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在浑浑噩噩中结束了。
许涵记得自己走进考场时，刻意避开了魏勋的方向；记得收卷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橡皮，像碰到烙铁一样缩回；记得走出校门时，朋友问她“考得怎么样”，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整个假期像被扔进了冰窖。许涵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白天假装刷题，晚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里的聊天框停留在考试前一天，魏勋发来的“加油”后面，跟着她迟来的、冷冰冰的“嗯”。
她删了又删，打了又打，终究没敢再发一个字。偶尔点开他的□□空间，最新一条还是半个月前转发的乒乓球比赛视频，下面有同学评论“魏勋大神啥时候再露一手”，他回复了个笑脸，却没再说话。
除夕夜，家里的烟花在窗外炸开时，许涵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班级微信群里的新年祝福，刷屏的消息里，她一眼看到了魏勋的头像——还是那个扣杀乒乓球的背影。他发了句“新年快乐”，后面跟着个红包。
许涵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退出了群聊。她怕自己抢了红包，会忍不住说点什么；更怕自己不抢，显得太过刻意。这种进退两难的纠结，像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大年初三，表妹来家里拜年，拿着许涵的手机玩游戏，不小心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有没有人打王者”。许涵发现时想撤回，却看到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私信——是魏勋。
“你也玩王者？”
许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点燃的引线，噼里啪啦烧了起来。她攥着手机跑到阳台，手指抖得厉害，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偶尔。”
“我刚放假玩了几天，段位掉成青铜了，”他发来一个哭的表情，“你□□多少？加个好友带带我？”
看到“□□多少”四个字时，许涵感觉喉咙发紧。她飞快地报出自己的□□号，不到十秒，就收到了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我是魏勋。”
点下“同意”的那一刻，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烟花，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原来那些以为已经冰封的关系，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裂缝，就足以让春天钻进来。
加了□□后，聊天像开了闸的洪水。从王者的英雄皮肤，聊到寒假看的电影；从妈妈做的红烧肉太咸，聊到邻居家的狗总半夜叫；从初中时的糗事，聊到对下学期的期待。
他们像把之前冷战的日子都补了回来，每天从早上睁眼聊到深夜，连“该睡觉了”都要说上好几遍才舍得结束。许涵发现，抛开“喜欢”和“拒绝”的包袱，和魏勋聊天原来这么轻松，他会讲冷笑话，会吐槽作业太多，会在她发“我妈又骂我了”时，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说“我妈也一样，刚还逼我做五三”。
有天晚上，许涵刷到一条“测默契度”的问卷，随手转发给魏勋。两人对着屏幕一题题答，最后得分92分。
“看来我们很默契啊。”魏勋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
“巧合而已。”许涵嘴上怼着，心里却甜得像喝了蜜。
她开始在聊天时试探，发一些暗示性的句子：“今天看到一对情侣在放烟花，挺羡慕的。”
魏勋回：“羡慕啥？等开学我带你去操场放仙女棒。”
“我们班有个男生向女生表白了，你说女生该答应吗？”
他回：“看女生喜不喜欢呗，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拒绝，简单。”
许涵看着那条回复，心里的火苗又暗了暗。或许，他只是把自己当朋友吧。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期待，告诉自己，能这样聊聊天，已经很好了。
直到某个聊到凌晨三点的夜晚，对话框突然安静了很久。许涵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说“晚安”，却看到魏勋发来一条消息：
“这段时间打扰你了，你有什么愿望和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许涵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句话像分手宣言，带着某种告别的意味。她盯着屏幕，手指冰凉，正想回“没什么愿望”，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
“做我女朋友吧。”
这七个字像炸雷，在许涵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她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没错，是“做我女朋友吧”。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到地上都没察觉。心脏狂跳，像要撞破胸膛。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分钟，才颤抖着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做我男朋友吧”。
发送成功的瞬间，魏勋几乎是秒回：“男朋友？可以呀，刚刚说做我女朋友你答应不就好了。”
“做我一年男朋友。”许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或许是怕太贪心会失去，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幸福不会太久。
“一年不够，三年吧？”他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还有就是爱你呦，很晚了，碎觉啦！明天早上还要回老家我先睡了！”
最后那个“啦”字，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像羽毛轻轻搔在许涵的心上。她看着屏幕上的“爱你呦”，突然捂住脸，眼泪汹涌地流出来，不是难过，是太激动，太不敢相信。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手机屏幕上，照亮了那句“三年吧”。许涵抱着手机躺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象着开学后，魏勋会像其他情侣一样，帮她拎书包，给她带早餐，会在走廊里碰到时，偷偷牵她的手。
那时的她，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去想，为什么魏勋会突然转变态度，为什么他要先说“打扰你了”，又为什么在答应“三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她只知道，这个寒假的尾巴，因为这几句聊天，突然变得格外温暖。那些冰封的日子仿佛从未存在过，只剩下即将破土而出的春天，和藏在心底的，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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