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难得,终于上了四天的早朝之后,能够睡个好觉。
但遭遇折腾,敖丙连眼睛都睁不开。
却有人在那里叨叨叨,将敖丙吵醒。
敖丙十分郁闷地睁开眼。
一下眼睛睁得超大。
嗯?
人呢?
难道是在寝宫外跟人议事么?
敖丙软绵绵地爬起来。
倒是幸得昨晚只胡闹了三次,否则他根本就动不了一点。
只是,这腰还有点酸。
敖丙撑着腰,慢慢从床上下来。
循着声音,往外走去。
刚到寝宫门口,就见得近百个宫人端着托盘。
托盘里,好像放的是叠好的被子。
有人应该比他早起来很多,正搁那儿挑三拣四的。
脾气还不太好。
敖丙觉得稀奇。
这人又在发什么火?
昨晚都恨不得把他腿都给折了,还没折腾够么?
真是~
一把年纪了,面皮再能年轻回来,不还是个老人家吗?
哪里有那么大的火气?
敖丙倚着门框,撑着腰,瞧人还能折腾出什么玩意儿来。
挑选被子的间隙,敖光瞅见那一抹紫出现在门口,快步过去,揽住人的腰:“怎么起来了?还早~再去睡会儿~是不是饿了?要父王传膳吗?”
敖丙的小爪子就搭在人肩上:“还不是你把我吵醒了~这又是在干嘛呢?你这一大早的不见人就算了,还搁这儿发脾气~又是什么毛病呢~”
敖光吻了人眉心一记:“抱歉~想着你还在睡,不想打扰你,就先起来了~”
几乎是将人按在怀里的:“这是在挑被子~前些日子让织造办做的~正挑呢~但不是很满意~手感不好~”
敖丙轻笑:“你这手是拿龙牙刀的,哪里摸得出来人家被子的好坏?这是昨晚没伺候好,精力挺多的,是吧?”
敖光咬人耳朵:“我这手除了能拿龙牙刀,也能拿住丙儿宝贝~当然要粗糙些才行~否则,丙儿宝贝太滑了,我可握不住了~”
朝着人耳朵吹热气:“你都把我的君子外衣给撕得破碎,还不允许我返璞归真啊~”
几乎是贴着人耳朵哼哼:“夫人昨晚伺候得很好,为夫食髓知味~哼嗯~”
敖丙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挂在人身上。
这浑蛋又开始散发雄性的魅力了~
要命~
听着人不成调的呼吸,敖光暗笑,将人捞回床上,回个锅。
等着敖丙眼角绯红之时,敖光才放过了人。
心头暗暗计较着,要不索性从一旬四天早朝改成一旬一日早朝算了。
否则,总感觉影响了他俩感情。
敖丙觉得,他就不应该相信这人的鬼话。
嘴上说着,一天到晚想这些事情不好,但行动上可没见这人少吃他一口~
真的就是君子浑蛋啊!
直到晚膳后,敖丙才能勉强坐着。
敖光索性把选被子这个事儿扔给敖丙了。
敖丙瞅着宫人捧着的那些很小的被子,不理解:“二叔三叔姑姑他们,哪个有喜了?你要送这种东西?但我看,好像族法里,亲人有了子嗣,也不是送被子啊~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贺礼?”
敖光轻笑:“这是样板啊~选好才做大的啊~样板都做大的,浪费材料啊~”
敖丙扬了下眉。
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被面,包布,被芯,敖丙都一一认真地选。
敖光就在一旁处理折子,间隙瞄人一眼,心头啊,已经各种笑翻了去。
虽然他也想选选的,但这样岂不是更加有趣些?
敖丙选罢,让人过来:“喏~看看花色这些的还行吗?”
