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想要搞一个细胞极性相关的蛋白复合体的实时追踪,主要是靠构建一个光敏开关系统——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完全明白。你们等于是在做一个可编程信号放大器?非常前沿。这个在我们那边叫‘动态参数建模窗口’。”
“啊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们会觉得这种东西有市场价值吗?”
“毫无疑问。我得说,您比我们那行纯粹多了。我们每天就是围着资本成本和风险敞口打转,您这是在拓展人类的认知边界。说真的,光是听我弟弟转述您在组会上是怎么拆解分析框架的,我就觉得像在听小型哈佛研讨班。”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
一旁的G教授微笑着看卡梅伦,又转头看了看假装若无其事地写代码的乔瑟夫,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你弟弟的能力非常强,从没让我失望过。”
“那是自然的。”卡梅伦眨了眨眼,毫不谦虚地笑道,“他一直是我的骄傲。”
乔瑟夫的手顿了顿,光标卡在一个拼写错误的变量名上。他皱着眉头,用力揉了揉头发,仿佛能把脸上那点不合时宜的温度一并揉掉。
坐在他对面的京悟偷偷戳了他一下,小声问:“这就是你那个在华尔街工作的哥哥啊?”
乔瑟夫没抬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京悟更小声地说:“说实话,他看起来好厉害啊……像是能用话术把任何人带进他自己节奏的样子。我猜过不了多久老登都要买他的基金了。”
“你好。”卡梅伦突然转过头,朝京悟露出一个非常友善的笑容,“我叫卡梅伦·克莱尔,是乔的哥哥。”
京悟一愣,连忙站起来和他握手:“你好,我叫长岛京悟,是乔瑟夫的同事。”
卡梅伦说:“很高兴见到你,京悟。我弟弟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他转头揉乱了乔瑟夫的头发,“五点了,乔。下班时间到,该回家了。”
-
卡梅伦带着自己的包住进了乔瑟夫的公寓,在看到房间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先是不由分说地买了三大袋有机食品、营养补充品和清洁用品送到门口,然后像接手一个亏损资产那样,开始大张旗鼓地收拾残局。
“这牛奶保质期昨天过的。”
“你这个碗架根本没有沥水功能,你需要换成一个实用点的。”
“洗衣液是超市促销款吧?这种化学香精对皮肤不好。”
“你今天早餐吃了什么?咖啡 空气不算吃东西。”
乔瑟夫一开始试图抗议:“我只是答应你在这儿住两晚,并没有邀请你做这些。”
卡梅伦头也不抬地回复:“但你也没反对。”他一边戴上橡胶手套清洗放在水池里的脏餐具,一边不疾不徐地说,“而且你现在生活状态明显不在最优轨道上。更美妙的是,我要在这里呆一整个月。”
“我答应你的只有两天!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我也需要**。”
“乔,宝贝,” 他的哥哥用和往常一样的那种带着调侃、却毫不容许拒绝的语气说,“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靠过合同说话?”
“我在跟你认真说话,卡梅伦。”乔瑟夫站直了身体,用力地说,“我们五年没有见面,而且……你不可以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厨房的水声停了。
卡梅伦把洗好的碗摆进沥水架。
“你觉得我来这里只是在假装你没有躲了我五年?”他的语气仍然轻快,带着一点委屈,“乔,你知道吗?你总是把问题复杂化。——我只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了,仅此而已。我是你哥哥,你总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我没有说我需要你。”乔瑟夫咬字清晰,“我们只是难得地打了一个电话。”
【而且在电话里,你承认了你记得所有的事情。那个晚上。那个吻。
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诚实地面对我。但你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但是你在电话里面听上去很糟。”卡梅伦摘下手套,朝着弟弟走来,语气缓慢而小心,“我听得出来。”
【那都是你造成的。
……当然,也不仅仅是你。是我们相同的姓氏。】
但是他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卡梅伦走近了,把他轻轻抱进怀里,手落在他头发上,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低声说,“不管我们分开了多久,乔,听见你过得不好就让我几乎要疯了。我必须过来看你,确认你健康地——生理和心理——活着,我才有办法继续工作。”
“让我照顾你吧。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你说,我就照做,好吗?”
卡梅伦的语调温和得像绸缎,一寸寸绕在乔瑟夫身上,叫他几乎分不清那是拥抱还是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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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哥哥怎么样?”卡梅伦朝他挤了挤眼睛,“我看你的导师和同事都很喜欢我。”
“卡梅伦,我没有让你来接我下班。没有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还会需要哥哥来接他下班的。而且我也从不下午五点下班,这太早了。”
卡梅伦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插进口袋,耸了耸肩:“那说明你在过劳。五点是最理想的离开时间,我弟弟值得一个合理的工作生活平衡。”
“我不需要你来评估我的工作节奏。”乔瑟夫往前走得更快,“你连我现在在做什么都不真正了解。”
“所以我来了解了。”卡梅伦紧跟上他,像是理所当然地接手了陪同步行的角色,“你的导师说你很有前途,还说你‘思维方式和你哥哥很像’——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不是我自夸。”
乔瑟夫脚步并没有放慢。
他想说:你根本听不懂我在做的研究。你只是用你那套华尔街的术语在包装好感,然后在短短十分钟内,让我导师产生了错觉,以为你“理解”我。可那不是真的。
但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卡梅伦总是能在人群中迅速拿到“哥哥”的剧本,并立刻让别人相信这个角色从未缺席。
“你总是这样。”乔瑟夫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在任何场合、任何关系里,你都能成为别人最期待的那个人。导师喜欢你,同事觉得你风趣,爸爸妈妈把你当家族的未来……你知道吗?你从来都不用努力争取什么。”
“我现在不是在努力了解你吗?”卡梅伦的语气忽然放缓了一点,像是听出他话里的情绪,“我飞过来,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跟你的同事寒暄、试图搞懂你现在的生活,我甚至连你喜欢的咖啡口味都问了——乔,这些不算努力吗?”
“这叫控制。”乔瑟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神疲惫,“你不是在了解我,你是在像过去一样试图安排我的一切,就像你当时让我和克里斯汀……”
他没能把话说完。
半晌,他低声说:“但你总能把这些说得像是在爱我。”
卡梅伦沉默了。
片刻后,他慢慢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一点无奈。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他问,“假装你很好,然后转身回纽约,继续处理季度收益报表?还是像过去五年那样,等你下一次彻底和我断联,然后下一次我听到你的消息就是你自杀了?”
“乔,”他低下头,看着弟弟的脸,像是在试图穿透那些冷漠、疲惫和倔强的层层防备,“如果上次是我错了……也许这次我可以试着改过来。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满月的夜晚、潮湿的空气、克莉丝汀。他和哥哥背靠着背。两个人都醒着,但是两个人都在装睡。
他们是如此亲密,可以共享可以共享同一个枕头的余温,却又彼此沉默得像两个陌生人。他们是如此亲密,以至于彼此的呼吸都能精准地避开对方的节拍,像在共演一场安静的对峙。他们是如此亲密——亲密到只需要一个转身,他们就可以看见彼此睁着的眼睛。只需要一个转身,就可以让一切无法言说的情绪有了落脚之地。可他们谁也没有转身。
“我不知道。”乔瑟夫低声说,声音像是打湿的纸,“我不知道我希望你怎么做。但我知道,我已经不想和你继续演相爱的兄弟这场戏了。”
卡梅伦看着他,像是长久地望进了什么不能回头的地方,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
“那就别演了。”他说,“从现在开始,乔,我们就诚实地面对彼此。”
说完这句,他走上前去,在乔瑟夫开口之前,低头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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