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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与你一同站在世界的对立面

连续的鞭声从室内传出,一下下仿佛敲在奕泓蔽身的城堡之上,看似稳固的堡垒在鞭挞中摇摇欲坠,那些他经年躲在厚实墙面后窥见的美丽风景消逝无踪,血腥和黑暗从斑驳的墙缝渗透进来。奕泓双腿瘫软,无措地跪坐在地上,凉风吹过,在这秋日无限凉意中不住战栗。他不敢相信,那一向慈爱的父亲,竟会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突然,他揩掉脸上的泪水,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现在或许不是震惊和哀伤的时候。走惯了的缦回长廊,今日长得像是跑不到尽头,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看见一直跟着大哥的泠泉迎面走来,他像是发现救命地浮木一般扑了过去,紧紧的握着泠泉的手臂,他靠着泠泉大口的喘息,眼里的焦灼一览无遗。

泠泉只是见奕泽许久未归,心底略有不安才寻了过来,不过接下来钻入耳蜗的只言片语,却坐实了他的不安。奕泓一边贪婪的吸气,一面断断续续地说:“血…都是血…哥哥…哥哥…他…会被爹爹…打死的…我没有办法…呜呜呜…快去救救…救救他…”

“您回去吧。这事,我来想办法。”泠泉攥紧双拳,他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奕泓握紧的手臂,翻身跳上屋檐,消失青灰色的瓦砾间。陛下究竟要把殿下逼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这些年他见惯了伤痕累累的殿下,躯体的伤还好说,只要死不了总有痊愈的一天,可心灵的伤口呢?

泠泉六亲缘浅,幼年父母相继离世后,被伯父像清理垃圾一样送进了镰,完成修业才拜了官伯父一家便巴巴的寻上门来,为回避这麻烦事,他绝了尘世的浮名,递了申请坚决留在镰当个侍卫,凭他这一身本事待遇一点不少,还不用与伯父一家虚与委蛇。

所以父母亲情对他而言,是很不可理解的。见昊顼时常尽心教导奕泽,他心想,或许这就是父爱了,虽严厉,但父母爱子,必为其计深远,可眼见奕泽对父亲从最初的惧怕到后来的漠然,又觉似乎不似世间寻常父子该有的模样。所以他又想,陛下或许并不爱殿下,因为爱是不会让人褪去色彩失去温度的。

璟王府离皇宫并不远,泠泉来不及理清思绪就立在了王府的围墙上,这么多年,他太清楚眼下能从昊顼手里夺下奕泽的人,除了昊瑄,就只有奕涵了。所幸越过几个屋脊,他看见在院里推手比划的奕涵和祈雾。

等泠泉带人赶到时,那不算宽阔的院里,已经挤满了人,从小厮到御医一应俱全。方旎挨着门立着,哄着一双眼苦苦哀求,可里面的人充耳不闻,回应她的只有更狠戾的鞭声。她让昊顼过问此事,原也不过是想给奕泽一点压力,却不想竟是这种局面。

奕涵攥着的拳微微颤抖,凛冽的鞭声将他带回那个除夕,他和师父初遇的傍晚,那场鞭鞭入肉的鞭笞。他沉默的挤过人群,拉开哭得柔肠寸断的方旎,抬脚只一下就把门踹开了。

血液的腥膻扑面而来,扯断了奕涵脑里紧绷的弦,他红着眼一跃而入,抬手截住劈风而落得鞭子,他握着鞭身,死死瞪着昊顼,目眦尽裂。秋日的寒气尽数从洞开的门扉涌入,奕泽勉强撑起上身,涣散的目光最终在奕涵身上落定,“奕涵…”

“师兄…”奕涵松开手里的鞭子,跪坐在奕泽身侧,被悲愤哽住的咽喉再发不出一丝声调。奕泽僵直的躯体慢慢变软,轻轻靠上奕涵略显单薄的肩头,呼吸浅得几乎听不到了。奕涵扭头看着奕泽蜡白的脸,眼里暗涌奔腾。

“哼!”昊顼早已被奕泽无声的对抗激到失智,现在奕涵又公然破门拦下他的鞭子,他觑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门闩,嘴角挂着瘆人的笑意。他抬头看着半挂着的门扇,大喝一声:“风落,把人清走,杨奕涵,你留下!”

奕涵避开奕泽后背的鞭伤小心抵住奕泽摇摇欲坠的身形,他抬眼冷冷的看着昊顼,眼里没有丝毫怯意,“我留下可以,但是,我哥他得先离开!”

他不等昊顼作答,目光便转向门外,他朗声道:“泠泉,祈雾,扶殿下回房。”

“谁敢!”昊顼目光凛冽的扫了一眼那群想顺势入内的人群,“风落,清场!”

奕涵深吸一口气,丝毫不肯让步,他一手揽着奕泽,另一手解下腰间的令牌高高擎起,“风落,你也是镰的人,你想清楚了,谁才是主子!”