被选中的宫人们按照顺序一字排开。
敖光搁下笔,起身来,一一看过。
敖丙所选的花色轻盈秀美,工丽妩媚,简约而不失精致。
文雅,素净,秀气。
就像敖丙本人一样。
龙族的奢侈华丽,则更多的体现在了用料上。
都是上好的丝绸。
也体现在了绣工上。
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
还都是选的双面绣。
嗯~
不错~
和他的品味一样。
只是,他可能会更加倾向于稍微浓艳一些的颜色,譬如深紫色。
敖光回到敖丙身边坐下:“有顺序吗?”
敖丙不解:“这还要什么顺序?”
敖光轻笑:“当然要~你这选了二十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啊~”
敖丙看向那些宫人:“那这就不必费心了,就是按照我认为从好到差给排的序。你看到的第一组就是我排序的第一组。”
又一次看向敖光:“这是给行宫选的?准备去度假吗?”
敖光揽住人的肩:“现在是夏天,谁要上去?那么热~就是选了之后做出来,我们好用的~”
伸手戳戳人的脑袋:“你真当龙族那么好怀孕啊?以三为凭,日日行事,能够在三个月的时间给雌龙种下种子,都叫做祖坟冒青烟了~你姑姑他们这个岁数了,又不是还年轻,哪里对这些事情能够有那么大的兴趣?怀个孩子不容易,生个孩子也不容易,养个孩子更不容易~谁会没事儿找事儿做?”
敖丙冷笑:“是啊~谁会没事儿找事儿做~”
踹人一脚,起身就走。
敖光一懵。
这什么情况?
怎么又惹着这祖宗了?
后脚就追。
然而,却被关在了寝宫门外。
冰蓝色的符箓浮现在寝宫门前:今晚寝宫闭门谢客。或许...明晚后晚也一样。还请大王移驾御书房小憩。
敖光叹了口气。
他们这也结婚快三十年了。
怎么一年到头总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七八次?
这已经是这一年的第五次了。
这小祖宗的脾气是越发古怪了。
只要不满意,他就真的睡不成寝宫。
那太乾宫的寝殿,都已经被蓝毅给特地吩咐,每天都要打扫干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去下榻?
这简直传出去都要丢死人!
他堂堂族长,还被夫人关在寝宫门外~
哎~
到底又哪里惹到人了?
总不能是早上又回锅了吧?
他也没弄疼人啊~
实在不解的敖光还是转道去了太乾宫下榻。
瘫在床上,仔细琢磨着这小浑蛋到底在气什么。
然而,琢磨来琢磨去,敖光发觉,这人的心思可比那些折子要难猜得多。
算了~
还是好好睡一觉~
左右以后有这小浑蛋还债的时候~
但...
孤枕是有点难眠哈~
敖光还是郁闷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酒柜,拿过‘千日醉’,倒了三杯来喝。
左右第二天又没有早朝。
日子就是拿来混的呗~
就是不知道那小浑蛋记不记得今晚要涂药了~
虽然是没多严重,但这小浑蛋娇嫩得很~
那皮肤是一碰就红。
哎~
也不知道到底方不方便~
别一会儿药没涂好,反而给弄出血来了~
敖光在太乾宫这边忧心,敖丙却在水晶宫的寝宫开心得很~
让你欺负我!
只要不上朝,什么时候都能玩~
还以三为凭,日日行事,能够在三个月的时间给雌龙种下种子,都叫做祖坟冒青烟了~
这海底的坟还能冒烟?
他怎么不知道?
冒个泡泡还差不多~
还怀个孩子不容易,生个孩子也不容易,养个孩子更不容易~谁会没事儿找事儿做?
所以,意思就是他是费事儿咯?
既然他那么费事儿,那你就别找费事儿啊!
哼!
男人就是薄情!
更何况还是这个浑蛋!
敖丙皱皱鼻子。
准备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是谁害他没有睡好觉,还被迫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儿~
敖丙一想到这一晚,一整张大床都是他的,那感觉是相当的好~
一屁股坐下去。
但再柔软的床,遇见胡闹的人,它也没法尽忠职守啊~
敖丙一下歪倒在床上,捂着小屁屁,差点就要眼泪汪汪。
都这么多年了,没办法,人家族长就是不喜欢提前做准备,也绝不许纪念日以外做准备,再是前面调戏时间足够,这雄龙之间,该吃的亏,也不会少多少。
敖丙皱紧了眉,缓过那一阵,才爬到床头去,拿了药膏来疗伤,否则他这晚还是别睡了。
羞得脸颊通红,还是把药给磕磕巴巴地抹了。
哎~
遭罪啊~
接连几日,敖丙甚至是把水晶宫的门都给关了。
浑蛋休想进门!
