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个人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感受,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
跟着沈津和那位穆贺长老的亲传弟子一同离开的路上,气氛压抑到空气几乎化作实质。
任修慎暗想:
师尊是那样引人注意招人喜欢,无论是宁止,掌门,还是这赫赫有名的剑道奇才,都渴望得到他,更不用说幽禁山那些令人作呕的魔族,那么多人都渴望染指,却被拒之门外。
师尊强大美丽又张扬,个性高傲又冷漠,对于情爱**从无追求,也无法忍受被人觊觎。
所以,他要利用我来斩断所有人的妄想吗?
这样想的同时,任修慎心中产生一种深深的哀切。
他尽力去克制这样负面且无益的思考,明明已经拥有许多,已经牢牢占据师尊,偶尔也会产生是否对方真的爱自己的妄想,就在那些动人心扉的话语说出口的时候。
但很快他只会觉得更加悲哀。
难以自控。
无论是情感还是自弃。
当面对一个深爱又无法企及的人时。
不过他都接受,既然尝了甜头,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一切。
他愿意做这样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到达目的地时,柏垂阑仍然气压低沉,想来也知道先前的经历并不愉快。
虽然任修慎当时不在场,却也能想到以师尊的性子,面对那些报团排外的家伙时会有多么生气。
事实上他猜的不错。
虽然那伙人着急要柏垂阑去完成阵法核心构造,却也只当这个在阵法方面没什么名气的人只是撞了大运才搞出来一个精妙的缚魔阵,态度自然傲慢。
一边数落姗姗来迟不将千宗联盟放在眼里,一边显得纡尊降贵大发慈悲才让其参与。
柏垂阑能忍吗?
如果不是陈非弃拦着,柏垂阑当场就要把所有阵法拆掉彻底破坏。
也还好有人拦着,才没有到那种地步。
从前在边线柏垂阑是个独行侠,只管杀魔族,凭着实力自然是游刃有余。
在那里结识臧云,因缘际会进入上清宗,没多久就成了长老。
后来臧云成了掌门多有照顾,既给了无人打扰的地盘,又给了许多特许。
柏垂阑很少和宗门高层来往,更不用说宗门间的弯弯道道,非必要不去争名,随心所欲好不自在。
但修士修行成千上万成群结队,各有各的组合规矩,交往合作也多有牵绊往来,自然容不得一个嚣张肆意的独行侠。
因此在明霞宗,那种落差也就更加明显。
柏垂阑扭头就走,那些人也没想到居然有人真这么肆无忌惮,纷纷傻了眼,但阵法完不成,还是得回来请。
当时穆贺长老犹在潜心研究,便找了穆贺长老的亲传弟子左淮前来。
左淮能成为穆贺的亲传弟子,在阵法一道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是天才就有傲气,来赔礼请人,还是黑着一张脸。
这可把沈津急坏了。
您这是干嘛呀?
可怜沈津一颗熠熠闪光的未来剑道之星,在一群大爷面前低眉顺眼挨个求请。
明霞宗建筑规模宏大,单单一个演武场便能轻松容纳上万人。
虽然任修慎对阵法了解浅薄,却也知道,要构建一个供千宗大会使用的阵法群很繁复。
几人停在一处峭壁前,远方是高耸青翠的群峰。
到此时走不得了,需要借灵气飞到前方。
任修慎没有灵力,被柏垂阑搂着腰一起。
满脸扭曲的沈津终于忍不住,
“柏师叔,您还是稍微收敛些吧,很多师叔师祖接受不了,您和任师兄毕竟是师徒......”
柏垂阑满面春风,
“多谢提醒。”
陈非弃没有离开,全程一言不发。
由于先前的不愉快,此时接待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尴尬的神情,一个个皮笑肉不笑,又不愿意放下脸面好生说话。
在修灵界,阵修不算多,极需天赋,因此大部分阵修都傲气。
“柏长老,先前多有冒犯,请多见谅。”
“行了,别废话,直接开始吧。”
左淮闻言面色更黑,将要发作,被沈津拦下。
此处是群山中一块小平台,绿茸遍地,泥土被刻出交错的阵纹,隐约能察觉到灵气流动。
可谓是大道至简。
外行人看不出什么,柏垂阑却径自走到某个点位。
“柏垂阑,你要什么材料?”左淮问。
柏垂阑回以蔑然一瞥,并不答话,自顾自运行灵力沟通阵纹。
“你!”
