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命一脚迈进阎王殿，幽火四起，映出他的侧脸。
微弱烛火在翻涌魔气中摇曳不定，他伫立在地狱台下，缓缓抬头。
阎王座上，赫然端坐着一道身影。
此人一袭玄衣，头戴金冠，周身弥漫的魔气无声压迫这周围的一切。
身处这黑暗之中，常命只能隐隐辨出对方发红的双目。
刹那间，一股寒意自脊背蹿升。
一团黑雾在此人脚下徘徊不散，瞧见常命，从台上飘下，瞬间半身幻化成一位绝美女子。
黑色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腰身，动作轻盈，自为鬼魅。
只见她缠绕在常命身侧，发出诡异笑声：“魔君大人，此人该如何处置？”
“顾将离？”高坐上那人开口，声音傲慢，“魔族什么时候多出来个顾将离？”
黑雾瞬间领会他的意图，手臂探出，猛地掐住常命的脖子，将他提至半空。
“顾见！”常命费力开口，拼命挣扎起来。
突觉体内魔气正一点点流逝。
该死！
这个魔物正妄图吞噬自己。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回来？”顾见话音未落，身影一闪，骤然出现在常命面前。
他抬手间，冲散那团黑雾，而后亲手掐住常命的脖子。
只见黑雾迅速重新凝聚，缠绕在顾见身上，只露出个脸，看着常命，还挂着令人作呕的诡笑。
“我不回来……谁来杀你……”常命嘴角溢血，周身魔气对抗般迸发。
与此同时，他眉心处，血印缓缓凝聚，愈发夺目。
顾见见状，脸色骤变，连忙松手，厉声呵斥：“你要引爆自己跟我同归于尽？”
“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一死，小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常命单膝跪地，周身魔气肆意乱窜令他难受得喘着粗气。
顾见轻啧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重重一掌拍在常命头上。
“啊啊啊啊……”常命瞬间发出痛苦的尖叫。
感觉灵魂正被顾见给生生撕裂。
随即，常命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逐渐褪了颜色。
直至他整头黑发尽数变成银丝，顾见才停下动作。
顾见一把掐住常命的脖子，迫使他抬头，目光冰冷，寒声道：“说，小花要做什么？”
“你不清楚吗……”常命不屑地笑了一声，手无力地搭在顾见胳膊上，“有种……杀了我。”
“杀了你？哼。”顾见甩开手，居高临下地看向常命，“别说得跟我就是那个恶人，将小花一步步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你吗？常命，你布得好大一盘局啊。”
“哈哈哈哈哈……”常命低头，疯狂大笑起来，“知道了又如何？事已至此，我大仇得报，至于常槿，让他做这仙门之主不也是你们期许的吗？如今他得到了一切，那么接下来，他要干什么便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大仇得报？”顾见也跟着笑了起来，嘲讽道，“我算是明白了，你着急赴死就是想借常槿的手除掉整个魔族？常命啊常命，你说他知道你其实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吗？”
“不惜借黑雾之手除了沈休，以沈休的死来激起他对魔族的怨恨，推他进退两难之地，心怀愧疚，激起他的心魔，然后常云出现，你便有了理由先打碎他对常青的信任，故意被抓，引诱他先杀了常云，然后再死在魔族，让他带着常青跟魔族来一个鱼死网破，这样你既除了魔族，也除了常青，我说得对吗？”
常命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脸上布满阴险：“但我算错了一点，顾见，那日我在苍穹山借常槿之手解开封印之时，我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个是什么？你说说看啊?那个跟小花一模一样的人?”
“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我可不是常云那个傻子。”顾见不屑一笑道，“你既然能创造出一个顾将离为自己留后路，那么我也一样，你觉得他如今，会不会想起之前的事？比如说他也跟你一样？”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他知道全部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常命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可置信望去：“你……”
顾见冷笑打断他的话继续说：“自己最敬爱的师兄在换命之前被常青迫害，走投无路之际遇到已经入魔的顾将离，可惜他是个白眼狼，为了爬上这天下无双，利用顾将离的信任给常青通风报信，踏平魔族，亲手斩杀了这世间唯一真情待他之人，你得到了一切，却后悔了，后来广纳天下法术，百年后杀了剑师夺取双生玉佩，至此换命开始。”
“看似换命让他步入正道，你代替他入魔，实则你是在报复这世间的一切。”顾见抬手搭上常命的肩膀，手上微微用力，“你如今这是动摇了？你发现换命后常青竟然不一样了？从前处处压你一头的常春突然待你似亲兄弟，那个张扬跋扈逼着你跟她成亲的师姐突然温柔似水，还有那个从小便虐待你的师父……一切都变了，你不好奇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常命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顾见松开手，掐起常命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常命，你真觉得就凭你那几百年的修为能换得了命？就像你说的，你借常槿之手助你完成一切，那我就借你的算计除了常云。”
