夹菜,还不忘介绍道:“我叫覃桂英,你叫我覃婶子就行。这是你程伯伯,是个木匠。哦对了,我这小女儿叫程潇。”

程潇冲着薛枳微微一笑,漏出两个梨涡。

薛枳连忙微笑示意。

薛枳很多天没吃一口热饭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买两个馒头就着咸菜过一天。

他自己还不会做饭,再加上家中被烧的一干二净,就连晚上睡觉他都会跑到暗道里去睡,那里面没有床没有被子,他就这么硬扛着睡了几天。

饭桌上,几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起来,不过半晌,竟也熟络了起来。

这边薛枳也将他们家了解个大概了。

这背他回来的中年男人叫程昱至,是个木匠,平时无事时便爱去山上打点野味打打牙祭,给妻儿换换口味。

而覃桂英便在家里照料两个孩子的生活起居,偶尔做些缝补的生意贴补家用。

这日子清贫但也快乐。

程莫给薛枳夹了一块炸黄鱼:“你尝尝这个,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薛枳连忙咬了一口,无半句违心的称赞道:“覃婶婶,你这个做的真的好吃!”

覃桂英:“好吃就多吃点,你们三个娃娃正长身体呢,管够!”

这时,程昱至道:“忘记问你了,你家在何处,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吧!我之前问你说你说你父母不在了,是出远门了吗?”

覃桂英也附和的点了点头:“今天太晚了,明天让你程伯伯送你回去。”

薛枳听到这话,放下筷子,瞬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哽咽道:“我没有父亲,家里前几天遭遇了一场大火,我母亲葬身火海了。我去那地方,是想给我母亲立个衣冠冢。谁曾想…碰到那档子事。”

薛枳抹了一把眼泪,道:“谢谢你们,我知道回家的路,等会儿吃完饭我就走,这份恩情我会报答的。”

这下轮到覃桂英和程昱至心中不是滋味了,没想到这孩子竟过的如此悲惨。

覃桂英默了半晌,做了个决定:“孩子,不如你先在我们家住下吧,我们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每天的基本生活还是能保障的。”

薛枳连忙拒绝道:“不不,婶婶,我们素昧平生,你们一家已经对我帮助够大了,我是个拖油瓶,你们别管我了。”

薛枳其实并不太喜欢别人可怜他,他知道他们这样只是可怜他悲惨的遭遇,同情他的身世,别人越可怜他他便越觉得坐立不安。

他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程昱至似乎看穿了他心思,挽留道:“孩子,我们并没有可怜你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帮你度过难关。你现在回去你住哪里呢?至少要等到你家房子修缮完全,我们才放心你离开呀!”

程莫连忙附和道:“对啊,我正想有个同我一般大的玩伴呢,你居然能手刃一只狼,我可太佩服你了!”

一直没说话的程潇也开口道:“大哥哥你就听我爹娘的吧,我爹娘就是热心肠,没什么坏心眼的!”

薛枳热泪盈眶,难怪下午程莫会替一个陌生人解围,原来是因为他们家一贯如此,热情、善良,甚至会帮助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这真是与今日见到的罗胖小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薛枳实在拗不过,如果再拒绝就显得自己有点不识趣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颇不好意思:“那就打扰伯伯婶婶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程昱至便着手帮着薛枳修缮房屋,他请了几个自己熟络的朋友,事无巨细的帮薛枳操持。

程昱至还帮薛枳打了一套家具,他的手很巧,打出来的物件都精美绝伦,刻镌刻的花纹也栩栩如生。

而覃桂英则是给这三个孩子每人做了一套衣物,包括里衣、裤子,甚至连鞋子都有。

程昱至说半大的孩子不能不读书。就算不成才,也要认的字,要明善恶,知是非,便将他们三个都送到隔壁李书生家读书去了。

而闲暇时间,程昱至便会带着这三个孩子去围猎、钓鱼,而他们通常都是满载而归的。

回到家中,覃桂英便会做一桌好菜等着他们。

薛枳就这样,同他们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三个月,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让薛枳不经意间有些晃神,仿佛他就是这家中的一员。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三个月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薛枳家的房屋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终归还是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的。

程昱至他们一家也诸多不舍,特别是覃婶,似乎是真的把薛枳当作自己的孩子了,临走之际竟掉起了眼泪。

薛枳也有些感叹,但是他已经打扰他们很久了,就算再不舍也得走也得走。

不过在回去之前,他想好好的报答他们。

薛枳母亲在世时会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锁在暗道里,那暗道修的十分牢固,就算房塌了这暗道都不会塌。

不知道他娘用了什么方法,这暗道不仅坚固,还认主,除了他们两以外的人,无论如何也是进不去的。

他母亲临走前将所有的财产连同薛枳一起丢进了暗道里,里面留下的财产,足够他这一生衣食无忧了。

他手里捏着银票,叫上了程莫和程潇,准备一起去趟集市。

他想给覃婶和程伯挑些礼物,可还未走到集市,这意外便发生了——他们遇到了罗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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