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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午后的风不急不徐的卷着最后一片雨云掠过檐角——正应了那句“午后雨会停”。

雨脚收了。刚被洗去的热闹,又沾着水汽活了起来。

水洼映着酒旗招展,楼阁飞檐,贩货郎晃起了那熟悉的拨浪鼓,绸缎庄前的水洼晃着行人的衣袂。

雨后日头晃得人眼发颤,风还缠着檐角,玉食坊檐下石板被店中伙计擦得锃亮,抱书的书生踉跄而过,一张旧帛落在了檐下的阴影,人影往来,鞋过石板,笃笃声远了。

远处,马车轱辘碾过湿泥,发出闷响,过了一阵,没了。

马车内,车帘半卷,沈星落凝视着外头的喧嚣,与车内无言格格不入,沈星落的指尖不自觉不断摩挲着腰间挂着的玉佩上的星纹——这是她理思绪的习惯,回忆落在那块初见的牌匾上,心道:玉食坊,真是个好名字,乍一看,“玉食”二字,与坊内清雅陈设判若云泥,可入内环看,你会发觉,抄书的寒门学子,砚台边总摆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那是把来日得享玉食”的向往悄悄藏在字里行间;富贵子弟宴饮其间,银箸轻点的珍馐,是将“生来玉食无忧”的身份,漫不经心的浸在杯盏中。雅俗共赏的幌子下,藏着两重人生。“玉食”二字,原是锦衣玉食的体面。

玉食坊的身影渐远,沈星落的思绪如浮云般随风飘落到了相看这一事上,原觉得整个过程都索然无味,但细细咀嚼起来倒是多了一层深意。这苏公子原与自己是两不相干,若说相看,门第人家若有意,定要避人耳目寻□□。可玉食坊人多眼杂,偏选在此——苏公子似是婉拒,却又将体面掰碎了嵌在风雅里,倒是比直言更添迂回三分。

清荷见自家小姐缄默,终是开口打破沉寂。

“小姐,清荷今日观苏公子的言行,端的是儒雅风流,好个翩翩公子。”

沈星落垂眸,神情静如止水:“但你看今日相会之所,不像是相看,更像是与之共享风雅,共谈风雅。”

清荷眨了眨眼,嘴角先扬起几分带娇憨的笑,轻声道:“小姐这话说的,苏公子选玉食坊,指不定就是盼着与小姐共赏这人间烟火里的雅趣呀,倒是这般才有趣的紧呢。”

有趣?沈星落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字眼,眼尾的笑像被风拂过的水面,淡的不留痕:“我竟不知清荷何时觉得这些事是有趣的了,我记得,幼时陪我学文诵经,你听着听着便睡着了,我倒是觉得清荷的一句'有趣”比苏公子的雅趣更鲜活。”

清荷眼角一弯,指尖慢悠悠地绞着腰间荷包流苏,语调拖长半分,尾音里裹着撒娇的意味:“小姐这话说的——清荷这不是想让小姐以后找个安稳人家嘛。”

沈星落唇角悄然弯出浅弧:“苏公子很好,只是我与他话不投机,往后大抵是无甚联系。”

清荷闻言随即换了副嫌弃的嘴脸:“苏公子为人古板,若小姐日后嫁他,整天就像是对着张”夫子脸’,瘳人的很。”

这丫头,前脚刚夸人家苏公子“雅趣可比云中鹤”,后脚便嫌他“古板似泥中龟”, 偏还理直气壮。沈星落忍笑亲叩她发顶:“你啊,偏会顺着我的话头,把白的描成黑的。”

清荷缩了缩脖子,眸子却亮了起来,扯着沈星落的袖口晃了晃:“小姐,小姐,奴婢突然记起,今晨夫人吩咐过,小姐今日可以和苏公子多逛逛,说多多接触才能知晓彼此性情,可苏公子与小姐这边早早结束,若是过早回去,可不好向夫人交代,不如借着这由头,咱们多在外头逛逛,小姐素日极少出府,今日难得有机会,何不好好把握?而且,奴婢听说啊,茶楼里今日的故事,很是有趣,咱也去瞧瞧热闹去。”

沈星落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想出府?清荷这看似为“回夫人话”的提议,也恰好遂了她自己的意。面上仍端着小姐的端庄,轻声应道:“那便依你。”

马车行至忘忧楼前,缓缓停下。

沈星落抬眸,望着楼上牌匾,一字一顿念道:“忘——忧一一楼。”似是在咀嚼这“忘忧”的意味。

清荷看着自家小姐望着牌匾好奇,忙不迭解释:“忘忧,忘忧,何以解忧,不单单唯有杜康,还有沁人的茶香和好看话本子呢。”

楼中悬挂着一幅横幅,墨色写就“茶销万古愁,画醒一春梦”,笔锋带着些岁月洇染的毛边。楼中小二吆喝道:“楼上雅座——新沏的雨前龙井,配桂花糕嘞!”

