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还没响，叶盏就醒了。
即便早已脱贫奔小康，她依然改不掉早起的习惯——毕竟穷过的人，连生物钟都带着焦虑感。
晨光透过纱帘，在她深樱桃红的短发上投下金属般的光泽——那是上周才染的新颜色，发尾还挑染了几缕紫灰。她对着浴室镜子抓了抓头发，右小臂内侧的茶杯纹身在动作间若隐若现——其实那只是纹身贴纸。
"看我今天不迷死她"她嘀咕着，套上oversized牛仔外套。皮质短裙是去年生日宋亓送的，现在左腿套着渔网袜，右腿却光裸着——今早发现另一只袜子被店里的橘猫抓坏了
手指无意识地摸到脖子上的木制吊坠。
刚推开单元门，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就闯入视线。周叙白斜靠在车门上，目光从她光裸的右腿扫到渔网袜左腿，最后停在她右膝的半月形疤痕上。
叶盏白了他一眼，径直往停车场走。
“哎哎——叶总！叶总！”周叙白小跑着拦住她，活像只被踹了一脚的杜宾犬，“给个面子，专车接送服务，五星好评返现五毛。”
“你来干嘛？”叶盏跺脚，鞋跟在地上戳出两个小坑。
“接你上班啊。”他拉开副驾驶门，弯腰做了个浮夸的“请”手势。
叶盏冷笑，举起手中的车钥匙晃了晃。
周叙白变戏法似的从车里摸出蓝色保温盒：“小馄饨，虾仁馅的。某人心心念念了半个月，老板今早第一锅——”
热雾腾起的瞬间，叶盏闻到熟悉的香味。她盯着保温盒上那个“狗狗叼饭勺”的幼稚图案，深吸一口气：
“虽然很不想用这个词……但周叙白，你是舔狗吧？”
“汪。”他答得干脆，还歪头眨了下左眼。
“别别别，这样我有点心疼你”叶盏连连摆手说
“那你跟我在一起吧”周叙白捧着饭盒，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叶盏，还顺势摇了摇肩膀。
“那也确实是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周叙白另一只手转着车钥匙，笑得没心没肺："搭进去就搭进去呗，反正我钱多，赔得起。"
叶盏撇撇嘴往后退了退“再不出发你就要迟到了哦”叶盏点了点自己的手腕上虚拟的手表。
周叙白深深叹了口气，大声喊道“我昨天晚上去参加我爸公司的酒会了，叶盏！”
“好哒，知道啦！”叶盏边走边朝他招招手。
叶盏推开“路人丙”的门，风铃清脆一响。
宋亓正在收拾收银台，头发随意扎成一个松散的丸子，慵懒地趴在后颈。即使只是一个侧脸，也足够让人多看两眼。高中时，叶盏就爱向周围人炫耀宋亓的美，活像自己捡了什么天大的便宜，满脸小人得志。
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盯着外面发呆。昨晚的雨下得猝不及防，可这会儿地面已经干得透透的，连点潮湿的痕迹都没留下。
“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宋亓走过来，放了两杯柠檬水在桌上，在她对面坐下。
叶盏没回头，眼睛依旧望着窗外，“你亲爱的朋友又坠入爱河了？”
叶盏一下子转过头，推了推宋亓的手臂。
宋亓一头雾水；“谁啊？”
“超帅。” 她一脸笃定地盯着宋亓，“帅得我都不敢盯着看。”
宋亓挑眉，“你不是说，这辈子要是遇上帅哥，一定死盯着看个够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叶盏摊手，“可实战的时候，我承认我怂了。”
她天花乱坠地描述了昨天的偶遇，从男人脱外套盖书的动作，到他攥住伞柄时手背凸起的青筋，再到他垂眼看她时睫毛上沾的雨珠
宋亓露出狐疑的表情，“真假的？”
“朋友！我已经过了情窦乱开的年纪了！” 她郑重地握住宋亓的双手。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在这儿守株待兔？”
叶盏的食指向前一勾，笑得狡黠：“说啥呢，谁是株谁是兔？那把伞就是我抛出去的倒钩——” 她眨眨眼，“人家是美人鱼，懂吗？”
“少犯花痴了，坐着吧”宋亓起身去整理画框。
