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言第一次亲眼见到人打架。
他被吓得靠着栏杆发呆,秦砚身手敏捷,几下就把痞男打趴了,夺过了男人的棒球棍。
接下来的胜负就很明显了,秦砚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扭了扭头活动筋骨,他站的笔直,身姿因把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子冷气。
那张脸上依旧是平静与冷漠,仿佛接下来要一挑多的人不是他。眉眼上染了几分狠戾,声音很低,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沉而静。教学楼里游荡着他的声音。
“来吧。”
秦砚下手很重,校服上血迹斑斑点点,温初言看着对方把棒球棍随意丢在地上,然后拆开纱布,里面的血和肉混在一起,泥泞不堪,恐怖又吓人。
温初言看得揪心,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伤口,但是看见自己的和别人的总归是不一样的。他担忧的问,“疼吗?”
秦砚活动了一下左手,把自己干净的右手伸出来,嗓音依旧冷,但明显带着一些压抑着的颤,不过被克制得很好,温初言没发觉。
“手机。”
温初言听话的把手机递给他,见秦砚起身就走,他也跟着走。
地上的五个人很安静的睡着,温初言小心翼翼的越过他们,跟在秦砚的身后。他握着书包带子,明明他才是被堵的那一个,但身上却毫发无损,连一点血渍都没有。
后门处没有人,温初言踩着水泥地,跟在他的身后小声问,“去医院吗?”
没有人回答。
温初言也不觉得尴尬,抿了抿唇继续道:“我补偿你医药费好吗?谢谢你。”
依旧是没有人回答的问题。
停留了那么久,天色渐暗,秦砚走在夜色之中,身影高挑,温初言一直跟着他,忽的,脚步停下,他停在一个路灯下,温初言这个不看路的就直直撞到他的背上。
温初言的眼睛盯着他的左手,说,“你受伤了。”
秦砚已经有些烦了,一字一句尖锐得很,“不关你事,能不能别跟着我。滚开。”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你是被我拖下水的。而且不去医院会被感染的。”
温初言被他骂了却没有任何离开的打算,反而认真的给他说了一通,秦砚心里那股烦躁感瞬间遍布全身,他的左手紧握着,忍了又忍心脏像有毒蛇缠绕着,让他想砸点什么东西来解躁。
他把眼镜摘下放到口袋里,把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掐到那肉里,回头再一次毫无停留的厉声警告,“别跟着我。”
晚风并不缓,兴许是要入秋的原因,迎面吹来的风又急又凉,将两人的头发吹得很乱。
温初言拨开遮到眼前的发丝,满眼都是那个血腥的画面,他本身就是一个固执的人。
固执的坏处就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没有任何考虑,只想着让对方跟着自己去医院处理伤口,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但男生一点要去的意思都没有。
见他要走,温初言便下意识的去扯他的手臂,但还没有碰到就被一只手抓着,拽着被抵在了一面墙上。
那墙是红砖墙,有一些凸出的东西抵着背,脖子被那只染满鲜血的左手抓着,五指一紧闭,呼吸便一点点变困难,最后消失。
那种怪异恐怖的窒息感令他无比熟悉,像在一个异常封闭的环境里,周遭没有一个人在,却总有东西缠绕着他的身体,那东西像荆棘,刺毫不留情的扎进心口,疼痛感与窒息感相缠绵,缓缓的把他置于死地。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温初言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要逃,要挣扎,任由那缺氧的感觉一点点浸泡着全身。
黑夜之中,温初言被窒息感激得面色通红,汗液直流,他没有丝毫的求生**,像一只待宰的羊羔,放弃了所有生的希望。
他甚至想要对方再掐得深一些,最好可以让他死的那种力道。
他的眼睛睁着,有一滴生理性眼水被逼出来,秦砚的动作在被血液与泪水结合在一起时的疼痛所唤回那么一丝理智。
秦砚的视线从乌蒙到明亮,然后第一个看清的是男生被路灯照得半昏半暗的脸,手一抖,下意识的松手,男生的身子就这么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男生没回过神,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半撑着身子倒在地上了。灰扑扑的尘埃在路灯下飞扬着,男生倒的地方正好被灯光笼罩,像玻璃展柜里的无价之宝,无助且悲凉的倒在这里,所有人都能观赏这件“展品”,而这件伤亡的“展品”的设计师,便是站在面前的秦砚。
温初言的胸腔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即使没有人再遏制着他的喉管,没有人阻止他的呼吸,但他就是怎么都呼吸不上了,因缺氧而有些涨红的脸逐渐消回原先的苍白,他重重咳了一下,才终于呼吸上来。
