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清在房间里坐着,云楼站在他旁边帮他磨砚。
他在宣纸上写字,指尖一直在发抖,怎么都拿不稳笔。
云楼看着他的手,轻声说:“孟公子,要不咱不写了。我们聊聊天。”
孟时清长长叹一口气:“行吧,聊天。”
谢云阑半个时辰前便走了,按照赵韫佟的计划,他和陈如年、陆锦坤、孟德沧在殿中议事,谢家军原先占了禁军的场地,这会儿已经入城,包围皇宫。
赵韫佟就等在宫外,只待皇上下令召她。
身边南月北莲都没有穿宫女服,一身紧衣护送。
孟时清心里慌乱,静静地看着桌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楼也不知,给云衡使了个眼色。
云衡不肯现身。
云楼只好苦思冥想,起了个话题:“孟公子……”
刚要出口,二元推开房门,房间里几人瞬间警惕,齐刷刷看过去。
二元一愣,组织一下语言:“五公子,有宫女请您去见五殿下。”
“不见。”孟时清闷声说,“你就说我病了。”
“那宫女还想强闯。”
“那便不要开门。”孟时清说。
二元哦一声,转身出去。
过一会儿又跑回来:“那宫女说她是九殿下身边的人,要带您去宫里。”
“百变宫女。”云楼笑了一声。
二元也笑了,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大门突然被破开了,那所谓的宫女一身劲装,几个暗卫上前打斗都被隔开。
“浅秋。”孟时清只一眼就认出来,“她和今夏一样,都是德妃当年的陪嫁丫鬟。”
云楼挡在他身前。
浅秋站在院子门口,笑道:“想不到孟公子竟是个缩头乌龟!我一路进来,碰上了那么多暗卫,若是他们知道,他们保护的人不过是一介懦夫,你猜他们还会拥护你么?”
云衡在房顶上,制止了准备继续进攻的暗卫。
孟时清没什么反应。
“堂堂谢将军,威武大气,想不到喜欢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懦夫。”浅秋不屑地看向他,“你当真好意思享受谢将军追随者的拥戴么?”
孟时清终于开口:“浅秋姑娘,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家主子要见你。”浅秋笑了,一字一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便提着匕首冲进来。
云楼守在孟时清身边,云衡从房顶跳下来,拦在门口,与她缠斗。
浅秋忽然停了动作:“得了吧,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们。”
云衡的匕首抵在她脖颈上。
浅秋眼里没有丝毫惧意:“但是有人能打得过他们。孟公子,您猜猜,现在将军夫人又在何处呢?”
孟时清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心慌了。
荷叶和荷花跪在门外,夫人跪在蒲团上,闭着双眼,地上躺了几个黑衣人,看腰饰是顾家的人。
云楼推着孟时清来到屋前,看清了屋里的景象。
云楼手下管的那一批都在夫人这里,有伤无死,但顾家领头的黑衣人用菜刀抵着夫人,这些暗卫只敢围着他,不敢擅动。
“孟公子。”浅秋还在笑,被几个人押着跪在荷叶荷花旁边,“您若不进宫,我们这就杀了夫人。您应当不想与谢将军结仇吧?”
孟时清险些忘了后院还有个谢云阑的母亲。
谢云阑从未带他见过,除了之前提起过一回,其他时候几乎没说过关于父母的事。
他看着蒲团上那个平静安详的女子,抓着轮椅的手紧了紧。
“你想我怎么做?”他轻轻问。
浅秋挣脱了云衡的压制,从袖子里掏出枚药丸:“您把这个咽下去,我们便会放了夫人,然后您只要随我进宫,我可以保证,夫人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怎么相信你?”孟时清眼神一动。
浅秋说:“您放心,这药只会让您意识不清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反正您这边这么多人,我把药给您,您咽下去,我们就撤退……”
她又笑:“况且这不是唯一答案,您还可以选择现在就转身离开,只不过夫人会没命而已。”
见孟时清没声音,浅秋不耐烦道:“我数三下,你若是还没有作出选择,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孟时清轻笑一声,房间里忽然有声音传来,云衡收到眼神,一下子摁住浅秋,药瓶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暗卫都诧异地看着房间里新多出来的人。
那人是从外面飞进来的,当真的飞檐走壁,而且瞬间出针,那黑衣人一下子就被定住。
孟时清松口气,拿起手帕擦掉手心的汗,朝房间里望去:“让夫人受惊了。”
暗卫不知道该不该撤,警惕地看着这个白衣人。
孟时清笑起来,望着对方:“你终于来了?”
