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断续的电子音。
阮棠的意识漂浮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每一次试图睁开眼睛都像是要掀开千斤重的帷幕。她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沈知微在说话，但那声音嘶哑破碎得几乎认不出来。
"已经24小时了！你们就只会告诉我'观察'？"
"沈总，我们检测到的是定制神经毒素，没有原始配方根本没法配制解药..."
"那就去找配方！把上海翻过来也要找到！"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是压抑的抽泣。阮棠想伸手，想说话，想告诉沈知微她就在这里，但她的身体像被封印在冰层深处，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又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她再次坠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阮棠的意识再次浮出黑暗。这次，她听到沈知微在打电话，声音低沉而危险。
"我知道是你干的，莫云州。开出你的条件。"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轻笑，阮棠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
"...沈小姐终于学会求人了？解药配方当然在我手上..."
"少废话！"沈知微的声音像刀锋般锐利，"阮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比死还痛苦。"
"威胁对我没用。"莫云州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不过...我确实有个提议。用'白鹰计划'的全部文件，交换完整解药配方。"
沈知微的呼吸明显一滞："你怎么知道..."
"选择在你，沈小姐。24小时后，老船厂见。单独来，否则交易取消。"
电话挂断后的寂静中，阮棠听到沈知微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她拼命想睁开眼睛，想告诉沈知微这是个陷阱，但黑暗再次无情地吞噬了她。
第三次浮出意识时，阮棠感到一丝不同——她的左手小指似乎能轻微颤动了。她集中全部意志力，终于将眼皮抬起一条细缝。
模糊的视线中，沈知微蜷缩在病房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中捧着那个装着父亲遗物的金属盒。她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睛红肿，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阮棠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知微——如此脆弱，如此...破碎。
一滴泪水从阮棠眼角滑落。她想呼唤沈知微的名字，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
但这已经足够。沈知微像触电般抬头，瞬间冲到床边："阮棠？天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阮棠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动了动小指。沈知微立刻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疼痛。
"医生！她醒了！"沈知微朝门外大喊，然后俯身在阮棠耳边急促地说，"听好，莫云星要用'白鹰计划'的文件换解药配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阮棠努力聚焦视线，微微摇头。
"是我父亲最后的研究，关于..."沈知微的话被冲进来的医疗团队打断。
"沈总，请让一下！我们需要检查病人情况！"
沈知微不情愿地退开，但手指仍紧握着阮棠的小指，仿佛那是连接她们生命的唯一纽带。
检查过后，主治医生面色凝重："情况比预期好，阮小姐有轻微苏醒迹象，但毒素仍在攻击神经系统。如果没有解药，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损伤？什么损伤？"沈知微的声音紧绷如弦。
"语言、运动功能，甚至...认知能力。"
沈知微的脸色瞬间惨白。医生离开后，她跪在阮棠床边，额头抵着两人交握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发誓。"
阮棠想回应，但一阵剧痛袭来，她再次陷入昏迷。
恍惚中，她听到沈知微在打电话："林秘书，把保险柜里的'白鹰计划'文件准备好...不，我亲自去...如果24小时内我没回来，启动'蜂鸟协议'..."
黑暗再次降临。
当阮棠第四次恢复意识时，病房里空无一人。窗外已是深夜，只有监护仪的灯光闪烁。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意识比之前清醒许多，但身体仍然无法动弹——就像被活埋在自己的躯壳里。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阮棠以为是沈知微回来了，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就是她？"
"对，沈知微的小情人。"一个男声回答，"莫总说再给她补一针，确保交易顺利进行。"
阮棠的心跳骤然加速，监护仪上的心率线剧烈波动。
"别紧张，美人。"女人冰凉的手抚上阮棠的脸颊，"这只是让你睡得更香的小礼物。"
针尖刺入手臂的瞬间，阮棠用尽毕生意志力，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操！她醒了！"男人惊呼。
女人也被吓得后退一步，但很快镇定下来："没关系，这剂量足够放倒一头牛..."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猛地踹开。沈知微带着安保人员冲了进来，两个陌生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倒在地。
"阮棠！"沈知微扑到床边，看到阮棠睁开的眼睛，瞬间泪如雨下，"天啊，你醒了...你终于..."
阮棠想回应，但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死死盯住沈知微的耳垂——那里戴着一枚珍珠耳钉，和她之前戴过的那对一模一样。
沈知微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头，然后转向保镖："把他们交给警方，就说...试图谋杀。"
当阮棠再次醒来时，第一感觉是嘴里有根塑料管。她惊恐地眨眼，看到沈知微立刻俯身过来。
"别怕，是营养管。"沈知微轻声解释，手指温柔地梳理她的头发，"医生说你的吞咽反射还没恢复。"她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医生马上来。在这之前..."
她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特殊APP："用眼球转动回答我的问题。向上是'是'，向下是'否'，明白吗？"
阮棠转动眼球向上。
"好。你知道'白鹰计划'吗？"
阮棠转动眼球向下。
"是我父亲最后的生物制药研究，理论上能逆转神经退化。"沈知微咬了咬下唇，"但动物试验阶段出现了...意外。莫云州的弟弟是受试者之一。"
阮棠瞳孔微缩。
"现在他要这份研究资料，声称要救他弟弟。但我怀疑..."沈知微的话被进来的医生打断。
检查过后，医生惊喜地宣布："不可思议！神经反射正在恢复！照这个速度，48小时内可能会恢复部分运动功能。"
医生离开后，沈知微立刻回到阮棠身边："听着，莫云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必须在..."
