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泽轻咳一声,侧身让开。
赵知远不确定地问:“醒宜?你怎么在这儿……”
他只听文泽说了在门口,还当是府门口,哪里知道人家就和自己一墙之隔。
他飞快套上衣服,整理仪容推开门,不好意思地笑:“抱歉啊,让你见笑了。醒宜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在暗讽上次床头放香囊的事。
孟时清淡淡地说:“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而已。”
赵知远问:“你这话说的,我还能怎么样?”
“你好像没士气了。”孟时清浅笑着,“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赵知远这才看见他手中的点心盒:“去书房吧。”
文泽借口准备茶叶想要出门,孟时清却说:“我今日不喝茶。”
赵知远随意道:“那我便不煮茶了,文泽,回来。”
孟时清将点心盒放到桌上:“五殿下不妨打开看看。”
赵知远很少听他这样正式的称呼,只笑一下:“你拿回去吧,我如今不想再争了。”
孟时清看着他,笑道:“五殿下当真是个奇人,自己没理时怎么也要把理争过来,自己有理时反而不动了。”
赵知远抬头,蹙眉:“你都知道些什么?”
孟时清朝点心盒抬一抬下巴:“都在那里面了。”
赵知远将信将疑地拆开盖子,把点心拿出来一层一层翻开,看见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他一项项扫过去,神色绷起来,低声问:“为何帮我?”
“自然是有所求。”孟时清表情未变,“你应该能猜到。”
赵知远说:“父皇身子抱恙已久,醒宜所求怕是不能实现。”
“他抱恙他的,于我何干?”孟时清丝毫不惧,对上他的视线又缓和了态度,“哲君,我只是想正名而已,并无异心。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
这一点,赵知远倒是信得过。
但顾家牵扯太深,他不敢再说什么。
看着点心盒,赵知远良久叹息一声:“文泽,你先下去。”
孟时清回过头,示意云楼跟着一块出去。
云楼蹙眉,看他态度坚决才点头应下。
门一关,赵知远便笑了:“谢云阑管你很严啊?连这么一刻时间都不让你自己待着。”
孟时清笑了笑,并不想多说此事。
赵知远唉一声:“我之前去查陆锦坤,查到点奇怪的东西,放在当时也算是人尽皆知,告诉你也无妨。”
都说宁王心善,他的好心真的是刻在了骨子里。
宁王回京时,路过京郊,看见一辆逆行的马车掉入河中,便遣人将其捞起。
那马车里是一对快要溺水的夫妻,醒来后非常感谢宁王,但夫妻俩身上没有钱,不能给宁王相应的报酬。
他们并不知道救了他们的人就是宁王殿下,一心只想报恩,便与宁王留了联系方式。
赵知远低头说:“那对夫妻其实是陆锦坤派去的,赌的就是王爷的善心。”
前面的事当时流传甚广,是一桩佳话,后面的事无人知晓,是一桩秘闻。
孟时清道了声谢。
“醒宜,父皇如今病危,你与绪则关系本就亲近,想不想跟着我混?”赵知远对他邀请道。
“不必对我说这话,五殿下。”孟时清说,“就算我答应你,谢云阑也不会动摇的。而我如今坐在轮椅上,前几天才刚和父亲吵过架,又能帮得了你什么呢?平添麻烦罢了。”
赵知远叹息道:“我知道你平日和可安关系最好,如今可安和陈家一队,我怕你被她说服,去三哥那边……”
“我不会扶持三殿下的。”孟时清淡声说,“朝堂残酷,五殿下保重。”
他转身,推着轮椅挪出去,赵知远看着他出门,摇摇头,不再多说。
回到将军府,孟时清把赵韫佟要带的话传到,又把赵知远透露的消息分析一通,重新理了一遍案情。
皇上想要害宁王,便让皇后动手。
皇后借祖父的关系找到陆锦坤,让他帮忙。
陆锦坤找来那一对夫妻,让他们在京城外落水,引宁王搭救。
然后在宁王身上留下香囊。
常州县令送了美人入京,入宫后,在宴会开始前被今夏替换,刺杀皇上,未遂。
今夏逃跑成功,留下一些证物,证物里被陈琮羽放入和宁王一对的香囊。
证据确凿,皇上假装看不见有人动过手脚,下旨斩杀。
现在的问题是,今夏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顾家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现身过,为何会突然出头?