常命怒目而视：“常云死了，青禹川也死了，你没想到吧，你以为你杀了常云可以独占青禹川？但他死了，你如今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你觉得我杀了常云只是为了独占师尊，哈哈哈哈哈。”顾见放肆大笑起来，面露癫狂，“师尊死了便死了，死了的才听话，我跟常云可不一样，他傻到跟着师尊一起去死，我可拦不住，我活着自然是要看着这世道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咆哮、挣扎，不美妙吗？”
“疯子！”常命咬牙切齿言。
“你不也同我一样吗？是个疯子？”顾见附在他耳边轻言，“好好看着，看着你心心念念的仙魔大战，看着我如何将常青从这世上彻底抹杀，看着常槿那崩溃的表情，你会兴奋，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下一秒，顾见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常命视野里，连带着那团黑雾。
常命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呕出好几口血。
随后他艰难地在地上匍匐。
顾见竟抽离了他身体里上一世顾将离积存的魔气。
如今他只是常命。
一个同前世一般，失了力量，失去一切，软弱无能的常命！
常槿要真来了魔族，所有人都会死……
所有人！
他说的对，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结果。
但我为何如此悲哀？
小花……救救我……
也像之前一样，救救我吧。
“不过是个旁门支系，还想在常青混出些名堂，做梦！”
“长得又白又嫩，你不会是个女的吧。”
“不过是被师姐看上才能入内门，这叫什么，入赘，哈哈哈哈。”
“除了脸他还能干什么？拿的动剑吗？”
“赶紧跟师姐成亲安安心心当小白脸吧。”
“哈哈哈哈……”
“……”
“滚开，都滚开，啊啊啊啊。”常命跪在地上，双眼发红，灵气失控，震飞了周围的枯木。
苍穹山上，三声鸦啼划破寂静。
恍惚间，他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
缓缓抬头，只见一少年站在他面前，暗红衣衫，额头上还有一个血印，周身魔气萦绕，带着巨大压力。
常命瞬间警惕，握着剑就要起身。
“你是谁？”
“我姓顾，顾将离。”顾将离坦言，冲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你的样子，你是常青的弟子？”
“魔族！”
常命一惊，迅速起身拔剑，向顾将离攻去，剑势凌厉，裹挟着无尽恨意：“去死！”
顾将离侧身一闪，不慌不忙，却仍不妨被他划伤了眼下的肌肤。
他抬手摸着脸，看着常命气息紊乱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一个修仙的戾气如此之重，有意思。”
“滚开，滚开！”常命胡乱挥舞着剑，仿若疯魔。
顾将离手轻轻一挥，一道无形之力瞬间将常命困住。
他走近，仔细打量着常命，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动作亲昵：“我若帮你，你同我回魔族可好？”
“为什么……”常命恶狠狠看着顾将离，不知他这是何意，“我求谁都不会求该死的魔族。”
“那我不当魔族。”顾将离手心凝聚出灵气，凑到他面前，神色认真，“我也修仙，你不是常青弟子吗？那我也去常青，我们做同门师兄弟可好？”
常命冷笑一声：“真是可惜，常青对魔族疾恶如仇，怎会接纳你？”
“都杀了不就好了？”顾将离一脸天真言，“我助你登顶这仙门之首，你接纳我好不好？”
“你……”常命想开口，却突然停下。
这么想来也不错。
自己虽痛恨魔族，但是更加痛恨常青。
他看起来能力不俗，心智也不健全，如此好骗？
只要稍加利用，到时候仙魔不就皆是囊中之物？
常命想通后显然冷静了不少，沉声问：“为何要帮我？你我素昧平生，你没理由如此帮我。”
“你长得好，我看上了。”顾将离打了个响指，常命周身的黑雾瞬间消失，“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常命皱眉：“什么条件？”
顾将离：“我要你的玉佩。”
常命闻言，下意识摸向怀中，大惊。
他怎么知道我有玉佩？
常命：“你要这个做什么？”
顾将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有想见到的人，你的玉佩能帮我，唉，你知道你玉佩的主人是谁吗？”
常命摇了摇头：“我只知这是我祖上的机缘。”
顾将离：“行吧，看来你并不是一无所知，总之你给我就行，你拿着它不是也没用吗？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常命思索许久，下定决心。
罢了，只是一个玉佩，身外之物，给他便给他。
如今没什么比报复更重要的事情！
“我喜欢你的聪明。”顾将离走近他，掐起他的下巴，“首先，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是直接杀了？还是……”
常命勾了勾嘴角，笑容突然阴森：“比起全杀了，我更要他们看着我登顶这天下无双，将他们踩在脚下，让他们俯首，你能做到吗？”
“自然，这听上去还挺有意思，你会看到你想看见的结果，到时候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一言为定。”
顾将离跟常命是一个人，跟常槿也是一个人[小丑]
常槿：“那当时在魔族，我自己亲了自己？[小丑]”
常命：“是啊，顾将离跟我一体后，等于说我知道了所有事情，原来我那么在乎小花[猫头]”
常槿：“不像是你爱我，倒像是我自己爱我自己[裂开]，入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这样。”
常命：“但顾将离身体里还是有我的记忆的，还是爱你呦[比心]”
常槿：“……谢谢，我缓缓。[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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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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