当他的符箓是吃素的吗?
对此,敖光也不能硬来。
人心里憋着一股气,他还硬来,那肯定是打算在太乾宫常驻了。
这样的扫地出门甚至是持续到了下一次早朝的时间。
敖光超级心累。
但一想到早朝的话,有人要缠在他手腕上旁听,心头又在计量着,怎么登堂入室了。
想了想,当然还是美食最抚人心嘛~
让御膳房做了数样小食,还特地让茶艺师给人沏‘晴空万里’。
果然,在上朝前,他更衣的时候,小浑蛋还是来了。
但就臭着一张脸。
那意思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怎么又要上朝了?
敖光感到好笑。
好像没有哪一次上朝,这小浑蛋是高兴的~
对此么,当然是把人揽过来,亲亲亲。
把小龙亲的软乎乎的,往小龙后颈与脊骨之间的间隙一按,再把像根面条似的小龙往手腕上一缠,就可以很美妙地去上朝了。
敖光一人歪在纱帐之后的王座上,对那些朝臣的话,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手上则是在逗小龙。
然而,今天小龙似乎恹恹的。
都没咬他。
敖光不由暗想,是不是他没在,这小浑蛋又失眠了?
那把他赶走干嘛呢~
这小浑蛋有着失眠的毛病。
换季啊,不舒服啊,心头有气啊,长时间他没在啊,都要失眠。
一失眠,那就是整宿整宿睡不着。
到了白天又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若是失眠的话,其实这小浑蛋赶来上早朝的时候,应该不会看着就没精神。往往都要到早朝进行到一半了,才会开始没精神。这是一开始就没精神啊~
到底又怎么了?
整个早朝,敖光都在想敖丙到底怎么了,鬼知道那些朝臣说了什么。
下了朝,就急匆匆地带人去太乾宫的茶室。
将人给捞下来。
轻按后颈和脊骨之间的位置。
没什么精神的小龙就瘫在他怀里。
敖光揽了揽怀中的小龙:“怎么了?是失眠了吗?要不要让太医看看?”
敖丙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早朝太早了~”
敖光一听这答案,不难有个猜测:“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敖丙软乎乎的:“没胃口,不想吃~”
敖光伸手就摸上人的脉,察觉到脉有一些偏虚,赶紧催着宫人把小食拿过来,亲自投喂。
但敖丙确实没胃口,吃两口就不吃了。
瞧这情况,那是肯定要看太医了。
敖光更是催命似的,把那些太医给喊来看看。
太医们看过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个问题。
全都你看我,我看你的。
敖光更急了:“到底怎么了?”
螺太医出来回话:“回大王的话,王太子这是走岔气了。气机一堵,水火难济,木克脾土。加上王太子应该梦到了女子生产时血腥的画面,便感到不适。此番才会失眠,丧失食欲。再加上,用药不妥,应该有一些感染,才有一些低热。”
敖光瞪了人一眼,就让太医们赶紧去给把药煎好拿来。
等着人走光了,才点点人的眉心:“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现在好了,搞成这样~”
敖丙没精神,说话都没兴致,懒得理人。
等着药来了,敖光试过,药不苦,温度合适,才喂人。
但敖丙看着药,脑中就闪过——看到没有,红花加麝香,妥妥的小产妙药啊~啊!快用力啊!再用力!来来来,整一碗参汤下去,就有力气了!
别过头,典型的,这是要誓死不从了。
敖光暗想,他之前说那个话,也没说错啊~怎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药给人喂下去。
敖光哄道:“乖~我们先把药喝了~父王陪你好好休息~休息够了,我们再吃好吃的,行不行?”
