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雨终于彻底停了,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柴酥坐在阳台的小桌子旁,手里捧着余臻南的笔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写的“等我回来”,心里满是期待——昨天参谋打电话说,余臻南他们已经和大部队汇合,救援任务基本完成,再过两天就能回西安了。
她把刚买的红烧肉食材放在厨房的案板上,想着等余臻南回来,就一起做他爱吃的红烧肉;她把营业执照和公司注册文件整齐地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想着等他回来,就一起去银行开通公司账户;她把未名湖的照片贴在冰箱上,想着等他回来,就一起规划去北京的行程。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连小区里的小狗都好像知道好消息,每次看到她都会摇着尾巴跟在后面,像是在等它的主人回来。
上午十点左右,门铃响了。柴酥以为是余臻南提前回来了,几乎是跑着去开门,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的笑容。可开门看到的,却是两名穿着军装的战士,他们的表情凝重,手里捧着一个盖着国旗的盒子,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柴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看着那个盒子,看着战士们凝重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浑身发冷。
“请问是柴酥同志吗?”其中一名年长的战士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我是……”柴酥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他……他是不是回来了?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战士们沉默了几秒,年长的战士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柴酥同志,我们是来……送余臻南同志的遗物的。在三天前的救援任务中,余参谋为了保护被困的孩子,被山体滑坡的巨石砸中,当场牺牲了……”
“牺牲”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柴酥的心上。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可能……你们骗人!他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再过两天就回来!他答应我的,要一起去领证,一起去未名湖!他怎么会牺牲?”
“柴酥同志,我们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另一名年轻的战士红着眼眶,声音哽咽着,“余参谋牺牲前,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你的聊天界面,他……他到最后都在想着你。”
柴酥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看着那个盖着国旗的盒子,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她想起余臻南临走前的拥抱,想起他说“最多两周,我一定回来”,想起他在高铁上给她戴机械表时说“看表就想起我”,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让她心如刀割。
年长的战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遗物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柴酥面前:“这是余参谋的遗物,我们整理的时候,发现这些都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第一件是那只磨损的机械表——表盘边缘的磨损依旧清晰,表针却停在了凌晨三点,正是余臻南牺牲的时间。表带内侧还沾着一点泥土,像是在诉说着当时的凶险。柴酥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手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想起余臻南给她戴表时的温度,想起她每天看着手表等他消息的日子。
“这只表,是余参谋军校毕业时他爷爷送的,他戴了很多年,从来没离过身。”年长的战士轻声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这只表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表盘都被砸变形了,表针却刚好停在他牺牲的那一刻。”
第二件是那个“知行合一”的书签——书签上沾着泥土,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字迹,还有她后来加上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柴酥拿起书签,指尖轻轻蹭过上面的泥土,仿佛能感受到余臻南当时的温度。她想起在上海高铁上,她把书签放进他衬衫口袋时说“等你退役,我们一起去未名湖”,现在,书签回来了,他却永远回不来了。
第三件是一封未写完的信——信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是余臻南熟悉的字迹,却只写了开头:“酥酥,我可能回不去了,别难过,你要好好去北大读书,好好经营咱们的公司,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阳台的排水口要经常检查,别积水。小区里的小狗要记得喂,它很可爱,像你一样。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坚强,要开心,别为我难过太久,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咱们的公司越来越好,看着你实现自己的梦想……”
信写到这里就断了,后面是空白的,像是余臻南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柴酥看着这封未写完的信,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仿佛看到余臻南在简陋的帐篷里,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笔一划地写着信,脸上满是对她的牵挂和不舍。
“余参谋牺牲前,一直在写这封信,他说怕自己回不去,想给你留句话。”年轻的战士红着眼眶,补充道,“他还跟我们说,要是他真的牺牲了,让我们一定要把这些遗物交给你,让你好好活下去,别为他伤心。”
柴酥把信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余臻南的温度,心里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余臻南在微信里跟她说“今天救了三个村民,放心”,想起他在电话里跟她说“等我回来,咱们就去领证”,想起他在未写完的信里跟她说“别难过,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个总是为别人着想的男人,到最后都在担心她,都在为她规划未来。
“他……他走的时候,痛苦吗?”柴酥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她不敢问,却又忍不住想知道。
“余参谋是为了保护一个孩子,被巨石砸中的,很快就没了气息,没有痛苦。”年长的战士轻声说,“那个孩子没事,他的父母想当面谢谢你,谢谢余参谋救了他们的孩子。”
