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许之杭的生日宴会。
徐离进入酒店大厅时，手机传来闻冬行的信息，“工作还顺利吗？”
消息后附带一张照片，是他和闻安的午餐，小姑娘在那头抱着一大碗米饭对镜头甜甜的笑，却拍不到他这头吃了多少。
三天前收到许之杭的生日会邀请函，几经斟酌后她决定赴宴，在朋友的立场她没理由不参加，何况他先前还特意补了她当年的生日礼物。
她只以工作为由提前告诉闻冬行，她今日无法去公寓。既知他介意许之杭，她不想再平白惹他郁结，待到这场宴会结束，今天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但无论出于什么角度，她确实骗了他。
徐离短暂思考片刻，按下心底因欺瞒引起的焦躁，用正常的语气回复道，“一切顺利，不用担心。你和安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带给你们。”
“安安说想吃西街那家小蛋糕。”他回的很快。
“那你呢？”她没放下另一个答案。
这次那边沉默了有几分钟，似乎他踌躇了许久才打出这句话，徐离心头骤然一软，几乎能隔着屏幕望见他眼底流淌着的静谧爱意，在出口几秒后略显难为情的侧过头，但唇角是扬起的，他终于从她的爱中得到些底气。
“什么都可以……最想见你。”他这样说。
徐离忽有些遗憾不能亲耳听到他难得的撒娇，紧接着弥漫于胸腔的却是更多愧疚，她飞速回复道，“明天早上，我带着蛋糕去找你们。”
“在忙什么？本寿星观察你半天了，你都没发现。”还没等到回复，肩膀被人拍打，许之杭从她背后低下头，作势要抢她手机。
“我的手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徐离轻巧收起手机，自手包里掏出礼盒递给他，扬起一个真切的笑容，“生日快乐。”
他眼里迸出几分错愕的惊喜，双手接过珍重的捧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贝斯挂件？”
“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喜欢弹，真贝斯存放在门口礼物箱了。”徐离轻笑着转身提起裙子率先往前走去，高跟鞋步步踏出脆响，只留给他一个绰约的背影，“走吧寿星，主角缺席太久可不好。”
许之杭被她发尾掠过的香气定在原地，生疏指尖抚在装饰性琴弦上拨动出一段无声乐章，眼中浮现出一缕深深地迷恋，抬步匆匆跟上她的步伐。
宴会逐渐在欢笑声中接近尾声，徐离走向许之杭准备同他道别时，再次收到了闻冬行的消息，他发来一张橘黄色夕阳的照片，隐约能从落地窗的反光里看见他低垂的眼睛，说了一句图文不照的话。
“我忽然有些想转行。”
徐离没来得及细细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许之杭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右手撑在她手臂上弯着身子借力，难受的蹙起了眉，“酒喝太多了，忽然胃疼的厉害，阿离，你有没有胃药？”
徐离急忙在包里翻了翻，还好闻冬行从前帮她装的胃药还在，她抠出两粒递给他，又在长桌上寻到热水，扶他坐到软椅上。
“还能坚持吗？不行就直接宣布结束吧。”她把从桌上顺手拿的甜点和糖果放到他眼前，“是不是饿的？吃些东西能不能好一点？”
“我已经跟他们都道过别了。”许之杭靠在她肩头，哼唧着把她手里那堆食物按下去，“吃不下，你陪陪我吧。”
徐离身体一僵，考虑到他现在算个病人，到底没推开。
“可以送我回去吗？”他小心翼翼的扬起头，声音已经开始发飘，“太疼了，我不想被别人看到这副样子。”
看他虚弱的模样，徐离毫不怀疑没人搀扶他能直接栽倒，掏出手机道，“你家定位发我一下。”
把他送到家时已近九点，徐离找到水壶帮他烧了些水放到床头，她打开手机，闻冬行问她，“小离，应该要准备回家了吧？注意安全。”
再往上翻去，夕阳下那句话已然被他撤回，徐离心里一跳，暂先把这件事压下，“夕阳很美，我在路上，你和安安早些休息。”
“在忙些什么？”许之杭起身把她的手机抽走随手放在床头柜，抱着她的手臂像树懒那样缠住她，眼神渐渐不太清明，“不要走。告诉我，为什么是贝斯？”
“你不是很喜欢弹贝斯的吗？”徐离抓住他的手指，发现刚才还有气无力的人此时她两只手都掰不开，放冷了声音提醒他，“有话好好说。”
“我哪里只是喜欢弹贝斯……”许之杭低声喃喃，发现自己高估了徐离的木头脑袋，望向她的目光里流露出罕见的无助，活像看一个负心人，“它是我们的过去，不是吗？”
徐离终于明白他如此纠缠的原因。
“我只是想投其所好，如果它让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那是我的问题。”
她这话说的太漂亮，许之杭露出自嘲的笑意，缓缓松开禁锢着她的手，“如果我当年没有出国，结局会不会不同？”
“我们谁都没有能力预知未来，但那是你当下最好的选择，所以不要为它后悔。”
“许之杭，别把自己困在过去，也许那只是不甘而已。”徐离难得叫他的大名，她弯下身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归处，也真心实意祝愿你得到幸福。”
许之杭心脏骤然一缩，明明室内温度适宜，他却仿佛回到了**年前的盛夏，他满怀忐忑的朝少女递出那份情书，女孩站在暑气漂浮的热浪里，却清爽的好像一杯气泡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许之杭？你怎么这么害羞，我同意你呀。”她笑着接过他手里粉色的信笺，眉眼一片舒朗，“那就祝愿我们幸福吧。”
而现在她站在他的眼前，以旁观者的身份沉静若月的祝愿他得到幸福。
“你知道吗？你这么温柔，会让人更不甘心的。”许之杭轻抚着口袋里贝斯挂件的轮廓，他笑着叹息，“不过你说的对，本少爷一表人才家境显赫，干嘛一棵树上吊死。”
徐离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铃声响起，是闻冬行的电话，许之杭扫过来电人的名字，了然的挑挑眉，“你说的是他？”
徐离点点头，手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接下通话，“怎么了？”
“小离，还没回来吗？”他那边极安静。
徐离眼睛下意识扫了一圈许之杭的卧室，嗓子里低低“嗯”了一声，继续圆谎，“应酬的地方离家有点远，马上就到了，回家给你们打视频。”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
“不用打视频……我忍不住来你家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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