敖丙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敖光接着哄:“父王尝过,不苦的~”
然而,敖丙还是置若罔闻。
敖光一瞧,只得是舀起一勺,先放到敖丙鼻下:“闻闻~真的不苦~你难道还想失眠吗?还想吃不下东西吗?真要把身体搞垮?乖~把药喝了,很快就能好了~”
接着道:“今晚,父王陪你去看星星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觉得还是夏天的星星最好看吗?”
敖丙艰难地睁开眼睛,还是就着人的手喝药。
的确不苦。
但药味也不那么好受。
知道人喜欢吃西海的‘三花糖’,早给人备上了。
喝完药,敖光就剥开一粒糖,递到敖丙嘴边:“吃点糖,过过口~”
敖丙慢慢咬下糖,含着吃。
敖光给人捏捏后颈,让人舒服些。
大概药里有什么安眠的成分,敖丙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一头栽在敖光肩头,睡过去了。
敖光抱着人,带人回了太乾宫这边的寝殿。
确认人睡着之后,才派人去催太医院赶紧送上消炎药。
瞧着人好像不过几天时间,就瘦了些,心口有一些发酸。
等着药膏来了,才去净手,给人涂药。
但在看到指尖上的黄白色粘液之时,敖光皱了皱眉。
这一看就知道,最少有三天了。
敖丙自己涂药的话,有些时候感觉到很羞,有些时候涂药涂不好,有些时候下不去手,就要出这种问题。
但有了低热,倒还是头一遭。
敖光叹了口气。
这小浑蛋还是必须要有他看护着才行。
否则,病死了,发烧烧死了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敖丙的状态就好了不少。
敖光也让宫人送上流食,这样也好补充营养。
坐在床边,舀起一勺,递到敖丙嘴边。
敖丙瞅着流食,耳尖有一点点泛红。
拿过碗,自己吃。
等人吃完,敖光让宫人收拾了,这才取出丝巾,给人擦嘴。
但敖丙却拿过丝巾,不让敖光擦,反倒是自己擦了。
敖光一瞧,这还是在抗拒,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给人多掩住一些:“龙族产子不易,种植,怀胎,生产,孵化,抚养这些事情,太医院有档案可查。你大可去仔细地看,有需要,让其他三海送上档案也可以。雄龙在这其中的参与,只有种种子这一项。抚养,当然需要参与。这些事情都很不容易,无论对于雄龙,还是对于雌龙来说。父王不能骗你曾经经历过的事。骗你,没意义。总不能为了骗你,编造谎言。纯血白龙的血脉,也造不了假。你的成长,父王也没有好好参与。这一切都是父王之过。”
将人搂进怀中:“原谅父王,好不好?”
敖丙敛了敛眉:“...抱歉~那天早上没睡好,心情本来也不好。你又折腾我,更烦。晚上的时候,我知道你的话没有问题,但就想成了别的东西。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休息好,没有好好吃饭,情况就愈演愈烈。我也不想,可能是夏天,就容易心浮气躁吧~”
敖光捏捏人的小爪子:“你不想,你可以直说。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敖丙苦笑:“可是...身体它有自己的想法啊~”
伸手戳戳人心口:“若你能随时刹住车,这只能证明,你肯定不爱我~只能证明,我年老色弛衰,没有魅力了,你在例行公事~只能说明,欲比爱重~”
环上人的脖子:“我们才成婚三十年,你这是就腻了?”
敖光无奈:“哪有?只是怕你不舒服~”
捏捏人的鼻尖儿:“再说,这样的事,难道不该是商量着做?我总不能过于剥夺了你的意愿,不是吗?”