柴酥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她知道,余臻南是军人,保护人民是他的责任,他到最后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都在做他认为对的事。她为他骄傲,却也为他心疼——他才那么年轻,他们还有那么多约定没来得及实现,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战士们把遗物交给柴酥后,又安慰了她几句,才默默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柴酥关上门,坐在地上,抱着余臻南的遗物,无声地哭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寒冷。
她把机械表戴回手腕上,表针停在凌晨三点,却像是停在了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她把书签放进衬衫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余臻南的心跳;她把未写完的信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和营业执照放在一起,那是他们共同的梦想,也是他对她的期望。
不知道哭了多久,柴酥渐渐平静下来。她站起身,走到厨房,看着案板上的红烧肉食材,想起余臻南说“回来给你做松鼠鳜鱼”,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擦干眼泪,开始动手做红烧肉——她要替余臻南做这道菜,要带着他的期望,好好活下去,好好经营他们的公司,好好去未名湖,完成他们所有的约定。
傍晚的时候,柴酥把做好的红烧肉端上桌,还摆了两副碗筷。她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轻声说:“臻南,红烧肉做好了,你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经营咱们的公司,好好去未名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把天空染成暖橙色。柴酥坐在桌前,手腕上的机械表停在凌晨三点,衬衫口袋里的书签紧贴着心脏,桌上的红烧肉还冒着热气。她知道,余臻南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和期望会一直陪着她,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完成他们未完成的梦想。
长安的雨歇了,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而余臻南的故事,会永远留在柴酥的心里,留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留在那只停摆的机械表、那个沾着泥土的书签和那封未写完的信里,永远不会褪色。
夜色漫进出租屋时,柴酥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发麻,她扶着墙走到书桌前,把余臻南的遗物一一摊开:停摆的机械表、沾泥的书签、未写完的信,还有她之前给他的银色领带、他军校的毕业照,以及两人在上海签约仪式上的合照。
灯光落在信纸上,她忽然发现纸面边缘有几处浅浅的褶皱,凑近看时,才认出那是未干的泪痕晕开的痕迹——余臻南写这封信时,一定也哭了。他那么坚强的人,在部队里再苦再累都没说过一句疼,却在写下“我可能回不去了”时,忍不住掉了眼泪。柴酥伸出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泪痕,仿佛能触到他当时的颤抖。
她拿起那只停摆的机械表,想把表带调整得松一些,却在表盖内侧摸到一点凸起。用指甲小心抠开,一张小小的照片碎片掉了出来——是他们在西安城墙下拍的合照,她笑得眉眼弯弯,余臻南搂着她的肩膀,背景是满树海棠。这张照片原本被他放在钱包里,不知何时被剪成碎片,藏进了手表里。
“你早就想把我带在身边了,对不对?”柴酥把照片碎片贴在胸口,眼泪又一次滑落,却没有再哭出声。她想起余臻南说“看表就想起我”,原来他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把她“戴”在了手上。
接下来的几天,柴酥没有出门,只是坐在书桌前,一遍遍翻看余臻南的笔记本。里面除了项目计划和设备清单,还有几页写满了她的名字:“柴酥喜欢吃苏州菜,要学做松鼠鳜鱼”“柴酥想考北大的研究生,要帮她查资料”“柴酥说想在公司放一盆桂花,要记得买”……每一条都琐碎又认真,像是他早就把她的喜好刻进了心里。
一周后,柴酥抱着营业执照和公司注册文件,走进了政务大厅。工作人员看到她,忍不住问:“姑娘,之前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呢?怎么这次就你一个人?”
“他去执行任务了,暂时回不来。”柴酥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这些文件,我替他签。”
她在“法定代表人”一栏,一笔一划地写下“余臻南”三个字,又在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笔尖落下时,她仿佛能感受到余臻南的温度,仿佛他就站在身边,看着她,笑着说“做得好”。
从政务大厅出来,柴酥去了银行,开通了公司账户。她还以两人的名义,设立了一个“臻南公益基金”,把香港投行注资的一部分资金捐了进去,专门用于为基层部队捐赠医疗设备——这是余臻南的梦想,她要替他实现。
基金成立的那天,柴酥去了军区,把基金章程交给了余臻南的战友。战友看着她,红着眼眶说:“余参谋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他生前最想做的,就是帮基层部队改善医疗条件。”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这个基金一直做下去,帮他完成未完成的事。”柴酥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又过了一个月,柴酥收到了北大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她拿着通知书,走到阳台,对着天空轻声说:“臻南,我考上北大了,咱们约定好要一起去未名湖,我带你去。”
出发去北京的前一天,柴酥把余臻南的遗物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机械表戴在手腕上,书签放在衬衫口袋里,未写完的信折好放在钱包里,还有那张海棠树下的合照碎片,被她夹在了录取通知书里。
火车抵达北京时,正是秋天。未名湖的水面泛着淡淡的波光,岸边的柳树叶子已经泛黄,风吹过,落下一片又一片。柴酥沿着湖边慢慢走,走到一棵柳树下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余臻南的笔记本,翻开那页写着“一起去未名湖”的纸,轻声念了出来:
“臻南,我带你来看未名湖了。这里的风景很好,跟你说的一样。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经营咱们的公司,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记住你。咱们的约定,我会一个一个完成,就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她把笔记本放在湖边的石凳上,又拿出那只停摆的机械表,轻轻放在笔记本旁边。阳光落在手表上,表盘边缘的磨损泛着柔和的光,仿佛余臻南就坐在石凳上,陪着她一起看未名湖的风景。
“等我毕业,就把咱们的公司开到北京来,让更多人知道你的梦想。”柴酥站起身,对着未名湖深深鞠了一躬,“臻南,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给我的爱和勇气。我会带着你的期望,一直走下去,不辜负你,也不辜负咱们的约定。”
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淡淡的湖水气息,仿佛是余臻南的回应。柴酥转过身,手腕上的机械表虽然停摆,却像是带着他的力量,支撑着她一步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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