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营地。
赤衣军一扎营滦思便开始发号施令,首先便是命几名心腹去附近城镇招兵买马,训练新兵。
“报郡主,东海岸哨兵擒了一位姑娘。”刚消停没多久,便有下属来报。
“姑娘?”滦思在脑中寻找了一番,除却言惊寒,她确也没有什么相熟的姑娘,“兵营重地,闲人勿入。赶出去。”
“是!”他雷厉风行,滦思便又低头看向海岸图。
只是不多时,下属又来报:“郡主,那姑娘说她有您想要的东西。”
“哦?”滦思抬眸,只表现出一份讶异,旋即又将注意力集中回海岸图上,“本郡主想要的她可未必给得起。”
她这话,不算拒绝也不算接受,于是僚属又等了片刻。
待滦思将图上大致方位记在脑中,这才抬首道:“带她进来。”
“是。”
不多时,便有一位姑娘走进帐中。
那姑娘打扮奇特,菜青色连衣半袖中裙,颇有些乞儿模样。
滦思见她穿着,一时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便只得谨慎以待:“说吧,你有什么我要的东西?”
那姑娘生得一双漂亮的圆眼,只是眼神转变太快。
“你的命。”
一把弯刀倏地刺向滦思,后者一手撑着案角,将整个身子带到半空,又一记回旋,避开刀锋,正正好向那姑娘的小腹踢了一脚。
她吃痛倒地,滦思复又从兵器架上拔出长剑,抵在她的脖颈上。
“谁派你来的?”她眼中杀气显露,似乎下一秒,剑锋便会划破那姑娘的血肉。
“郡主,东海岸小岗村的村民求见。”
“审刺客,不见。”
下属正要去报,只见一队人直冲到帐前,高声喧嚷:“郡主!郡主!宁姑娘不能杀!”
宁浅一愣,滦思见她也不似启渊手下的暗卫那般精明,暂且收了剑。
营帐外,下属意图拦住几人,可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暂以失败告终。
宁浅看向众人,面色一紧。
小岗村的村民们则立于二人中间,神色紧张。
宁浅倔强地移开目光:“今日是我不敌,赤衣军行迹不端,我也没有做错。实在不行,便将我抹了脖子丢海里好了!”
“这这这,绵康郡主……”滦思抬手,止了众人的解释,她看那姑娘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或许只有挂在细颈上的那颗绿珠。
“为何要杀我?”她微顿,复又道,“为何辱没赤衣军?”
宁浅怒上心头,便是连刺客的自觉也没了,登时便要站起来同她理论:“赤衣军杀了我的家人,如你们这般,打着保国之名杀害沿海居民,与侵略者何异?”
滦思微微阖眼,透出些许杀意,只是不对宁浅,而是对心怀不轨之徒。
“赤衣军今日才到达营地,最早的队伍是本郡主亲自领的这一批,不可能是你口中的匪徒。”
几名看出不对劲的村民上前拉住宁浅,劝道:“姑奶奶,军营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早些回去吧。”
“等等。”滦思叫住两人,“带我去看看。”
“郡主,真是误会,应是附近海盗打家劫舍,却打着赤衣军名号招摇撞骗罢了。”那村民连忙开口,宁浅甩开他的手,复又看向滦思:“郡主,若您当真无辜,还请随民女走这一趟。”
这倒正中滦思下怀,于是她颔首,又作出“请”的手势:“宁姑娘,带路吧。”
小岗村坐落于临海的青山山脚处,村民皆以打渔为业,向来不与外界联系。
这一路走去,竟也未见到几位村民。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村子,难道只有这一队五六人?
显然不可能。
宁浅家中十分杂乱,确实像被洗劫过一番,更有一老一少的尸体横陈在地板上。
“今晨我去寻了几枚好看的贝壳回来,刚行到家门口便听见里头有人争执。我本想绕到屋后从窗外观察,没成想,一探头就看到两个赤衣军将长□□入阿婆和阿羽的体内。我不愿打草惊蛇,等他们离去才翻窗进了屋子,但阿婆和阿羽早已没了气息。”
家中被搜得很干净,但宁浅确认过并无财物丢失。
那便只有两种说法:一是掩盖目的,混淆视听;二是所寻之物不在其中。
“赤衣军中会使长枪的也有不少,一一排除,大概会耗许多时间。”滦思道,“他们不劫财,那便是你们家中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
宁浅闻言,下意识护住胸前的绿珠,滦思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既然你确定凶手是赤衣军,不妨随我回到军营。”
“为何?”