敖丙浅淡地叹了口气:“...以前,摩昂哥说,其实活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腌渍看得多了,眼睛疼,心也脏。真要算起来,我们真正的相见,才七十二年。可这样一段时间,似乎好漫长。凡人以七十为古来稀。正常的岁数,这七十二年都是一个人的两辈子了。可这对于你我这与天地齐的寿数来说,七十二年,连个零头都不是。日子就在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好像每一天也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日日有不同,可年年的日日,却又交叠相同。似乎日子是真的越发若白水了。”
轻笑:“要是都没点波澜了,大概也若醉生梦死了吧~”
敖光揉揉人的脑袋:“是不是有点后悔和我在一起了?我...本来也很无趣~又长期都被责任束缚,离不开这里。当年,你要真的跟哪吒去闯荡的话,现在应该不至于就看到我这一个人,这一张脸~大概你会有一个很精彩的人生~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在这里,为了维持这样的平衡,你要放弃你的才华,我也要压抑我的本性~你若当真觉得乏味了,婚书也可以作废的。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能给我三十年的快乐,已经足够。我不会那么贪心的。”
敖丙捉了一绺敖光的白发把玩:“我现在才发现,我当年会去拔龙鳞,这一大半的错都该算你的~”
略略一顿,又道:“那个时候,我不懂你,为什么喜欢放手,也从内心深处很恨你喜欢放手。但等着我自己放手过一次之后,才发现每一次的放手,是无数次内心挣扎过后,鲜血淋漓,却又只能装作云淡风轻。当然,若没有任何情绪,放手也就放手了。摩昂哥曾经骂我,他说我不懂你,不知道什么叫**到深处,永远都是亏欠。体会过一次之后,才知道,其实能够选择放手,是真的爱到深处,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没有办法给到对方幸福,对方还有更好的选择,才去放手。这是自己觉得对对方的亏欠。你一直都在放手,是你珍惜每一天和我度过的时光。这样,快乐是永恒的,多一点是一点。生尽欢,死无憾。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你都知足常乐。”
无力地扯扯嘴角:“大概是因为你所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岁月将你洗练,让你磨砺出了这样一种心态和状态。但那个时候的我做不到。并不觉得你的放手,是一种自我伤害的退让,能够让我有更多的选择。那时,我只觉得,你在放弃我。你觉得,我微不足道,所以有无都可。你是我的父王,若你都放弃我,这天下之大,谁是敖丙?海中没有界碑,此处又是何地?大概真的觉得很绝望吧~每撕下一片龙鳞,好像也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纵然这样的近,其实有着很漫长的一段路。但确实有一种每一天都是煎熬,若是明确地知道,这么一件事终究有彼岸,总还有那么一丝缥缈的能够解脱的希望。摩昂哥说,人族那些贫苦的人家活着十分的痛苦,最终难以承受那样的痛苦,才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大概那时我也隐约那么觉得吧~”
眼睫轻颤:“当我终于能够在你身上找到一个挂钩勾住的时候,就真的好怕每天都是一场梦。我不是不知道,踩男人的红线,有多危险。但你若真能将我千刀万剐,我或许才真的觉得自己活着。”
缓缓将人抱住:“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没有你,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的归处是何处,我依附什么活下去。我现在被你养得太好了,吃不了糠咽菜,睡不了大蚌壳,穿不了粗麻衣。你要解除婚书的话,大概我只能去穿乞丐服蹲桥洞要饭吃了~”
把人抱得紧些:“你舍得我去过这样的苦日子啊?你舍得我被你视若珍宝却被别人视之如蔽履啊?你舍得我被人说是个没人要的渣滓么?你舍得我吃不饱穿不暖吗?”
声儿软了许多:“龙族族长抛妻弃子,够你丢人的~”
敖光将人抱紧,吻了吻人的龙角:“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轻柔地抚着人的背。
没过一会儿,怀里的人又在点头。
敖光本想放人躺好,但现在更想把人抱紧。
晚膳后,敖光如约带着敖丙去了行宫。
铺上一块地毯。
两人坐在地毯上。
敖光把人搂着。
敖丙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夏天观星就是极佳。
天空晴朗无云,能够清晰地看到星星。
夜风拂来,也带来微弱的清凉。
许久,敖丙才往敖光怀里靠了靠:“回去吧~岸上是太热了~”
敖光将人抱起来,问道:“回哪儿?”
