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后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秋意渐浓时,教室里开始弥漫着粉笔灰和热奶茶混合的味道。许涵和魏勋的关系,像窗台上悄悄爬高的藤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缠绕得越来越紧。
魏勋的数学笔记总是写得又快又乱,许涵就每天趁他去打球时,偷偷拿过来,用红笔把步骤补全,再在难记的公式旁边画个小符号——三角形代表“魏勋上次错了这里”,星星代表“这个考点老师强调过三次”。等他回来看到,会挑眉看她一眼,嘴上说“画这些没用”,却会把笔记收得格外仔细。
许涵的英语总是拖后腿,尤其完形填空,十道能错五道。魏勋就把自己整理的“固定搭配表”抄给她,还在晚自习时传纸条:“今晚放学别走,我教你。”
那天晚上,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他们班的一盏。魏勋坐在许涵旁边的空位上,拿着她错得离谱的卷子,手指点着一道题:“你看这里,‘look forward to’后面接doing,不是do,就像你总盼着吃蛋糕,盼的是‘吃’这个动作,不是蛋糕本身。”
他举的例子有点傻,许涵却听得认真,笔尖在笔记本上划着,余光里全是他低头的样子。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像落了层霜。许涵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哪怕只是坐着做题,也像偷来的糖。
“听懂了吗?”魏勋抬头问她。
许涵慌忙点头,脸颊却热了起来,赶紧低头假装看题,笔尖却在纸上戳出个小洞。
期末考试的压力像慢慢收紧的网,笼罩在每个高三生(哦不,是高一新生)头上。教室里的倒计时牌从“还有180天”变成了“还有30天”,连课间打闹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许涵却觉得,心里的某种情绪,反而在这样的紧张里,疯长起来。
她开始在草稿纸的背面写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写满了就赶紧揉成团扔掉;路过他喜欢去的小卖部,会下意识买两包他爱吃的柠檬味硬糖,塞进书包最里层,却总找不到机会递出去;甚至在梦里,都会梦到和他一起走进考场,醒来时枕头边还放着没写完的模拟卷。
朋友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课间趴在她桌上,挤眉弄眼地问:“你最近老盯着魏勋看,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许涵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声音细若蚊蝇:“别瞎说……”
朋友却不依不饶:“那他干嘛总给你带奶茶?上次你感冒,他还跑去药店给你买口罩,全班就你有!”
许涵的脸更红了,抓起一本书挡在面前,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想听又怕听。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些细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的涟漪,早就大到藏不住了。
期末考试前一周,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许涵攥着笔,看着眼前的数学卷,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她偷瞄斜后方,魏勋正低头刷题,眉头微蹙,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心里有个声音在敲鼓。她知道魏勋在意学习,知道现在说这些或许不合时宜,可那些翻涌的情绪像涨潮的海水,快要漫过堤坝了。
放学铃响时,魏勋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回头问她:“卷子写完了?我这里有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要不要看?”
许涵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灯光,亮得像盛了星星。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魏勋,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声音有点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没敢看他的表情。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枫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许涵背对着他站着,手指绞着书包带,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怎么了?”魏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疑惑。
许涵转过身,深秋的风卷起她的刘海,露出泛红的眼眶。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魏勋,我喜欢你。”
空气好像凝固了。魏勋脸上的疑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许涵的心跳越来越慢,慢到几乎要停。她等着他的回答,哪怕是拒绝,也比这样的沉默好。
终于,他开了口,声音低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许涵,我不喜欢你。”
第一个字砸下来时,许涵觉得耳朵嗡了一声。
“我现在要好好学习,”他接着说,语气很轻,却像冰锥,“不要因为我耽误你学习。”
“不喜欢”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开关。许涵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风的声音,枫叶的声音,甚至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她只看到魏勋的嘴唇在动,却不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全身的血液好像突然往头顶冲,又猛地沉下去,手脚冰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哦,我知道了”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出了小花园,教学楼的灯光被甩在身后,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条哭丧的尾巴。
她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在她转身离开后,魏勋猛地扒住旁边的石榴树树干,指节泛白,身体顺着树干慢慢滑下去,最后蹲在满地枫叶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的脸埋在膝盖间,谁也没看到,有滴眼泪砸在刚发的数学试卷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刚好遮住了卷首“魏勋”两个字。
那天晚上,许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满桌的复习资料发呆。台灯亮了一夜,她却一页书也没看进去。原来喜欢被说出口的瞬间,不是烟花绽放,而是气球爆炸,只剩下满地碎片,和空荡荡的回响。
她不知道,这场藏在试卷和草稿纸里的心事,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在寒冬里,结一层厚厚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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