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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冰雪消融情更深,年轻族长娶娇妻【2】

敖光又从人手中接过紫竹,轻轻一掷,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去。

带着敖丙走过长毯。

来到楼上的露台。

露台上满铺着深紫色的地毯。

脚感十分的舒适。

敖光让人脱了鞋,和他一起赤脚回房。

卧房被重新整理了一番。

基本上只剩了床榻,浴桶,屏风,两只黄铜金龙博山炉正暗紫色的雾气袅袅,和一处对窗能够对坐品茶的桌椅。

屋子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但放在地上与楼下一样九组的水晶灯却在昭示着,这并不简单。

敖光带着敖丙来到高几旁。

高几上放着数样东西。

两份烫金的暗紫色婚书。

两份烫金的冰蓝色婚书。

紫毫两只。

族长印和太子印。

族长的暗紫色印泥与太子的冰蓝色印泥。

一份紫玉珊瑚做轴的卷轴。

一份冰蓝色水晶做轴的卷轴。

一把银白色的匕首。

把手为镶嵌了紫色水晶为眼的龙头,衔着暗紫色的水晶珠。

把手中部为龙鳞纹。

剑格短粗,为团云纹。

匕首的身体,却十分细长,闪耀着寒光,双刃极为锋利。

中心有一个凹槽。

凹槽靠把手这边有两个圆形凹陷。

两只银白色的十龙合抱酒樽。

酒樽上,嵌有十颗紫玉。

酒樽中,放着暗紫色的酒液。

醇香迷人。

一只有着繁复花纹的银白色盒子。

里面盛着碎冰。

两枚戒指置于其上。

同样的银白色。

戒面为细长的菱形。

菱形錾刻着神秘的图腾,似乎是来自远古的祝福。

中心,九条银龙合抱着一颗极为难得的帝王紫半球形水晶石。

银龙的眼睛则由帝王绿翡翠点睛。

帝王紫色水晶石的下方,正好暗刻着两人的生辰八字转为的龙族密文。

密文被一条银龙合抱。

这是龙族族长的正宫才能佩戴的‘十龙戒’。

一只有着繁复花纹的金黄色盒子。

里面依然盛放着碎冰。

碎冰包裹着两枚金黄色的扳指。

扳指上有着王族的图腾,还嵌上冰蓝色的宝石。

看着这些,敖丙要再不知道敖光的意思,那可以完全回炉重造了。

敖丙眼中噙泪,看向敖光:“父王~”

敖光将手放在敖丙的肩上,颇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喜欢哭?父王的丙儿宝贝是水做的吗?”

敖丙微微别过眼去,眼泪当然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敖光当然知道,他这么做会给敖丙的心中留下多大的波澜。

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因果循环也已经到此为止,确实从此以后,他们都能毫无顾忌地相爱相携。

他们也都已经跳脱龙族的生死轮回,拥有千秋万世,可以纵享万里河山。

敖丙不再是那么一抹需要使劲拽住的游魂。

他也不是那么一抹不知何处是归处的孤魂。

他们是彼此的根,也是彼此的藤蔓。

这里,是纠缠了无数因果的地方,也是他离敖丙而去的地方。

他就要在这里,重新把敖丙捞回来。

用‘十龙戒’将人彻底锁给他。

从此,他们是彼此的‘琵琶环’。

骨肉相连。

魂魄相依。

再无别离。

敖光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白色的丝巾,轻柔地擦去敖丙脸上的眼泪:“这可以理解为丙儿宝贝要嫁给族长,所以喜极而泣吗?”

敖丙耳尖一红,抓过丝巾,胡乱将脸上的泪抹去。

纵然很想顶个嘴,但在这样的日子里,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敖光将小崽子的脸拎起来,让小崽子能够只看到他的眼睛,郑重到几乎声音是落地砸坑:“敖丙,我敖光只说这么一次。我爱你。不是父亲对子嗣的爱,也不是大王对宠臣的信。只是敖光这么一条龙对敖丙这么一条龙最为单纯炽烈的爱。今日,敖光以族长之名迎娶东海王太子敖丙,自此千秋万世,与尔永结同心,恩爱不移。”

敖丙眼睫狂颤,喉结数次滑动,哧喏半晌,这才缓缓应道:“...是,今日,东海王太子敖丙应族长敖光之邀,与之千秋万世,永结同心,恩爱不移。”