“一来护你安全,二来……”滦思看向她护在掌心的物件,“一次不成,保不齐会有第二次,有你这个诱饵,不愁杀人凶手不出现。”
宁浅蹙眉,有些犹豫。
半晌,她才道:“等我将阿婆和阿羽安置后,再同你去。”
午休过后,言亭与滦霖夜被言惊寒叫到主卧的耳房中,案上呈着皇宫鸟瞰图。
言惊寒向二人言明滦思的计划。
“原来两位阿姐早就布置好了。”言亭有些讶异,复又盘算道,“只是国家危如累卵,此时贸然夺位,怕是民心不齐。”
“并未造反夺位之说。百姓苦苛政久矣,我们要做的,无非是去父留子。”她收起图纸,“至于战乱,我已有法子。”
言亭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司公子?”
“司公子虽是质子,却也是昌国皇子。”
“可昌国已有储君司阳,何况司公子常年远离母国,司琴会认他吗?”滦霖夜立马提出质疑。
“这倒不在你们算计之列。”言惊寒微扬唇角,将滦思留下的令牌置于二人身前,“这是郡主行军前为你们留下的清溪楼兵力。”
“清溪楼?”滦霖夜愣住,旋即木讷地问出口,“阿姐她……是九先生?”
言惊寒颔首,又道:“特殊时期,不知情也是件好事。”
“那如今是?”言亭又问,她便答:“救国计划的筹备阶段。”
言亭滦霖夜二人面面相觑。
敢情其中原是这样一番棋面。
入了夜,宁浅端了些酒菜,进了将军帐。
滦思抬头瞧了她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刀都悬头上了,怎么还有伺候人的闲心?”
“还不是因为某人以缉拿凶犯的理由把我强行留下,再说了,这也不叫伺候,叫共享。”
“不饿,不吃。”滦思拒绝得很快。
宁浅抿抿嘴,也不恼,替她布好饭菜,放到了一旁的圆凳上:“我知道,你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才会嫌弃这些粗茶淡饭。但你不吃,打仗拿不出力气,饿昏了头脑,吃了败仗。首当其冲的便是周边的军民百姓。若是因一人之过损百人性命,你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行了。”似是忍到了极限,滦思总算放下了兵书,“你可比言惊寒那家伙还要啰嗦,我吃就是了。”
宁浅端过饭碗,放在她面前。
滦思随手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似乎,味道还不错。
宁浅看着她,竟有了几分娴静。
“前几日的事,我先向你道歉。阿婆与阿羽伴我长大,实在是冲昏了头脑辨不清真假了才向你报仇的,便算我欠你个人情,往后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滦思看她真诚的样子,竟有些发笑。
该怎么说呢,单纯天真得不像一个遭了灭门之灾的女孩。
忽而,帐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良好的氛围被打破,只听一声高呼:
“郡主!后营走水了!”
顾不得思考,滦思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营帐。
宁浅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被抵上一到硬物。
“别动。”
海天一线间,几束光亮刺破了黑夜,滦思回头,火光冲天。
“郡主,兵器、战甲,都在里面!!”
“郡主!有两名兄弟还没逃出来!!”
滦思咬牙,发号施令道:“个人安全优先!其他一概不管!”
在一阵井然有序地排兵布阵下,后营的火算是被完全熄灭。
东方露白,映出他们被熏得黢黑的面庞。
滦思稍安下心,预备回去查看宁浅时,猛然发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叛军不曾留下什么踪迹,她便迅速去马厩签了匹快马追赶回京。
若是预料不错,宁浅身上的那样物品应是启渊所求。
而叛军要以此物领功,首先得有命回到京城。
至于清点伤亡之事便只得交予副将。
马蹄声急,震起尘土飞扬。
宁浅被困在马背上,一路的颠簸早让她反胃,却又不得不忍受。
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得彻底,来人明显早有准备。
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寄希望于滦思能早日发觉异常了。
不知行了多久,一次急刹险些叫她坠下马去。
“放开她。”
是滦思的声音。
确认来人后,她便拼了命地要去看清她的面容。
无奈长发实在碍事,她便只得在隐约间才看见那柄长缨枪。
是她!
欣喜过后,她便只听得见兵戈相向的刺耳声。
“快带她走!”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宁浅又被带着在官道上颠簸起来。
“滦……思……”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阵马蹄声中。
她听见兵戈声渐远。
她复又担心起滦思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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