阮棠疯狂转动眼球，试图表达反对。
"我必须去。"沈知微坚定地说，"但不是为了交易。"她凑到阮棠耳边，"你的耳钉给了我灵感。"
她拿出一个小型接收器："我会戴着通讯器去，你可以听到一切。林秘书已经追踪到莫云州的藏身处，一旦确认解药位置，突击队就会行动。"
阮棠转动眼球向上又向下，既同意又担忧。
"我知道危险。"沈知微轻吻她的额头，"但为了你，值得。"
沈知微离开后，阮棠被转移到一间特殊病房，墙上的显示屏实时传输着沈知微身上的针孔摄像机画面。护士贴心地将接收器放在她耳边。
"测试，阮棠，能听到吗？"沈知微的声音传来。
阮棠努力发出"嗯"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足以让护士明白这是肯定的回应。
"很好，我快到船厂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保持冷静。"
画面中的老船厂破败阴森，月光透过破碎的屋顶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微独自走在锈蚀的金属走廊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
"准时，沈小姐。"莫云州从阴影中走出，身边跟着四名保镖，"文件带来了吗？"
沈知微举起一个黑色公文箱："先让我看解药配方。"
莫云州示意手下拿出一个银色U盘："完整配方，包括合成步骤和解毒机制。现在，把文件给我。"
沈知微慢慢走近，突然停下："先验证真伪。"
莫云州冷笑："不信我？"他将U盘插入随身电脑，调出一组复杂的分子结构图，"看到了吗？完整的神经受体修复机制。"
沈知微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把电脑和U盘一起给我，文件你拿走。"
交易即将完成时，阮棠通过耳机听到一个异常声音——金属轻微的碰撞声，来自沈知微的右侧。她拼命发出警告，但只能发出含糊的呻吟。
护士立刻明白过来，按下通讯器："沈总，右侧有埋伏！"
画面中沈知微似乎听到了警告，突然向左闪避。几乎同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子弹擦过她原本站立的位置。
"你违约！"沈知微厉声道，同时迅速退到一根钢柱后。
"商业策略而已。"莫云州的声音充满嘲讽，"你以为我会让你带着配方离开？"
阮棠心急如焚，突然注意到自己右手能轻微移动了。她拼命挣扎，竟然成功抬起了几厘米。
"阮小姐？"护士惊讶地看着她，"你能动了？"
阮棠用尽全力指向屏幕，又指向自己的耳朵。
"你想指挥行动？"护士恍然大悟，立刻调整通讯器，"沈总，阮小姐恢复部分运动能力，她想协助您！"
画面中，沈知微正躲在掩体后与袭击者交火。听到消息，她的声音明显振奋起来："把通讯器给她！"
护士小心地将麦克风移到阮棠嘴边。
"听...我..."阮棠的声音虚弱含糊，但足够清晰，"左...通风...管道..."
沈知微立刻领会，一边还击一边向左移动。阮棠通过监控画面指挥她穿过一条隐蔽的通道，绕到了莫云州后方。
"现在！"阮棠用尽全力喊道。
沈知微如猎豹般扑出，将莫云州按倒在地，手枪顶住他的太阳穴："解药配方！真的那个！"
莫云州狞笑："杀了我，她也会死。"
"不，我们有电脑了。"沈知微冷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按下耳机，"林秘书，配方验证如何？"
"是真的！"林秘书的声音传来，"医疗团队已经开始配制解药！"
沈知微长舒一口气，这时警方突击队冲入厂房，迅速控制了局面。莫云州被按倒在地时，突然抬头盯着沈知微："你以为只有我在找你父亲的秘密？等着吧，沈知微，游戏才刚刚开始..."
当沈知微带着解药配方冲回医院时，医疗团队已经做好了准备。阮棠被推进急救室，特效解毒剂通过静脉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多久能见效？"沈知微紧握着阮棠的手问道。
"理论上24小时内会有明显改善。"主治医生回答，"这种毒素攻击神经突触，解药能促进神经再生，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沈知微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护仪上的各项指标。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入病房时，阮棠的眼皮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知...微..."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
沈知微瞬间泪如雨下，双手颤抖着捧住阮棠的脸："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阮棠慢慢抬起手，轻轻擦去沈知微脸上的泪水："别...哭..."
"我差点失去你..."沈知微哽咽着将额头抵在阮棠的手上，"我再也不能...我..."
阮棠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知微——如此脆弱，如此不加掩饰地表达情感。她轻轻抚摸着沈知微的脸颊："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一周后，阮棠康复出院。沈知微将她接到沈家别墅的露台上，夕阳将整个天空染成金红色。
"医生说你的各项指标完全正常。"沈知微递给她一杯鲜榨果汁，"没有任何后遗症。"
阮棠笑着接过杯子："多亏了你冒险拿到的解药。"
沈知微摇头："是我们一起做到的。如果不是你远程指挥..."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你..."
阮棠握住她的手："但你不会失去我。记得吗？你向我求过婚了。"
沈知微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那次不算。现在，我要正式地问..."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蓝钻的戒指，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阮棠，愿意嫁给我吗？"
阮棠眼中泛起泪光，伸出左手："我愿意。"
沈知微为她戴上戒指，然后阮棠从自己口袋里也掏出一个小盒子："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白金戒指，内侧刻着"我的光"三个字。
"现在你也要正式回答我，"阮棠模仿着沈知微的语气，"沈知微，愿意娶我吗？"
沈知微大笑，那笑容在夕阳下明媚得耀眼："我愿意，一千个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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