一把抱住敖光:“我也爱你,敖光。”

这是敖丙第一次如此僭越,直呼敖光的名讳。

但敖光却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美的情话。

也将人抱着,且听心跳如鼓。

良久,敖光才轻轻吻了一下敖丙紫色龙角上淡金色的细线。

敖丙的香腺微微窜过一丝麻感。

主动地撤开。

敖光拿过桌上的紫毫,展开婚书,与敖丙一道在婚书上写下名字,盖上印章。

妥帖收好。

又展开卷轴,将两人的名字写上,同样盖上印章收好。

拿过匕首,扯开衣襟,就要往心口刺过去,却拿给敖丙大惊失色地握住手:“父王,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不能伤害身体!”

敖光笑看敖丙那只小手,捏捏敖丙的肩头:“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你我肯定要去遵从的原则,但今日不行。族长正宫的大婚,须取心头血两滴,置入‘鎏金不渝’中,与正宫喝下交杯酒。自此,双方互为对方的心尖血。这也是写入对方魂魄的敕令。龙族有着天生的铠甲,刀枪不入。自然也只能是千刀万剐的痛,才能刻骨铭心了~不过,我也认为,确实是千刀万剐的爱,才生动。”

敖丙抿了下唇:“...这也太残忍了...”

敖光轻轻拨开敖丙的手,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干净利落地用匕首斜向上刺入心口。

一抹金黄色混合着暗红色的血,就顺着匕首的凹槽流入两个圆形凹槽的位置。

敖光也不带犹豫,将匕首一扯。

平静地把心头血放入酒樽中,一杯一滴。

将匕首翻面,反手递到敖丙面前。

匕首的另外一面,干干净净。

敖丙垂眼看着那寒光凛冽,想起他们彼此间的纠缠,笑了:“是啊~确实是千刀万剐的痛,才刻骨铭心~千刀万剐的爱,才生动~”

将衣襟扯开,取过匕首。

一样毫不留情,角度精准。

将心头血放入酒樽之中。

暗紫色的酒液之中慢慢浮现起了璀璨的鎏金,确实是很像跨越了亿万年的时光,但这时光却是被镀金的。

两人的伤口都隐隐渗着金黄色的血,但两人却并不在意。

反倒拿起酒樽,喝下这么一杯特别的交杯酒。

放下酒樽,为彼此戴上两枚戒指。

礼成。

敖光大概再没有笑得那么真心实意。

加上现在保持在龙族十八岁年纪的面容,俊美得不可思议。

完全晃花了敖丙的眼。

敖丙就目不转睛地看着。

两人越靠越近。

越靠越近。

相拥。

亲吻。

任由衣衫坠落。

发簪纠缠。

慢慢挪到床边。

敖光把人给按了下去。

敖丙软乎乎地跌到床上,后脑刚好落在更加柔软的被子上。

晶莹旖旎地勾勒着敖丙的侧脸,瓷颈。

呼吸慢慢粗重。

仿佛那加速燃烧的熏香。

白发和紫发勾缠在一起,仿佛两人那起起落落的命运。

许久,敖光才放过了人。

看着敖丙那一对紫色却是金色命理线的龙角,笑着叹道:“龙族传承了亿万年,终于迎来了祖龙之魂。”

敖丙眼神迷离地环上人的脖子:“那是当然~有我在,龙族的气运才在~龙族的气运,就是祖龙的庇佑~”

敖光现在心下胀满。

只觉得胸膛之中的幸福都仿佛要倾泻而出了一样。

敖丙凑上前,吻了人一记:“怎么?还不开始圆房?族长这是要观瞻祖龙风采吗?”

敖光暗笑,夫人这是嫌他了呀~

摸过被子之下的一只水晶方盒,单手打开。

馥郁的香气一下散开。

加之两者的沉水龙涎香,一下让敖丙红了脸。

敖丙看向那个方盒,不解:“你不是不喜欢吗?”