敖丙想了想,道:“去太乾宫吧~明天还有早朝,从水晶宫过去,确实太远了~”
敖光抱着人往回走:“那以后要上朝的日子,我们就去住太乾宫~这样,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
敖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好啊~至少可以节约三刻钟的路程~”
敖光带人回了太乾宫,还喊了宵夜,让人好好吃一顿。
两人一道靠坐着床头时,敖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一起在这边住过,感觉好奇怪~”
敖光将人揽到怀里:“是觉得这边太肃穆了吗?”
敖丙也舒适地窝在人怀里:“嗯~感觉水晶宫更像家一点,这里更像个办公之后,休息的地方~”
敖光把玩着人的秀发:“其实,这才是该住的地方。水晶宫本来就是家。”
敖丙琢磨着敖光的话:“也就是说,水晶宫是你私有的咯?”
敖光轻笑:“但凡从内务府支出的所有款项,都是我私人的~水晶宫里的一切运转和用度,都是私人的,当然是家。这里的所有开销,都走的是户部的帐~”
敖丙摸着下巴:“那意思就是说,其实距离这里不远,就应该是后宫了?”
敖光立刻咬了人的脸蛋儿一口:“不许多想~我可伺候不过来那么多人~伺候你一个都够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敖丙还有点哭笑不得:“记得你罚摩昂哥哥那回,我们一回来,直奔水晶宫却看到门关着的时候,他竟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我都在想,到底我和他谁才是你的儿。他竟然什么都能猜得准~”
敖光将人抱得更紧些:“我只要丙儿宝贝一个~你姑姑也只要摩昂一个~别乱点鸳鸯谱~”
评价得中正:“摩昂拿给你姑姑教得很好,他很成熟,思虑周全,做事稳妥。但不得不说,年纪还轻,还缺磨砺。纵然有几分聪明,但凭着这么几分聪明,却不能走远。”
敖丙似乎是有些失落:“那这就糟糕了~现在又没仗可打,那他不是一直都会缺这个磨砺咯~”
敖光轻轻戳戳人的脑袋:“你不就是他的磨砺?当初肯定把他吓死了~”
敖丙捂脸:“哪有~不许胡说~”
敖光轻笑,凑近人耳边:“好了~该涂药了~”
一听到涂药两个字,敖丙就颓废了。
敖光将人放在床上,仔细给人抹药,却发现有人抱着枕头,其实在很小幅度地扭,暂停下来:“疼了?”
敖丙把脸更埋在枕头里:“...没有...就...不是很舒服~”
敖光给人捏捏后颈:“忍忍~发炎了~”
敖丙一愣,发觉他好像是真的离不了人,竟然...
耳尖微微下搭。
敖光瞧人反应,放轻了动作。
给人抹好药,才将人抱在怀里,好好睡觉。
早上也提早一些喊人起来,用个早膳。
继续上朝。
这日,敖光再逗人,就遭咬了。
小龙的牙齿研磨着指腹,酥麻中又带着微疼。
这感觉还挺**。
今日,朝臣说话,都好像动听了些。
下了朝,敖光就带人去喝药了。
敖丙今天倒是乖乖的。
喝了药就会犯困,敖光索性抱着敖丙去御书房。
将敖丙拢在怀里,人睡着,他批折子。
殷丽看着,真的在想,大王你这样舒服吗?不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型挂件很难受吗?敖丙就比你矮了半个头啊~
等着人睡醒,敖光的折子早批完了,就欣赏着人的睡颜。
敖丙习惯性地蹭了蹭,发觉他在人怀里,倒是一下更醒了些:“你就一直抱着我呢~”
敖光笑着揉揉人脑袋:“是啊~你昨天不是提到过我们真正认识的时间才七十二年吗?这么一想,竟然好短~当然是舍不得这样相拥的日子了~毕竟,我们能够拥有现在这样平和快乐的日子,也是经过痛彻心扉般血与火的抗争才得到。我们其实都该珍惜~”
敖丙将人抱紧:“确实如此~”
敖光轻轻拍拍敖丙的侧臀:“走~去把药抹了~这药至少要涂四天~”
敖丙蹭蹭:“虽然万分不想,还是不得不去~哎~”
敖光吻吻人的龙角:“谁让你自己来的时候羞得要死,该涂的地方没涂到,导致感染~你自己说,这都第几次了~这次竟然还低烧~下次,你要再把我关在门外,我是真要直接爆破了哈~现在真是把你惯的,身体都不爱惜了~”
敖丙脸颊微红:“知道了~知道了~不让你睡书房了,行了吧?”