风落看着奕涵手中的令牌,轻轻的啧了一声,那是少主令牌,效力仅在镰主之下。

“涵儿,别…别…”奕泽吃力的抬手握住奕涵悬着令牌的右手,出声制止。镰卫可以效力于皇帝和太子,但终究还是要听命于镰主或少主,换句话说,皇帝身边的镰卫即使为了保持国与镰权力平衡的一种牵制。奕涵这样做,显然是把这件事搬上台面来说了,若是父皇调来禁卫军应对,那就不只是家事了。

果然,奕泽话音未落,便听到昊顼阴恻恻的说道:“杨奕涵,你是要让我调羽林卫过来么?”

“听话…乖~,收起来…你这样啊,会给…给师父添麻烦的…”

奕泽抬眼看着昊顼唇角的阴冷笑意,下意识的握紧奕涵的手,他太了解父亲的手段了。奕涵今日怕是难全身而退了,奕泽垂下濡湿的眼睑,眼里是藏不住的懊悔,他何必硬犟呢,哪一次犯犟他全身而退了,这次还牵连了奕涵。

“我…”奕涵咬着唇,不甘心的瞪着昊顼,奕泽手里的凉意像针芒一样刺痛着他的心。第一回合的交锋他不想败下阵来,可是他也知道师兄说得没错,如果他再拧下去,事情惹大了最后还得师父出来善后,想到这儿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令牌揣了回去。

“风落,照我刚才说的做!”昊顼看着奕涵收了令牌,才冷冷的开了口,昊瑄都不敢在他面前端镰主的架子,这小兔崽子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今天他铁了心要给奕涵一个教训,又补充道:“让侍卫守住所有出口,今天但凡有一只信鸽从宫中飞出,唯你是问!”

被奕涵踹坏的门扇虚掩着,门口杂沓的脚步声里依稀还能听见方旎和奕泓的抽泣和风落的礼貌恭送。昊顼扫了眼两爿歪头搭脑的门扇,几步踱到奕涵面前。

室内静悄悄的,奕涵仰着脸看到昊顼在面前站定时,肩头不由瑟缩了一下,可还是梗着脖子,眼里蔓延的怒恨仿佛要将昊顼烧成灰烬。

昊顼向来见不得半点忤逆,何况奕涵这明晃晃的恨意,他不由分说的高抬右手,可手掌还没挨到奕涵的脸颊,就僵在了空中。

奕泽握着他的手腕,声音弱得像轻浅的叹息,他说,“父皇要教训的,不是儿臣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深深陷入腕部的皮肉,昊顼的脸如寒霜一般。他用力一甩手,挣开了钳制,若不是奕泽已经虚弱至此,真要动手,他还真没信心能够制得住他。奕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勉强的撑了起来,却被昊顼反手的一个耳光惯到地上。

“你还护着他!”昊顼居高临下的睨着奕泽,厉声喝道:“杨奕泽,你们还想把他纵成什么样?陈年的旧账我都懒得去翻,单说今天,杨昊瑄他都未必有胆子拿着令牌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杨奕涵敢…”

“涵儿…他…不过是想护着我罢了…”本已肿胀的脸颊又叠上了这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奕泽缓慢撑起身体跪坐着,眼底绝望慢慢积聚。不该任性的,他不是早就认命了,这辈子合该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他咽下口中的血水,口唇含混的继续说道:“他不过是想护着我才会如此莽撞,这事因我而起…请父皇…父皇放过奕涵…婚事听凭你们安排…”

“杨奕泽,你现在才开始后悔会不会太迟了?”昊顼伸手扳起奕泽低垂的脑袋,盯着他那双眼如死水般的眼眸,“你身为人子,却忤逆父母旨意;身为太子,却企图逃避职责;身为兄长,却让弟弟因你而涉险。如果你还是记不住自己的身份,我不介意再帮你一次!”

“你放开他!我要你放开他!”奕涵冲了过来,一把将昊顼推开,小心将奕泽护在身后,奕泽勾着头,额头轻轻靠着奕涵的后背,眼底的绝望一点点溢出眼角。一直以来,他都天真的以为,只要长大了,就能有足够的能力跟父亲抗衡,可事实却如此残酷。

奕泽的悲伤浸湿了奕涵的衣料,又一点点渗透皮肉,一滴滴的打湿奕涵的心,一滴就是一个窟窿。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奕涵对“绝望”的概念由模糊转向清晰。他拼命地眨眼,想消化掉眼眶里的液体,这个将哥哥逼到如此地步的男人,他决不原谅。奕涵小小的身躯立在奕泽面前,倔强的迎着昊顼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在师兄遇上意中人之前,你们若是逼他,你们指一桩我便毁一桩,说到做到。”

奕涵背过手捏住奕泽冰凉的手,一直以来他都在师父师兄的庇护下生活,而今也该轮到他来守护他们了。奕涵吸着泫然欲滴的清涕,沾染了哭腔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师兄,你不必为了谁委曲求全,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追你想追的梦就好了。”

梦?他不知道奕涵是从哪儿学来这个词,他啊,早就忘记了该怎样去营造一个梦境了。可他若是有梦的话,就如奕涵所言,他只想随心所欲的活着,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而不是一件打磨良好的治国良器。他抿着唇反手握住奕涵的手,淡淡的温度在掌心晕开,淡淡的,却足够让他感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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