敖光吻了下敖丙龙角上的金线:“今晚例外~这是圆房本来就有的步骤~绝不能省略~”

敖丙觉得好笑:“真没看出来,你竟那么在意这些事情,还那么古板~”

刚刚说完,就控制不住地一抖。

紧接着,便没了心思。

忍不住地喘息。

难耐地数度扬起脖子。

香腺阖动得更加厉害。

香汗也跟着点缀锁骨。

美好得不可方物。

察觉到这人口嫌体正直的热情,敖光抿笑。

终于,两人还是坠入了一段暗紫色的旖旎。

双龙缠。

三轮毕。

难得在情海孽天结束后,两人都未更衣,就那样未着寸缕地靠在床头,敖丙环抱住敖光,脑袋搭在敖光的肩头,敖光则将人揽住。深紫色被面淡紫色里侧的被子,将两人腰腹以下掩去。

敖光伸手一弹指,推开距离床尾最近的一扇窗。

微风拂来。

星空闪耀。

夜静谧极了。

只有同频的心跳。

敖丙看着夜空,叹道:“好漂亮~”

略略一顿,嘴里大概是甜味:“族长这是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呀?要是我没记错日子的话,好像这日就是族长丢弃族民的那天吧?”

敖光吻了人的龙角一记:“和我年轻时一样,都那么爱记仇~”

敖丙淡笑:“你年轻时就是现在这副面皮?别告诉我,你修道修得这么勤,就为了这面皮能够返老还童~”

敖光将人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年轻时,确实是这个样子。那时,不敢说在三界是最俊美的,也一定是龙族最俊美的~”

望向那无垠的夜空:“...父王他...大概是活了太久太久...太累了...又或许是内心深处再也没有牵挂和波澜...在你姑姑还要再孵化十年的时候,就离开了...在那之前,我过了一段说不上美好,也说不上糟糕的时光...出生后,没见过母亲是谁,只知道自己能够流出金黄色的血来,母亲必然是纯血白龙。小时候,一直都是父王带着。能够化作五六岁的人形,就被他扔到了军营里去。大概也是觉得带孩子挺烦的吧~自那时候起,一切都是野蛮生长,天天打架练武。慢慢的,就是一身兵匪头子的习气。那时,海洋还四分五裂,有的是仗可以打。龙族一直都很富有,就算天天打仗也没所谓。后来,随着经验和军功,来到顶头了的大司马之位,就被父王喊回宫了。跟摩昂差不多,过了一段军旅生活。龙族的朝堂,亦或王族,多数都是行伍出生,很少有纯文官出生的。被父王喊回宫之后,过了一段难捱的日子。各种各样的规矩,使劲磋磨,真的是硬生生把这一身的反骨都给剃了个干净。跟着便是各种夫子,让我学道理。但在军营里混的,有几个看得上那些羊胡子?被父王压着学,厌恶但又必须要遵从。毕竟也打不过,没办法,只能低头。只是当最初的那一段内心反感的时候过去,真的钻进去了,又觉得趣味横生。仔细钻研,仔细学。信官的位置也给到我,让我去旁听早朝,做诏令速记。而后,逐渐地被父王一手带入朝堂。结交那些大臣,与那些大臣之间你来我往。那时,海洋中的情况还很复杂,不像现在这样,有一个统一的声音。那时朝堂上,几乎都是门阀,一团遭乱,乌烟瘴气。门阀之间,还有各自的关系网,各自的圈子。情势之复杂,令人头大。但我也在父王的引导下,慢慢感受这其中的脉搏,拿住这其中的脉络。逐渐地也有能力可以组织东宫,成为朝堂上的另外一个门阀集团,成为朝堂上的另外一种声音。东宫其实跟紫薇宫一样,只是一个缩小版的紫薇宫才是。太子会有属于太子的班底。我和你二叔之间岁数相差也比较大,有个几百岁。否则,那时无论他行不行,我总要多一个竞争对手。那时啊,就是斗斗斗。生命不止,斗争不熄。父王他从来都是玩得一手好平衡。我们这边斗来斗去的,他从来都当戏看。实在过火了,这边打一巴掌,那边打一棍子。要不就是今天与这家亲近,明天与那家亲近。就像‘红蓝对抗’最后清算的时候,是一样。斗来斗去,大家各有损伤,也各有盈利。最终就是个我们斗得乌烟瘴气,父王他从来都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慢的,我也体会到他执政的精髓,但要说认可,却难言。他的平衡之道,只在乎于自己的利益,只在乎于龙族的利益。大概是祖龙血脉的流传,永远都眼高于顶,总觉得区区蝼蚁,何以细看。这一切,直到他驾崩,我继位之时,依旧如此。那时,你姑姑都还是龙蛋,还差十年的时间才能孵化。我们四个都是父王的孩子。血脉,对龙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这才有专门的族谱记录。那时朝堂的状况也非常复杂,甚至身边都有不知道是哪个门阀集团安排的人在身边,探听消息,接着又要去兴风作浪。加之海族之间的彼此倾轧,争夺地盘的纷争不断,我也真的没办法把你姑姑拜托给别人帮忙孵化。正好趁着那十年,摸清楚情况,先以军功为诱饵,促使这些门阀集团对外,不仅仅统一,也削弱他们的势力。待得**一,再来慢慢收拾这些刺头,捋顺吏治。对外则安排人起底海中每一处的情况,跟各族的族长有一个生存条件的探讨和需求的探讨,逐渐把整个海洋的生存问题给捋顺,确立海洋政权的统一。大概彻底捋顺的时候,我已经快一千七百岁了。但我并不认为事情就结束了。攫取了那些门阀的利益,还把‘水盐’,矿藏开发等权力全部收归,不出点事才怪。又经历了一个防止复辟的时期,以血洗来镇压所有的不利因素,来到了我一千八百多岁的时候。你姑姑天生聪慧,也天生极度具有头脑,嗅觉敏锐。在这么一段时期内,虽然未入军营磨炼,但也骁勇善战,极度具有长远的眼光。我很赏识她,真的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枉费我花了十年时间孵化她。就这样,统一的权力稳定下来,我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龟丞相正好退位,就把丞相之位给你姑姑了。你姑姑那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此同时,我也把东宫之位给她了。这样,她做起很多事来,总要方便些。如此,我的时间也就花在了如何传承血脉一事上。查族谱,翻祖籍,终于找到你母亲这么一条纯血白龙。如此,生下来的崽子,无论多少,至少族长之位和王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目标确定了,那就去探求她想要什么。她想要什么,我给她什么,甚至给的更多。很快,就和她成婚了。但也只是以龙族的王妃之位娶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昭告海族。剩下来,大概就是扮演好一个丈夫,为我多生子嗣。我那时还很年轻,不像父王以与异族和合来消耗寿命,以致于早些去见祖宗。只有一个王妃,大家都认为我专情。她也会这么认为。温柔待她,怜惜宠她,给她尊荣,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笑意渐染嘴角:“我努力修行,返老还童,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你现在见到的,就是我一千八百岁的样子。要是没有回退到这个时候,我怎敢娶你?爱你?用族长夫人之位要你?那时,我是整个海洋的霸主。只有我想要的,没有我得不到的。”