沈星落和清荷就席于二楼的一处雅座,清荷熟捻地为她斟好了茶,准备伸手去拿茶盏时,手却顿了顿,忽想到今日与苏公子饮了不少茶水,指尖便转向了旁侧盛有桂花糕的瓷盘,送入口中,桂花糕的香甜顿时在舌齿中弥漫开来,沈星落眉头轻轻一蹙——她素爱糕点糖色浅淡,于她而言,这桂花糕甜的有些迫人。

忽听楼下“啪”的一声脆响——是说书先生的醒木拍在了案上,那声响像石子落入水里,茶寮里茶盏轻额,折扇开合的“窸窣”瞬间凝滞——原本嘈杂的人声像被醒木拍碎,散在空气中没了声响。

沈星落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楼下,穿着长衫的说书先生正捻着胡须,目光扫了扫满堂看客,朗声道“列位看官,明日便是祈年大典,依照惯例司星监的太史令会提前观星,推算明日是不是黄道吉日。”,这话落到沈星落耳里,望着说书人枯瘦的侧影,恍惚看见父亲当年的模样——父亲任司星监太史令时,每逢大典前,也会仰观星象、推算凶吉。“那咱们今日就讲一讲《周天星盘劫》!”

“五百年前,九天之上有位掌星神,名唤时和,这位神爷手里啊,有个天大的宝贝,唤作“周天星盘”.您道这星盘是啥?嘿!便是咱们抬头望见的那片夜空!这星子是棋,星轨是路,神爷手指一动,人间的晴雨暑寒、国泰民安,全在这盘里定着哩。”说罢,枯瘦的手掌猛甩,活像神爷挥袖落子。

前排书生惊得瓜子壳簌簌掉落衣襟,急嚷:“这周天星盘真有如此神通?”

“欸——我吕静堂从来不说假话,要是说了,爷的姓就倒过来写。”,他喝了口茶,接着讲着故事。

“忽然有一天,”吕静堂的声音提高了起来,“神爷正在推演‘百年安稳局’,眼看上的紫微垣亮的晃眼,眼看就要定了人间的太平日子,焕霞仙子端着茶进来,原本想劝说神爷休息,不料,却好心办坏事,‘哐当一声,整盏热茶泼在星盘中央!”

吕静堂忽地压低声音,喉结滚动“您猜怎么着?”他露出了一个严肃得表情,紧接着又大声道:“那星盘看着炸了锅,实则——没乱。”

他猛地收声,抓起笔,点了点朱砂,狼毫在素笺上游走:先勾勒出了北斗的勺形,到第三颗摇光星时,笔尖猛地一顿,点出个暗红的斑;再往氏宿与房宿的位置一划,一道赤痕像被火燎过。

——《天官书》里的“赤气贯天,大旱三年的凶兆”,竟活生生画成了形!

沈星落盯着素笺上的赤痕,那赤痕像条活物,在素笺上扭曲的要往她的眼里钻——说书人画凶兆时笔锋的狠厉,倒让她忆起父亲推演星象时,朱砂笔砸在星图上的力道。

正怔神,“星子乱了套,人也就乱了套”几个字撞碎茶寮嘈杂,她心间猛一顿,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脑子里像蒙了一层薄雾,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好像是耳边飘过的絮语.……记不清了,但熟悉的让人心头发痒。

周遭茶客的惊呼声漫了过来,她却盯着那幅星图出神。赤痕蜿蜒的形状,和记忆里某个被遗忘的画面重叠,可伸手去抓,就像抓了一把茶雾,空落落的。心跳比刚才快了些,不是怕,是种莫名的躁动,像有颗星子钻进了心里,在那模糊的记忆缝里,轻轻撞了一下。

吕静堂唾沫星子横飞讲完结局——无非是人间大旱,天帝震怒,时和为护妻子——焕霞仙子和还人间安宁,以身殉道,落得个灰飞烟灭。

以身殉道吗?那还….…挺大义。

终了,铜钱落盘声里,说书先生挟着星图没入暮色。

楼上人去,只余那半块的桂花糕静静的躺在案上……

沈星落未离开茶楼,而是命清荷与她去寻那位说书先生,适才说书的那张星图勾起了她的兴趣,想再寻来看看,打听到了这位先生的名讳和休憩处,她们快步寻入内阁,与之说明来意,“吕先生,方才所叙故事饶是动人,但因今日所坐席位,位置颇偏,便未能得见先生所绘之图,心觉遗憾,于是想寻先生再借此一观。”

吕静堂捻了捻胡须,眉头轻蹙,眸中透出一丝狡黠,故作轻叹:“哎,在下虽想圆了小姐的心愿,只是……”

只是给你看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世人逐利,吕静堂是亦如此,那未完之语,不是不得已,而是需付银观看,清荷会意,塞给了他一个荷包,他掂了掂,随即展颜笑道:“只是吕某小技,得小姐青眼如得伯乐,实在下之幸,小姐想观,某求之不得。”

末了,沈星落既心愿了,便匆匆离去。

暮色深处,星图卷了半截,说书先生腕间落进只手,指腹结着茧,捏锭银子往布袋里按,压得星图红痕透了出来。……

“故事好。”

关于这个说书先生的称呼我一开始选定了两个,一个是说书人,还有一个就是说书先生,若不细看,其实两个并无区别,但经过我仔细查证之后,才知道,原来说书人这个称呼更富有市井气,说书先生,“先生”字在以前的时候就是个尊称。刚开始时我想用说书人这个称呼,更贴合人物身份,后来转念一想,用说书先生与他追逐利益的性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更具有讽刺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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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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