小小声地嘟囔:“你就是记仇嘛~当我不知道~”
敖光捏着人的后颈,凑近人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一样的记仇?昨天那意思就是我是个冷血无情的大浑蛋呗~我就是个浑身八百个心眼子把你养娇了导致你离不开我的阳谋大猪蹄子呗~我就是个善于退避三舍以退为进的老狐狸呗~当我听不出来?”
轻哼:“嗯?到底是谁对自己能够那么残忍?不冷血无情,肯定做不到啊~到底是谁卖萌撒娇一锅炖?这不一样是阳谋?又到底是谁看似锋芒毕露实则在杀回马枪?”
朝着人耳尖递出去一股热气:“说过的,不许伤害身体~今天,这罚,你说什么都逃不掉~只能老实受着~你昨天提醒得对~族长肯定不能打夫人~这是浑球~但我也是你父王,教训你也是该的~是不是三十年没对你动过手,就十分怀念了?嗯?”
敖丙浑身滚烫:“你...”
敖光清淡地一挑眉。
直接将人抱回太乾宫的寝殿,把人放腿上,仔细将药涂好之后,这才按住人的腰,让人一巴掌一巴掌地好生领受教训。
真的是...
不过,也确实是纯血龙族,他的儿啊~
瞧瞧这手段,教都不用教~
敖丙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待遇?
疼得想哭,又觉得丢死人。
忍着,又痛~
真的...
太糟糕了~
等着罚完,敖丙才实在绷不住了,眼泪一下就冲出来了,委屈得不行。
敖光仰躺下去,将人放在他身上趴着,给人捏捏后颈,给人抚抚背脊,安慰安慰。
等人哭够了,才捞人起来,避开伤处,带人去茶室,用好吃的小食投喂。
吃饱喝足,敖丙才发现敖光的手都还是红的。
伸手去摸,都还是肿胀的:“...你...戒鞭在水晶宫,你差人拿来就是,何必...”
敖光将人抱紧:“现在,我们都不是一个人。我要你痛,我自己也要痛。这样,我才知道你有多痛。”
缓缓托住人的后脑,亲上去。
银丝渐渐勾缠敖丙的衣领。
数日后,织造办送来制好的被子。
敖丙看着,当真满脑袋问号。
敖光让宫人把那些被子都给放在水晶宫寝宫的偏殿去。
手上,则是牵着人去了偏殿。
待宫人走完之后,才从后方把人抱住,下巴搭在敖丙的肩头:“看看~这些都是你选的花色,我也选了十个~这样刚好凑齐三十样~你从蛋壳里一出来就是人族婴儿的样子,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长到三岁的模样,两个时辰后就是七岁,三个时辰后就是十二岁,四个时辰后定在了十六岁...”
敖丙按住人的手:“...那我的蛋壳呢?”
敖光一怔,嘴里泛起一抹甜味,拢着人走到偏殿的一个高几旁。
高几上放着一个白瓷青花的盒子。
敖光包着敖丙的手,一道打开盒子的盖子。
盒子里,放着的正是敖光一直悉心保存的敖丙蛋壳的碎片。
敖丙不敢相信:“竟然...我只记得当年我的蛋壳好像一晃眼就不见了...这...”