声音略略有些黯然:“但细想这么一段旅途,道法曾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差点是我得不到的。确实是要经历千刀万剐,才刻骨铭心~”

眼睛清亮:“不过,我想要的,我终究还是得到了。我也不愧对祖龙血脉。最重要的是,祖龙之魂也是我的~”

敖丙实在有些叹息:“果然,骨子里的东西就是最难以根除的,就像我也对日子这个东西,有着特别的在意~”

按按人的心口:“不过,这个年纪的你,是最风华正茂,最意气风发的。我很高兴能够见到这样的你,也很高兴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起那些往事。纵然是能算出来,但我更想听你亲口承认,你的曾经。因为那是我不曾经历过,不曾见识过的。曾经,我一直觉得距离你好远好远。一出生,我好像就没有着落。在海底炼狱的时候,又神形分离。就一个龙蛋被你含着,龙珠却在天界的一个奇怪的蚌壳里呆着。那一抹魂得到灵珠,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的。但你那个死样子,真的让我恨你。你明明就能够看见我眼睛里的所有感情,却永远都是那个懒洋洋的样子,永远都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也就过了。我总安慰自己,你有你的想法,你有你的难处,你不是这样的。可我却太难太难看到你这张脸滴水不漏之下的多余情愫了。无论我怎样,都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包括到了后来你遏制我拔龙鳞之后,一直到我拿到龙珠之前的这么一段时间,你都是各种滴水不漏。情事更是如此。你真的让我恨。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得出来,你在年轻的时候,根本就是个嗜血狂乱之徒。现在却一副吃了道经的样子,真的很讨厌。我总想去撕碎它。但你太过分了,我一丝机会都没有得到。龙珠回来了,我才感觉到,你身体里某一些沉寂的东西在苏醒过来。我们好像终于穿越千年的时光,触碰到了彼此。但我觉得,这还不够。因为你身体里苏醒的部分实在是太少了。我想要更多。哪里知道,你一脚给我踹到西海去,我还得提心吊胆报平安的事。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很恨你这样浑蛋。去了之后,我也料想不到局势会那么复杂,料想不到后来发生的事。逐渐的,仿佛一切在慢慢拼合。尤其在炼就‘碧血丹心’永镇海眼的时候,我更是透过那条蛟的记忆将一切补平。我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尤其那条蛟的记忆是在确认我之前的猜想。恨呐~怨呐~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去动那个混账东西?回来了,再看到那个恶心东西,更让我恶心。你要休息,我陪你休息的有一晚,神识中浮现一道金光。它告诉我,恭迎华盖星君归位。又浮现出封神榜的模样。那时,莫名的,我竟神游太虚,见到另外一份因果。思及我所炼就的‘混元太极’,一切清晰明了。我的计划全部成型。只是,我心头都还在担忧着凝音石的事情。你那六十大板实在让我长记性。我那时光是想想,就怂,就不想面对。你带我去看‘银湾落晖’的时候,大概也是因为这么一场战争,我也有了对许多事情的推测,再看到那样璀璨但又祥和的景象时,就不由去猜想,你为何要扫**,你是为了谁,你到底为这片大海带来了什么。作为王族,到底守护的是什么东西?个人利益与大家的利益,孰轻孰重?我好像又更多地触摸到了你。那时,对那板子的担忧都变作了勇敢。因为你既是龙族的王,也是海族的王,还是整个海洋的主人,但也是我的父亲。这么一场战役下来,作为龙族的太子殿下,我是该冲锋在前,破除那些浑蛋针对海洋的阴谋诡计。但作为儿子,作为爱人,也实在不该让你担心。就算此番要被你罚得痛死过去,不也该去承受吗?大概也只有越痛,才越会让我知道,你那滴水不漏的面容之下,到底潜藏着多少对我的疼爱和担忧。我心情复杂,应该是不小心说了天道一词,拿给你逮到了。否则,不会在我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你一巴掌给我扇下来。那时,我心头好苦啊~我就想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万一回不来呢?