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雨还没停,只是从瓢泼的暴雨变成了缠绵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出租屋的窗棂上,像谁在耳边轻轻啜泣。柴酥坐在阳台的小桌子旁,手里攥着余臻南的机械表,表盘上的指针每跳动一下,她的心就跟着紧一分——今天是余臻南去边境汛区的第五天,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发微信报平安了,可现在,手机屏幕还是一片空白。
前四天的微信还停留在聊天记录的顶端,每一条都简短却踏实:
“今天救了三个村民,都是老人,已经送到安置点了,放心。”
“这边雨大,你别出门,阳台的排水口再检查检查,别积水。”
“晚上吃了热汤面,还加了两个鸡蛋,你也记得按时吃饭。”
“今天看到一只小狗,跟你上次在小区喂的那只很像,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喂它。”
柴酥反复看着这些消息,指尖划过屏幕上余臻南的头像——那是他穿着军装,站在大雁塔前拍的,笑得格外灿烂。她拿起手机,又一次拨打他的电话,听筒里依旧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是不是信号不好?”她小声安慰自己,把手机放在身边,目光落在桌角的公司注册受理通知书上——昨天政务大厅打电话通知她,营业执照已经下来了,让她下周去取。她原本想等余臻南回来一起去,现在却只能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放进文件夹里,心里空落落的。
傍晚的时候,柴酥打开电视,想看看新闻里有没有边境汛区的消息。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紧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凝重:“边境汛区今日凌晨突发山体滑坡,部分救援道路被阻断,有救援队伍人员失联,目前搜救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中……”
“失联”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柴酥的心上,她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冲到沙发边,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给余臻南的参谋打电话——那是余臻南临走前给她的号码,说“有急事可以找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参谋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柴酥同志,怎么了?”
“参谋,新闻上说……说有救援人员失联,臻南他……他怎么样了?你能联系上他吗?”柴酥的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
参谋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柴酥同志,你别着急,余参谋他们队伍确实在滑坡区域附近,但目前只是通讯中断,还没有确定人员失联。我们正在全力抢修通讯,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真的吗?你没骗我?”柴酥紧紧握着手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没骗你,余参谋临走前还跟我说,让我一定照顾好你,不让你担心。”参谋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找到余参谋,让他给你报平安。”
挂了电话,柴酥坐在地上,眼泪还是不停地掉。她知道参谋是在安慰她,通讯中断怎么会这么久?新闻里说的“人员失联”会不会就包括余臻南?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打转,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站起身,踉跄着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开始收拾行李——她要去边境汛区,她要去找余臻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能在这里等着。她把余臻南的军装叠好放进包里,还带上了他爱吃的牛肉干,带上了那个“知行合一”的书签,带上了手腕上的机械表——这些都是他的东西,她要亲手交给她。
收拾完行李,已经是深夜了。柴酥背着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余臻南回来了,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门,却看到参谋站在门外,身上还穿着沾满泥土的救援服,眼里满是疲惫。
“参谋,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臻南有消息了?”柴酥的眼里瞬间燃起希望,抓着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参谋看着她背上的包,又看了看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说:“柴酥同志,你别冲动,余参谋临走前特意跟我说,不让你去汛区,那里太危险了,山体滑坡还在持续,随时可能有次生灾害。”
“可是他失联了!我不能在这里等着!”柴酥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去找他,我要知道他是不是安全的!”