背脊上下起伏着,他将虚脱无力的身子蜷缩了一下,额头上落下的汗珠被鲜红的舌卷入口中,口腔里一股咸味和血腥味,他的嘴唇干燥得很,用舌头舔了一圈,才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设计师”。
原本透亮的瞳孔覆盖上一层淡淡的忧伤,朦胧的视线里,他直直的望着对方,望着这位“设计师”,秦砚背对着路灯,温初言只能看见对方脸上模糊的五官轮廓,但周身很冷,冷的温初言都不由得瑟缩着。
秦砚腿边是那只血淋淋的手,但不妨碍看得出那双手很漂亮,五指修长,染着鲜血,莫名有种诡异的美感。
温初言看不清秦砚的脸,秦砚却能看清他的所有五官,以及任何表情。
他看见男生苍白的脸,因被汗水浸湿而贴在脸上的头发,颤抖的眼睫,害怕紧张发抖的眼神,鼻子,嘴唇,还有脖子上那道逐渐明显的印子。
在看见那道印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整个人变得颤栗起来,他呼吸急促,几乎是有些干呕,但被他再一次抑制住了这种感觉。
但他无法逃避现实,虽然理智已经被找回,但他的手止不住的抖,心口似乎被刀尖划破,里面疼痛不止。
这种疼痛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他颤抖着声音,内心的一道声音一遍遍的控诉着自己的罪行。
他杀人了,他差点杀人了。
明明不是已经吃了很多药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病。
“精神病就该关进精神病院!”
“去死!”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两道声音。
“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不挣扎?”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又伤害了别人,他不是个正常人吗?”
一个个问题缓缓砸到脑子里,秦砚内心叫嚣着,反复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这种情况,他甚至连对受害者的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手撑着路灯杆,低着头,呼吸急促的跟自己的身子做反抗,但身子依旧疼痛起来,最后是抑制不住的发抖,蹲下,撑着地板,使劲摇着头。
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是一个正常人……
“你怎么了?”
温初言发现他的不对劲,顾及不上自己的身子,慌忙的爬到秦砚的旁边,看他这样,心里不经的慌张失措。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你的手机呢!!”
温初言看他始终没抬头看一眼,急得手忙脚乱的要去摸他的口袋,“手机在哪里……在哪里……”
“不去。”秦砚思绪混乱之际听清了他的话,哑着嗓音急躁的说,“不去医院!不用管我!”
“你要去医院的。”温初言试着把他拉起来,拉不动,只能闷着声音,“我去找电话……电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都说了不用了你听不见吗!如果不是你我都不会变得不正常,你懂吗?”
这条路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秦砚的声音在风声中有些失真。
温初言有点愣神的看着面前的人,睫毛一直在颤,仿佛是被他的一声大吼吓得说不出话,但抓着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收回。
秦砚猛的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重重喘了两下,冷厉的视线望着地上的人,立下最后的警告。
“不关你事,少他妈的管我。”
“别跟着我。”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神平静,但却像夜晚里恐怖的野兽,嗓音在空荡的街道上轻覆在耳边淡淡的诉说着自身的危险。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跟着我。”
“我会杀了你。”
总该经历这个内容,写得好压抑。
初言不哭,妈妈抱抱。
阿砚别哭,妈妈也抱抱。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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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固执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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