但你多绝情啊~多浑蛋啊~我那样苦苦哀求,你都冰冷地拒绝。我从没有什么时候,有那么恨过你的无情。不过,也是你的无情,推动着我恨下一口气,一杀到底。若不是道祖出手阻拦,又用我对你的感情感化我,我不把他碎尸万段才怪。哪怕是要燃烧掉我所有的魂元。道祖说,为了一个渣滓,这是不值得的。我那时感到恍惚,值得?什么叫做值得?与道祖推心置腹之后,我愿意跟随他去紫霄宫静养。他后来给了我劫灰,让我回来好好爱你。我那时真的有些觉得这是一场梦。但亲眼看到申公豹的魂魄被敕封为分水将军的时候,又觉得混元珠和海底炼狱才是一场梦。忘情水无解。太上老君是这么告诉我的,还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我要回来,要做好下狱的准备。我那时又感到了没有着落,但推算着那些因果,我知道,他说的在理。再加上纵然已经是混元大罗金仙,但之前运功过度,还是存在一些问题。我就留在他那里修养。一年后,他建议我,先去西海找摩昂哥哥,让哥哥帮着来斡旋这个事情。但我被哥哥挡在王城外,还被他用飞龙斩指着。我心头好难受~连他都不接纳我,你都不记得了,更是不会接纳我。思来想去,我还是想办法要征服他。最终,他也愿意帮我。但提到假传圣旨和买通影卫的时候,他吓得连同姑姑姑父都不敢跟我有任何牵扯。我又一次无从着落,只能回去八景宫。在那里,我呆了三个月,跟太上老君深入地谈了谈。是他条理清晰地为我分析局势,为我分析利弊,为我指明方向,也给我鼓励支持和勇气。我回来的时候,你这里是‘天地同悲’。想着相同的情况,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以为褪去冰霜,就能化解你的‘天地同悲’。哪里知道,这才是要豁出性命去的‘牢狱之灾’。如此,才化解了你心里的‘天地同悲’。九天九夜,暗无天日。你就冷着一张脸,对我使劲挞伐,还故意不收紧鳞片,害我伤痕累累。痛啊~身体痛,心里也痛~但那时,我好像也离你更近了些。我能够感知到你滴水不漏之下那汹涌澎湃的情绪。想到推算而出的,你年轻时候干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你。没有任何矫饰的你。而我们在一起,为何我还要看到粉饰太平的你?你也足够可恶啊~故意放慢涂药的速度,故意让太医在药里面加了一些烈性的药。疼得我都在想,这与下狱熬刑到底有什么差别?那时,我发现,其实你一直都挺记仇的。吃了醋,当时绝对不发作。非要过一段时间,给我一桶倒下来,将我吃干抹净,你倒是意犹未尽,但却害我下不了床。再一想,你年轻时候,对任何影响你统治的因素,就算是姑姑的孩子,你也一样不放过。虽然据我猜测,是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你认为那三个反而是姑姑的阻碍,而摩昂才是你看上可以接姑姑位置的人,才直接做局干了那三个。但你确实霸道无理,嗜血残暴啊~我问你,原谅我没有,你瞧瞧你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当时,我就知道,你是觉得还不够呗~但更多的,却在纳罕,你竟然会阴阳怪气了~虽然与你做王子的时期不同,但却跟你当兵痞子时候一模一样~摩昂哥总说,我这嘴坏得很~太上老君更说,我这嘴跟六魂幡一样的毒~可我觉得,这不都应该赖你么?我可比你年轻时这嘴要无害多了~你还不许我说脏话。摩昂哥也提过,姑姑不喜欢他讲脏话。结果你年轻的时候,一句话里,最少三个字都是脏的,还好意思说我呢~你那时候是嘴巴又毒话又脏啊~还是个妥妥的阴阳大师~那时,我大概是觉得,你好像又在我面前浮现冰山一角了。接着,你又在那里卖惨~真让我觉得,你是不是下一刻就要给我念一段葬花吟了~和以前一样啊~我不听你的,你就各种卖惨,各种哼唧~逼得我竟然说出你想打就打这种话来~你这心啊,不仅仅是冰做的,还是报复欲做的,还是权术做的~瞧瞧这一通操作下来,我是要乖才行啊~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无耻,也很卑鄙~什么糟心的手段都往我身上嚯嚯。更糟糕的是,我就这么被你掌控住了啊~后来,我更发现你很恶劣。不把我羞死不行,不把我痛死不行。我那时简直就是死死地抓着悬崖的边缘,却还是拿给你用恐怖的痛,绝望的痛,给我拉下深渊去~但那样的痛,慢慢勾起我的记忆。我慢慢感到,我又解锁到了你那二十年每一天内心的煎熬。大概是这二十年来持续的绝望的痛,无上的澎湃的欢愉,日子的精彩,你我的靠近,让我越发感到,我们真的靠近在了一起。我真的摸到你了~”