“我知道你担心余参谋,但你现在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会让他分心。”参谋的声音很坚定,却带着理解,“我们已经派出了多支搜救队伍,正在全力寻找余参谋他们,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余参谋那么在乎你,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见你。”
柴酥看着参谋身上的泥土和伤口,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汛区那么危险,她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成为别人的负担。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想见到余臻南,确认他是安全的。
“我……我就是担心他。”她的声音软了下来,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答应我的,最多两周就回来,他答应我要一起去领证,一起去取营业执照,一起去未名湖……他不能说话不算数。”
参谋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柴酥:“这是余参谋临走前交给我的,他说如果他联系不上你,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柴酥接过笔记本,手指颤抖着翻开。里面是余臻南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柴酥,如果你看到这个本子,说明我暂时联系不上你了,别担心,我肯定是安全的,只是通讯断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公司注册的事别着急,等我回来一起办。
我知道你会担心,会想去找我,但你答应我,别去危险的地方,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给你做松鼠鳜鱼,回来带你去吃回民街的糖画,回来跟你一起去未名湖。
记住,我会平安回来,因为我还没跟你领证,还没跟你一起经营咱们的公司,还没跟你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看着这些话,柴酥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是余臻南的风格,总是在最艰难的时候,给她最坚定的支撑。她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余臻南的温度,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一些。
“我知道了,我不去找他了。”她看着参谋,认真地说,“麻烦你告诉搜救队伍,有任何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好,我一定会的。”参谋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按时吃饭”,才转身离开。
柴酥关上门,把行李放回衣柜,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余臻南的笔记本。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手机依旧没有消息,可她的心里却踏实了很多——她相信余臻南,相信他会遵守约定,平安回来。
她拿起手机,给余臻南发了一条微信:“臻南,我看到你的笔记本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西安等你,等你回来一起去取营业执照,一起去吃红烧肉。”
虽然知道他现在看不到,但她还是想告诉他,她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他。
接下来的几天,柴酥每天都会守在手机旁,刷新新闻,给参谋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余臻南的消息。她没有再提过去汛区的事,只是默默地做着该做的事——去政务大厅取了营业执照,把公司的公章和证件小心翼翼地收好;去超市买了余臻南爱吃的菜,放在冰箱里,等着他回来做;把出租屋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他的军装都熨烫平整,挂在衣柜里。
她每天都会给余臻南发一条微信,告诉他西安的天气,告诉她公司的进展,告诉她今天又喂了小区里的小狗,就像他还在身边一样。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这些消息,会笑着回来,对她说:“柴酥,我回来了。”
长安的雨还没停,可柴酥的心里却有了光——那是余臻南给的希望,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是支撑她一直等下去的力量。她知道,只要她坚持下去,余臻南一定会平安回来,他们一定会在阳光下,继续追逐属于他们的梦想,继续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户,落在桌角的营业执照上,红色的封皮在晨光里泛着温暖的光泽。柴酥一夜没怎么睡,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却还是早早起身,把余臻南留下的笔记本摊在桌上,一笔一划地抄录着他之前整理的“基层医疗设备需求清单”——昨天她联系了余臻南的母亲,得知香港投行愿意额外捐赠一批急救包和便携式医疗设备,支援边境汛区救援,她想以“公司法律顾问”的身份,把物资清单整理好,通过军区渠道送过去。
笔尖在纸上划过,余臻南的字迹仿佛就在眼前,她想起两人一起核对清单时的场景:他坐在对面,手指点着“急救包需包含止血带、消毒棉片”,她则在旁边补充“要符合最新医疗标准,需附质检报告”。那时候的日子很忙碌,却满是踏实的期待,现在想来,每一个细节都成了支撑她的力量。
“柴酥同志,这是你要的物资接收对接方式。”军区后勤处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感激,“多亏了你协调的这批物资,前线的医疗用品快不够了,你可帮了大忙。”
“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心意。”柴酥握着电话,声音比平时更坚定,“麻烦你们一定要把物资尽快送到前线,尤其是余臻南他们队伍,他之前跟我说,很多村民受伤需要急救包。”
“你放心,我们今天就安排车辆送过去,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挂了电话,柴酥看着手里的清单,忽然想起什么——她可以通过送物资的志愿者,给余臻南带一封手写的信。她找出信纸,是之前在苏州买的,上面印着淡淡的桂花纹,和出租屋的墙纸一样。她握着笔,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滴在信纸上,晕开小小的墨点。