孟时清在京中等了几天,拿这件事问常涂年。
终于等到了回信。
常涂年说,那对夫妻中的男人,以前是顾家的管家,当年和他关系还不错,互相都挺熟的。估计也是被蒙骗,或者别人给了他什么好处。
孟时清想从今夏入手,但能查到的关于今夏的信息实在太少。
直到谢云阑想起来,当年顾家收养过一批差点被充进青云坊里的女孩。
如果按时间看,今夏应该也属于那一批。
但相关的证据早已丢失,今夏也早就自杀了。
只知道这样子一下就能说得通。
当初是顾家管家的女儿被牙婆拐卖,拐进青云坊,顾家家主念在管家这么多年的衷心上,把那一批进青云坊的全赎了下来,让管家慢慢去找女儿。
那一批的女孩都把管家当父亲来看,今夏不管是被管家哄骗,还是主动帮忙,都有所依据。
孟时清这段时间累得不行,终于等到所有事情告一段落。
他倚在浴桶里闭着眼,忽然问:“谢云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谢云阑坐在屏风另一侧:“什么怎么办?”
今夏的事,谢云阑说这两天找顾筠周问一问,应该可以有证据。
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
“你想好站队了么?”孟时清微微出神,“听可安的意思,皇上撑不了多久了。”
“过年的时候不就说撑不了多久,还不是撑到五月。”谢云阑思索着,“现在宁王的案子和顾家、陆家、陈家皆有干系,要让皇上给宁王正名定然是不可能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本家有所参与,他们若是要正名肯定有私心,还是麻烦。”
孟时清听出来他的意思:“那你想帮谁?”
“我明天去找九公主吧。”谢云阑无奈地说,“现在再看,她竟然成了唯一人选。”
孟时清笑了。
“你笑什么?”谢云阑走到屏风跟前,“她和你说过什么话么?”
“不是,只是觉得可安确实厉害。”他弯起眉眼,“谢云阑,你已经在京城待了三个月了,等朝政稍平是不是就要回边疆了?”
谢云阑嗯一声:“不急,先等你的腿治好。”
“若是治好了,我能和你一起去么?”孟时清抓住浴桶边缘,掩下心底的不安,“你若是不在,我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谢云阑笑道:“我以为你早就答应过了。”
孟时清又问:“我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我说过,一个月之内。”谢云阑在屏风旁坐下,想了想又补充,“你能站起来后还需复健,等可以走稳了再说回边疆的事。”
孟时清哦一声,安静一会儿,任由蒸汽将脸颊熏热:“谢云阑。”
“嗯?”
“我们会——”
他说到一半就卡了壳,没有接着说下去。
孟时清怔怔出神,一想到方才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反应过来才发觉有多么荒唐。
谢云阑问他:“会怎么?”
“……没事。”孟时清改了口,望着充满雾气的水面,“一时记岔了而已。”
谢云阑隔着屏风,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
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话,但,确实不宜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嗯。”他应一声,没有纠结。
孟时清深呼吸一口气,问他:“你是不是让人带了兵回来?”
又开始转话题。
谢云阑有些想笑。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师父看见了,就在城外。”孟时清说,“不过我猜你也要有点动作了。”
谢云阑点头:“到时候你别出门,在家里等我回来就好。”
孟时清尽管不放心,还是应下:“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谢云阑搓着指节:“你要不去丞相府待着——”
“你想赶我出去?”孟时清蹙眉,打断他,“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里。”
“我若是去宫中,不一定能回来。”谢云阑声音很稳,“你在丞相府还算多点保障,我也能心安。”
“我心不安。”孟时清坚持道,“你怎么知道孟德沧不会利用我?我的身份摆在这里,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么几个人,我不得不提防他。”
其实最怕的,还是他成了人质,用来威胁也好恐吓也罢,哪一种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他又一次感到无力,明明局势在他们心中并不冗乱,压力却像山一样压在头顶。
僵持一会儿,孟时清先卸了力气,无力别开眼:“谢云阑,水凉了。”
“抱歉。”谢云阑走进来,把他抱到轮椅上,将浴巾裹住,抱着他,“是我考虑不周。”
孟时清确实想抱一会儿,却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轻咳一声,别扭地说:“你先、先出去。”
谢云阑反应过来,看见他红了脸,轻轻笑了:“好。”
他站到屏风外:“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让云衡云楼都在府里护着你,我自己带兵去就行。”
孟时清好半天才应一声,穿好衣服推轮椅出来,伸出手,话到嘴边就成了:“还要抱么?”
谢云阑神色柔和下来,半跪着配合他的高度,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会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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