手上摸上人的肩头,轻笑:“我以后是不是该喊你夫君了呀?”

敖光轻轻咬了一下敖丙的龙角:“有你这样讲夫君的吗?为夫在你嘴里,可是一句好话没有~都快十恶不赦了~”

敖丙瘪瘪嘴:“你要是个正人君子,那在我这里肯定是好话啊~但你本尊不就是个浑蛋么~君子模样,那都是你穿的外衣~现在你可是跟我寸缕未着地相贴啊~不就是展露出那个浑蛋模样了吗?”

敖光撇撇嘴,直哼哼:“说得就好像你不浑蛋一样~”

敖丙也嘬一口那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来的脸:“哎呀~这样才对啊~两个浑蛋在一起,总比两个浑蛋去嚯嚯别人强啊~”

敖光捏捏人的鼻尖儿:“强词夺理~”

敖丙讪讪笑笑:“这词儿不是为你老人家量身定做的?”

敖光将人捞起来趴在他身上,一巴掌就给人重重地抽过去。

敖丙瞬间这脸就给扭曲了,一拳给人捶在肩头:“有你这么打夫人的?”

敖光眉毛一挑:“夫人不懂理,夫君有权教之~”

敖丙懒得跟这种浑蛋废话,一口堵住那张嚣张的嘴。

好好教教这浑蛋,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又是胡天胡地三日。

岸上,比不得水下。

敖丙又变作了残兵败将。

果然,真的不能讲人老。

一旦讲了,非要跟你论个子丑寅卯。

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图一时嘴快的那个。

养伤数十日,敖光才带着人回宫。

一回宫,又是祭祀,又是祷告天地,上呈婚书的。

折腾得敖丙也够呛。

紧接着,礼部又紧锣密鼓地安排册封大典。

择吉日,为敖丙册封王太子,仪仗翻倍,与东海水晶宫平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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