敖光轻轻吻了人耳尖一记:“对啊~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尾巴卷起来,藏在了龙身底下。从海底炼狱冲出去的时候,就顺手把它藏在了铠甲里。幸好保存完整。”
敖丙只觉得眼底温温热热的。
伸手,轻轻去触碰,这些曾经庇护他的蛋壳。
之前,他一直都觉得敖光怪怪的。
明明头晚就胡闹过,正常情况,敖光不会提早起来,除非真的是有朝堂上的急事。
真有的话,也会按照约定,留下一张字条放在枕头上。
会客,朝堂上的大臣,都很少会在水晶宫这边会见。
除了国相。
敖光和国相的私交很不错。
但偏偏那天,是为了挑选被子材料这样的小事。
且一般来说,敖光的习惯也是会直接去织造办那边选纹样,或者直接让蓝毅把图册拿来。
搞那么大的阵仗,还发脾气。
这并不正常。
因为敖光一直在这些宫人的眼里,至少是比他要情绪稳定得多的。
反倒是他,脾气一上来,根本压不住。
说要掀桌,就会掀桌的那种。
且对那些宫人,敖光其实很温和。
不会平白无故地责难。
但那天,竟然是将熟睡的他,都给吵醒了。
三番五次询问答案,都避而不答。
否则,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脾气,搞出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来。
现在,看到这些成品的,按照顺序的,自小龙破壳开始,一直长大到龙形三尺长的小被子都有,自能够化作婴儿一直到三岁人形的小被子都有,其实意思是不言自明的。
敖光想要把以前失去的东西都补回来。
就像是敖光着力修炼,非要面皮上退回到一千八百岁那个时候,才愿意跟他用婚书和戒指定下彼此。
这三十年来,敖光根本没再修炼过。
面容和身体一直保持着一千八百岁的状态。
这样的执着...
很奇怪,也很...有意思。
就像他,没有彻底得到东宫之位,就不会跟敖光在东宫的寝宫阴阳和合。
有时,细想起来,他们真的很像很像。
现在么...
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他其实也想让敖光以海洋霸主东海龙王他的父王这样的身份,重新养他宠他一次。
因为那也是他丢失的重要的经历。
现在,东海富饶。
倒也不会比当年差多少了。
敖丙拿过敖光的手,一起去摸那些蛋壳碎片:“准备了那么久,都没去让人修复吗?”
敖光看着那些蛋壳碎片,竟淡淡地笑了:“这件事不能拜托别人,只有我们才有那个修复和回退的能力~”
敖丙也会心一笑。
两人极有默契的,敖丙这边起冰系的术法,敖光那边起水系的术法,两种术法合为太极图,正向旋转。
蛋壳一点点地聚合成两半。
敖丙拿起一半,轻轻摸着上面的图案:“竟然...竟然是祖龙之魂的图腾?”
实在不敢相信。
敖光也有些惊喜:“竟然...当年,我摸了那么多次,怎么就一点没有发现,你竟是祖龙之魂的那个图腾?当真是天佑龙族啊~”
敖丙用手肘拐拐人:“你当年没发现,你后来把我关天牢的时候,就还没想过吗?”
敖光觉得有些冤:“谁让你龙角就是裂开,长出命理线来,你都那么能够闹腾?我还不是怕你把角撞坏了,才给你关起来的~我不是也陪你关在里面吗?这么久的事情了,还记着呢?”
敖丙撇撇嘴:“时间在你那里,说长它就长,说短它就短~”
言罢,化作一条小龙,躺进蛋壳中。
把两片蛋壳合上。
两人心有灵犀地再次合作。
蛋壳复原。
敖光看着他曾经摸过数次的蛋壳,再一次摸上去。
熟悉的感觉涌动在指腹之下。
只是蛋壳上的图腾却不再亮起。
敖光还有些遗憾的时候,蛋壳上的图腾竟亮起蓝紫色的光晕来,跟他千年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敖光眼底隐隐有些温热。
这么一场cosplay,以月计,复原了敖丙正常出生成长的所有路程。
也让敖光抱够了小龙崽子。
遗憾,正慢慢被填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