“还以为是你出事了。”白衣人将黑衣人搬开,随手交给一个暗卫,暗卫们跟着云楼的眼神撤退。
“好久没见。”孟时清想要叫他的名字,居然一时说不出口。
“乱说什么话,半个多月前刚碰过面。”常涂年拿下面罩,“可怜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来给你收拾场子。”
浅秋不可思议地看着常涂年,一下便没了生息。
云衡检查一圈确认没有旁人,喊来几个侍卫清扫尸体。
夫人依旧跪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着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孟时清见云衡去看夫人了,也就没再多说,等在门口,回头和云楼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师父。”
常涂年朝云楼伸出手:“你好你好,是……云小兄弟吧?醒宜在信里和我提过你。”
云楼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常涂年看着孟时清身下的轮椅,神色有些难受:“罢了,找个地方歇着吧。醒宜,你说你怎么就搞成这样了,信里也不和我细说……”
“就想着让你亲眼看呢。”孟时清摆摆手,“去我房间坐会儿?”
他回头又问云楼:“你要不要在这里照顾夫人?”
“不用,有云衡在就好了。”云楼低声说,“属下只负责公子安危。”
常涂年稀奇地听他说话:“哟,这是谢将军的人?他怎么把人给你用了?”
孟时清不知道该怎么说,所幸常涂年也不用他解释:“哦对,你不说他知道了么,那是该护着。行了,我就在你这儿待着,什么时候谢云阑回来了我什么时候走。”
“外面危险,你要不就住这儿算了……”
常涂年摇摇头,又笑:“臭小子,我等着你自己开府立家呢。”
云楼一如既往地不吭声。
浅秋没有回来,宫里响起钟鸣。
皇帝驾崩。
德妃坐在宫里,看着赵知远和文泽,忽然叹气:“哲君,你和文泽去院子去,外面乱得很,别跑远就行。”
赵知远不解:“母妃……”
“快去。”
赵知远无奈照做,坐在院子里饮茶:“文泽,你说母妃又要干什么?醒宜没来不是很正常么,他那个人鬼点子多得很,要是真能被请过来才是有鬼了。”
文泽拉了他衣袖:“殿下,快看……”
窗户没关,从院子里清清楚楚看见一个身影。
赵知远手一抖,热茶烫在手上,他丝毫不管,径直冲向房间:“母妃!”
三尺白绫。
陈如年和一众大臣来到殿外,赵韫佟被请进大殿。
赵知远也被请过来,殿内已经有一堆人跪着了,六公主伏堇南歌,七皇子赵凡乌,九公主赵韫佟,十皇子赵昀文。
床榻上盖了白布,几个皇子公主泣不成声,赵韫佟冷冷地跪在那里,扫了他一眼。
赵知远也跪下来,跪在她旁边。
哭了一会儿,皇后和何贵妃也来了,身后跟着一众妃嫔。
大臣跪在最底下。
窗户大开,来福宣读遗诏。
传位于赵韫佟。
所有人皆是大惊,大多数妃子都茫然无措互相对视,赵韫佟淡然领旨,将诏书握在手心。
皇后蹙眉:“如今社稷不稳,怎可让一介女子掌管皇权!皇上此举不妥。”
陆锦坤也附和,身后一小片大臣一边点头一边面面相觑。
赵韫佟眉目凌厉,扫视众人,冷声道:“此乃陛下亲笔诏书,各位不愿听从旨意,莫非是要谋反么?”
齐刷刷跪下去一片头颅。
陆锦坤坚持道:“三殿下既是嫡长子,自古便以嫡长子立储,如何能擅自改动?”
陆锦坤作为左丞相,自然有所威望,部分人连忙附和。
陈如年带头说:“皇上旨意立九殿下为储君,只能说明九殿下有惊人之能,我等拥护九殿下为君。”
赵韫佟眉眼间带着浓重的威压,扫视全场。
六公主眼睛都憋红了也哭不出来,都不敢看她。
谢云阑带着谢家军姗姗来迟,在殿外听了几句,等陈如年说完便带着身后众人闯入大殿。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拱手行跪礼,身后的人大片大片跪下,连殿外的侍从宫女也一并跪下去。
陈如年率先附和,紧接着,大殿里响起整齐的声音,从刚开始稀疏几人,变成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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