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靠岸时,玄知闻到了风中裹着陈腐的香灰味。码头的青石板上落满灰蝶,翅翼纹路拼成残缺的梵文。苦叶弯腰拾起一只死蝶,蝶腹竟嵌着半粒菩提子——与玄知腕间佛珠的材质如出一辙。
申时·慈济堂
药柜最高层摆着鎏金佛像,掌心托的不是莲台,而是一盏青铜铃。玄知伸手欲触,铃铛突然自鸣,声波震落梁上藏着的经卷。泛黄的《瘟疫录》飘出一张药方,墨迹遇光显影——竟是释迦笔迹:"癸亥年霜降,以钟声为引。"
"师父来过这里。"玄知指尖抚过"钟声"二字,窗外忽然传来缥缈的撞钟声。声浪掠过街巷,沿途百姓突然僵立,脖颈浮现莲花纹,与她颈后的印记遥相呼应。苦叶掀开后堂布帘,露出整墙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七年前释迦立于城楼的画面:他手中金刚杵敲向虚空,声波化作金雨涤荡瘟疫。而在镜缘阴影处,玄知窥见个偷藏金雨的瓷瓶。
酉时·钟楼
锈蚀的铜钟内壁刻满《药师经》,经文间隙却填着细小齿痕。玄知用雷音杵轻敲钟壁,震落的铜锈在空中凝成个倒悬的卍字。苦叶突然捂住右耳——他的耳道正渗出金粉,这是因果共鸣的征兆。
"这钟声不是治病,是锁魂。"老僧指向钟楼地窖。三百盏长明灯摆成曼陀罗阵,灯油泛着诡异的青芒。玄知认出这是伽蓝寺禁术:借众生魂火镇压疫鬼。
在阵眼处,摆着一本泛黑的功德簿。玄知翻开扉页,无数声音突然灌入脑海:"求菩萨救我儿!""愿减寿十年换家宅平安!" 每个祈愿都化作金线缠上她手腕,最终拧成条直指城西的因果链。
戌时·旧染坊
缠满经幡的染池泛着磷光。玄知掀开浸在池中的麻布,露出底下三百尊陶俑——每尊俑心都嵌着粒带血的菩提子。苦叶的佛珠突然崩断,珠子滚入染池的刹那,陶俑齐声诵起《往生咒》。
"出来。"玄知将雷音杵插入染池。池水沸腾间从其中浮出个盲眼老妇,她手中纺锤缠的不是棉线,而是从陶俑里抽出的因果丝。
"姑娘莫恼,"老妇空荡的眼窝转向玄知,"这些魂俑替全城人承着业障呢。"她扯断一根丝线,西街立刻传来孩童啼哭——某个正在煎药的妇人突然失手打翻药罐。
玄知颈后莲纹骤然发烫。她突然看清每根丝线都源自释迦当年降下的金雨,而那些"被拯救"的百姓,早已在七年里将福泽挥霍成新的孽债。
亥时·城楼
盲妇的纺车在月光下化为星轨仪。玄知转动仪盘,夜空突然显现出疫病真相:当年释迦降下的根本不是金雨,而是将全城罪业收束成无形的"因果茧"。此刻茧将破,无数业蝶正啃食着茧丝。
"解铃呐,还须系铃人。"盲妇指尖点在玄知眉心。她瞬间共感到释迦当年的痛楚——那些被强行剥离的罪业反噬佛心,而师父咬牙承受时,唇角竟带着欣慰的笑。
雷音杵突然脱手飞向星轨仪。金属碰撞声里,玄知听见释迦的叹息:"阿知,你看清了么?善是茧,恶是蝶,而人间需要这场羽化。"
子夜·钟楼
玄知撞响铜钟。声波扫过全城,百姓颈后莲花纹应声碎裂,化作萤火汇向染池。三百陶俑在萤火中坍塌,释迦遗留的因果茧终于完整显现——那是团半透明的光雾,裹着全城人未竟的贪嗔痴。
"师父,这次换我,"玄知割断手腕佛珠"来见世人吧"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嵌入茧中,将业障重新分摊回众生灵台。第一个苏醒的孩童睁开眼,瞳仁里闪过金芒,释迦数年前种下的佛性终于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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