“臻南:
见字如面。
西安今天放晴了,阳光照在阳台上,桂花墙纸看起来特别温暖,我把你的军装熨烫好了,挂在衣柜里,等你回来就能穿。
公司的营业执照取回来了,红色的封皮,特别好看,我放在书桌的抽屉里,钥匙就放在你常用的笔筒下面,等你回来一起打开。
香港投行捐赠的急救包今天就会送到前线,我在清单里备注了,让他们优先给你所在的队伍,你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带在身上,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身边的战士和村民。
小区里的小狗我每天都在喂,它好像认识我了,每次看到我都会摇尾巴,我跟它说,等它的主人回来,就带它去城墙根下散步。
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却不担心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人,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你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别牵挂我,我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把咱们的小家照顾好,等你回来一起做红烧肉,一起去未名湖。
等你。
柴酥”
写完信,她把信纸折成小小的方块,放进一个信封里,信封上写着“余臻南亲启”,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桂花图案——那是他们之间的小暗号,代表着“平安”。她把信封交给送物资的志愿者,反复叮嘱:“麻烦您一定要亲手交给余臻南,告诉他,我在西安等他。”
志愿者接过信封,郑重地点点头:“姑娘你放心,只要能找到余参谋,我一定亲手给他。”
看着物资车缓缓驶离,柴酥站在路边,久久没有离开。她知道,这封信可能要很久才能送到余臻南手里,甚至可能送不到,但她还是想告诉他,她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他。
而此时的边境汛区,余臻南正带领战士们在一处被山体滑坡阻断的山谷里搜救。五天前,他们正在转移最后一批村民,突然发生山体滑坡,巨石和泥土瞬间吞没了前方的道路,通讯设备也被砸坏,他们和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余参谋,前面发现一个小孩!”一名战士的声音传来,带着惊喜和急切。
余臻南立刻跑过去,只见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被困在一块巨石下面,右腿被压住,哭得撕心裂肺。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清理石块周围的泥土,手指被尖锐的石头划伤,鲜血渗了出来,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小朋友别怕,叔叔马上救你出来。”他轻声安慰着小男孩,一边指挥战士们用撬棍撬开石块,一边用自己的军大衣裹住小男孩,挡住不断掉落的泥土。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小男孩终于被救了出来。余臻南抱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临时安置点走,小男孩趴在他的怀里,小声问:“叔叔,我妈妈呢?我想妈妈了。”
“妈妈在前面等你,咱们很快就能见到她了。”余臻南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他想起了柴酥,想起了他们的约定,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在担心他。
晚上,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压缩饼干,余臻南则拿着一张地图,借着微弱的火光分析路线。他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和外界取得联系,否则不仅他们会有危险,安置点里的村民也会面临断粮断水的困境。
“余参谋,你看这是什么?”一名战士从物资包里拿出一个急救包,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好像是新送来的物资,上面还有字。”
余臻南接过急救包,看到便签上写着“优先发放至余臻南队伍——柴酥”,字迹娟秀,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连忙打开急救包,里面除了医疗用品,还有一个小小的信封,信封上画着桂花图案,写着“余臻南亲启”。
他颤抖着打开信封,柴酥的字迹映入眼帘,眼泪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一遍遍地读着信,仿佛看到柴酥坐在出租屋的书桌前,认真写信的样子;看到她熨烫军装时的温柔;看到她喂小区里小狗时的笑容。
“余参谋,找到联系外界的方法了!”一名战士兴奋地跑过来,“我们找到一部还能使用的卫星电话!”
余臻南立刻站起来,拿着卫星电话,手却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拨出了柴酥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柴酥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惊喜:“臻南?是你吗?你还好吗?”
“是我,柴酥,我很好,你别担心。”余臻南的声音也带着点沙哑,却格外温柔,“我收到你的信了,也收到你协调的急救包,谢谢你,一直都在等我。”
“我就知道你会平安的!”柴酥的声音里满是欢喜,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等你回来一起去取营业执照,一起做红烧肉。”
“快了,我们已经找到出路了,很快就能和大部队汇合,等任务结束,我就立刻回去见你。”余臻南看着篝火旁的战士和村民,心里满是坚定,“柴酥,等我回来,咱们就去领证,再也不分开。”
“好,我等你,一直等你。”
挂了电话,余臻南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摸了摸里面的“知行合一”书签,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柴酥在等他,他就有勇气坚持下去。
长安的阳光越来越暖,汛区的雨也渐渐停了。余臻南和柴酥的故事,在失联的日子里,没有变得脆弱,反而因为彼此的牵挂和守护,变得更加坚韧。他们就像两颗相互守望的星星,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为彼此照亮前行的路,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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