星期三。
“路人丙”书店里人不多，零星几个顾客戴着大大的耳机，整个人陷进电脑屏幕里，像被吸进了另一个世界。街道上的车流来来往往，喇叭声偶尔刺破玻璃，但很快又被书店里的安静吞没。
——这座城市，似乎只有老人不在赶时间。
叶盏趴在柜台后面，看了一整天的漫画书。手边的柠檬水早就喝光，杯壁上凝着水珠，慢慢滑下来，在木质台面上洇出一个小圆点。漫画书被她垒成一座歪歪扭扭的城墙，刚好挡住宋亓时不时投来的嫌弃目光。
窗外的树影从西边慢慢爬到东边，街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整座城市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从白天的安静，突然切换到夜晚的热闹。
人们从大楼里解放出来，街道上多了谈笑声、引擎声、外卖小哥的电动车铃声。叶盏伸了个懒腰，漫画书“啪”地倒在桌上。
“敌人要打进来了——”
周叙白的声音突然从漫画书城墙外传来，紧接着“咚咚”两声，他屈指敲了敲她的纸堡垒。叶盏慢吞吞地从书堆里抬起头，头发乱翘，眼神呆滞：“你来干嘛？”
“一天不见，给自己修了个围墙？” 周叙白挑眉；“没等到人？”
宋亓从身后幽灵般飘出来：“这不明摆着吗！”
叶盏的鼻子突然动了动，身子猛地前倾，像只嗅到肉味的狼：“是烧烤！” 目光瞬间锁定周叙白手里的塑料袋。
周叙白把袋子递过去：“给你点的。”
“啊！” 叶盏夸张地捂住嘴，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周叙白，你知道你今天有多帅，多迷人吗？”
“谁允许你们在书店吃味道这么重的东西的？！” 宋亓一记手刀劈开两人的深情对视。
叶盏已经塞了满嘴千页豆腐，含糊不清地哀嚎：“一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你的芽芽就要枯萎了——”
（“芽芽”是叶盏的小名，小时候她爸说她还没长成叶子，只是个嫩芽，这称呼就被宋亓沿用至今。）
宋亓翻了个白眼，挥手叫店员来收走满桌漫画书，又“唰”地推开窗通风。
“为什么一天没吃东西？” 周叙白问。
宋亓的胳膊肘往叶盏那边一捅：“怕人家来还伞的时候碰上她吃饭，就没理由让人请客了。”
叶盏被豆腐呛到，捶着胸口怒吼：“这么丢人的理由能不能别往外说？！”
“你也知道丢人？” 宋亓冷笑着递过水瓶。
“不会再原谅了！我今天甚至带了日抛。”
“哟，这么热闹？”
方浩推门而入时，手里还拎着一袋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方浩”叶盏欲哭无泪：“我遇上贼了”
宋亓已经像只轻盈的蝴蝶飞扑过去，亲昵地挽住方浩的胳膊：“来! ，“栗子给我留的？”
方浩耳朵尖肉眼可见地红了，把栗子递给他：“先说她怎么回事。” 他下巴朝叶盏方向抬了抬
方浩被按在沙发座里，一脸状况外：“报警了没？丢什么了？”
宋亓和周叙白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只留方浩夹在中间不明所以。
叶盏缓缓抬起脸，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胸口：“我的心。”
空气凝固了三秒。
方浩默默从纸袋摸出颗栗子，剥开塞进宋亓嘴里，“她…脑子没事吧？”他的手指在太阳穴转了转。
周叙白趁机补刀：“她的脑子，丧尸来了都摇头——完全没营养。”
“你们！！！” 叶盏一巴掌轻轻地拍在桌上，“我们的革命友谊呢？！”
宋亓温柔地摸摸她炸毛的红发：“会遇到的。” 声音轻得像在哄小孩，“美人鱼哪有那么容易上钩？再等等嘛…”
叶盏突然僵住。
下一秒，她猛地抱住宋亓，整张脸埋进闺蜜肩膀，声音闷闷的：“就你最好…”
无人察觉处，两滴眼泪悄悄洇进宋亓的棉麻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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