磅礴如海的灵力倾出,才能看到不只是绿地上存在肉眼可见的蚀刻阵纹,天空,山峰,乃至峭壁,肉眼可见的一切都流淌着一线一线的灵力光点。
这些都是北灵宗众多阵修提前布置好的一切,就困在核心最关键的两步,激活与链接。
通过变幻的每一处阵纹,可以想象先前此处必然人来人往,忙碌构建着每一处小型缚魔阵。
最终这些阵法会延伸将几乎整个明霞宗包含在内,为千宗大会做好准备。
闪烁,流动,光芒由暗而起,由盛转衰,须臾已经历了一个循环。
柏垂阑立在中央,眉目如远山含翠,气质似天际冷月,唇角微弯仿佛带笑,眼神冷冽,俊美无俦。
将其尽收眼底,任修慎觉得仿佛心脏被捧上云端。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
大好的风光比不上这一个人。
“好了。”
转瞬一切恢复平静,柏垂阑走回几人面前。
“好了?”左淮面露怀疑,
“怎么可能?”
“就这么简单,还需要怀疑?”柏垂阑愈发不耐。
等到左淮将无比熟悉的阵法重新沟通一遍,发现确实可以正常运转,先前所有人都无法攻克的问题居然凭空消失,才悻悻看向柏垂阑。
“你是怎么做到的。”
柏垂阑上下打量左淮,扫视一眼周围疏落立在不远处围观的北灵宗众人,提高音量,
“太轻松,我怎么说?这点小事还要我跑一趟。”
随意招招手,继续道,
“我要回去了。”
“柏垂阑,你在张狂什么?该不会是你刻意留下什么错漏,好显示你的本事?”
无端的指责虽然无端,但可以发泄情绪啊。
“随你怎么想,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蠢材可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你想说除了你都是蠢材吗?你哪来的底气!你又懂多少阵法?”
“你底气足,你又布过多少?”
左淮冷哼一声,鼻孔朝天,
“我布下的阵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呵,请问这八千有几个是你自己的?不都是拾人牙慧吗?”
“你!你就有自己的阵法吗?”
“喏,这缚魔阵就是。不过有个小想法,便随意弄了个阵法,没想到还叫人取了个名儿,连我这正主都没决定。”
左淮脸上青红变幻,看样子分明想要打架。
但作为阵修,不在修为之高,怎么可能打得过柏垂阑?
更可气的是在阵法上的成就也不如柏垂阑。
这两人吵嘴,周围的人里陈非弃不开口,其他人也劝不住,直到远远来了个北灵宗长老打断两人的输出。
“柏长老,穆贺长老有请。”
任修慎品出丝味道。
看来是师尊轻松解决此事,那穆贺才愿相见,否则之前便亲自请了,不会派一个臭脾气的左淮。
如今也没亲自来请,想来依旧不太看重。
修灵界的老家伙们大都看重脸面,更不用提穆贺这种阵法宗师,平常要见一面都难。
柏垂阑风格张扬,尽管天赋出众,这种老家伙却看不上眼。
他们要的,是臣服与膜拜,将他们高高供在天上。
可惜柏垂阑不是这类人。
“有请?下次吧。”
那位长老神色微妙,
“你听清楚了,是穆贺长老要见你。”
“我听到了,我有事,你听到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你…你真是…嚣张至极,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见穆贺长老都见不到吗?”
“那么难见?我不见了。”
“柏垂阑!”这是左淮发出的爆喝,
“你敢对我师尊无礼?”
一直隔岸观火的陈非弃终于开口,语气闷闷得像张鼓,
“柏垂阑,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去便自己去。”
柏垂阑冰冷美丽的声音敲在任修慎心头,莫名的愉悦充斥心房。
很好。
先前说话的长老突然拧眉道,
“穆贺长老有传音,不用见了,但他有话要转达给你,柏长老。他老人家奉劝你一句:过刚易折,好自为之。”
事情既然办完,北灵宗众人散去,只有左淮一脸哂笑,看来的目光充满不善。
“柏垂阑,别太高看你自己了。”
师尊莞尔一笑,走近两步,上下打量,
“你可没资格说这话。”
“你不光自大,眼光也差。”
又来了……
左淮瞥一眼任修慎,又瞥一眼陈非弃,
“你这眼光,实在差劲。你再怎么贬低我,我也比这家伙强太多。”
这样的场景任修慎不是没想象过。
虽然能帮师尊挡下那些桃花,却免不得被拿来比较奚落,要受的侮辱也都可以预料。
这样的程度已经无法影响任修慎的心境,他也没有要出头的心思,默默站着,不为所动,安心当一个听话的“情人”。
柏垂阑笑意熄灭,定定看向左淮,眼神似是在问“你确定要这么说话?”
下一刻。
轰——
毫无防备的左淮重重跪下,同先前的吴宗如出一辙。
膝盖撞地的声音令人牙酸。
“柏垂阑你偷袭我!”
凄惨的号叫回荡在翠绿幽静的山谷中,惊起一树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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