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好天气，不晒也不下雨，吹来的风都是温温柔柔的，吴菁菁在核桃树底下看手表，瞥一眼旁边坐在小桌板上吃豆浆油条的聂扬植、袁庞和向鹤桐，脚尖不耐烦地在地上拍打。
“吴姐，这不还有十分钟才出发吗，别着急，你先坐下来吃点。”袁庞坐在凳子上把最后一口瘦肉粥喝完。他此时已经瘦了一圈，袖子挽上去的皮肤完全分了层，但是整张脸透着健康的光泽。
吴菁菁走到桌边拿了个包子塞嘴里，她今天穿地很利落，马尾辫高高扎起，背了个小背包，里面装着各种材料还有备用的创口贴之类的小玩意，她在村里这么几年了，什么都得考虑上。
她回头远远地看到有两个两高一矮的身影慢慢往这走来，他们走在树荫底下，树下向阳的地方长了很多金黄色粉红色和紫色的小花，吴菁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陈提子带着吴倩和周舍。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陈天眷眼下乌青，带着吴倩过来，两人跟着大家坐下，又叫旁边的小摊老板上了四笼小笼包，强调要给放辣椒油的蘸料并少醋。
吴菁菁见众人都到了，就从包里拿出张纸，里面有敲定的节目单和今天要采购的东西，她道：“昨晚我和领导把节目敲定了，要买的东西很多，主要分红湾组村部附近的村民大舞台装饰还有村庄路侧美化两方面，你们先自动分组，我就不跟你们去采购了，哦对，吴倩先跟我去家里放你的行李，然后再和我一起去做村民们的工作。”
众人边看节目单、采购单边吃东西，向鹤桐吃地一嘴辣椒油，辣地嘴上像涂了层口红，他抬起头问吴菁菁：“这个舞鱼灯是什么？”
所谓的舞鱼灯，是佘塘村几百年前就出现过的活动，起初是为了祭祀沤水的河神，届时大家会在白天吃素食，晚上会把家禽装进笼子里，笼子里放着大石头，到时候配合着祭司的舞蹈和音乐，将笼子扔进沤水河里，舞蹈结束，众人就会拿起一个个巨大的鱼灯，走在沤水河边上的田埂和滩涂，他们要在夜晚，在大山的背景下绕河边走一个小时，边走边基鼓唱歌，领头的那个人会拿着类似经幡的东西带领着大家，很多小孩会过来凑热闹，也都提着小灯笼，然后在大人舞鱼灯的时候放鞭炮。
向鹤桐这个外地人听得有趣，按理来说这种灯会每年都会举办，但为什么他去年在村里的时候并没听说有这种活动。
“有疫情，你是不是傻。”吴菁菁笑道：“不过确实今年的力度是最大的，往年最多也就有心的村民去庙里拜拜，点个灯，今年我们村配合镇上想申请点资金下来，所以有心打造宣传一下。”
饭后，剩下的五人自动分成了两组，聂扬植自然是和袁庞一组，他俩表示采购完还要去经济竹林里跟别人谈事情，而向鹤桐和陈天眷对分组都表示无所谓的态度。
“你们这次的花销记得要拿发票，然后负责路侧装饰的那一组还有个额外的事情。”吴菁菁一手扶着吴倩的肩膀，替她拿着行李箱，一边强调：“因为这次我们有心打造灯会这个主题，所以灯具的选择尽量有特色一些，当然也可以在网上买，不过最好能找到当地的工匠，这样后期宣传起来也更有噱头。”
向鹤桐和陈天眷点点头，他俩正好负责路侧美化，而后吴菁菁又强调了一下安全，聂扬植不耐烦地摆手，说又不是小学生了，于是把自己的商务车开出来，招呼大家上车。
陈天眷是最后上车的，他跟吴菁菁又核对了一下墙绘师傅的电话，刚分别，就看到对面早点店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吴菁菁先认了出来，主动过去打招呼：“黎医生，起这么早啊。”
对面站着的黎?和段星星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他俩一个衬衫西裤，一个潮男马甲牛仔裤，站在一起像是明星出街一样。
黎?回头，微笑着和吴菁菁点头，他也看到了一旁的陈天眷，就问周舍昨晚的情况。
“睡得很安分，没吵闹。”陈天眷回答着，他感觉这人对周舍有些过于上心了，连周舍他妈都没问他睡得好不好这个问题。
“你们这是去哪？”段星星拿着豆浆过来，指了下商务车：“周舍在里边？”
吴菁菁点头，把今天他们要去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黎?沉默地盘算着他们的人数，然后提出自己也想参与，给灯火会帮忙助力。
面对这种请缨吴菁菁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名单已经交上去了，每天每人的劳务费肯定支付不了给他。
“没关系，这次本来也想体会一下风土人情，我不要钱。”黎?眼镜后的目光真诚温柔：“这种型号的车后座应该能坐五个人吧，去掉你们几个人刚好够我和段星星的座位。”
段星星：“？”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讨论着，聂扬植从驾驶座探出头来，打了一下喇叭，大声道：“上不上车？赶不上轮渡了！”
他们正式上路，已经早上八点多，太阳也逐渐明亮刺眼，陈天眷看着段星星和向鹤桐的外套，知道中午他俩肯定要热死。
风从四面八方吹进车内，黎?挨着周舍坐着，这小孩见到他后心情更好，配合着车辆的颠簸，他时不时会发出笑声。见周舍开心的模样，黎?自己也不由地扬起嘴角，但他一路也没说话，只是默默观察注视着自己的病人。
段星星跟他俩都坐在后座，看地他鸡皮疙瘩直起，索性扭过头不看了，心想黎哥这是玩什么替身剧本，有点夸张了。
车平平稳稳地驶进镇区，临近下车的时候黎?拍了拍陈天眷，道：“我想带周舍四处转转，你这边方便吗？”
陈天眷听后愣了一下，看看周舍又看看黎?，不知作何回答，不过看周舍这小子的表情，好像也不是不愿意。
“你们要是怕人手不够，我把段星星借给你们，晚饭前我们按照约定在这里碰头，怎么样？”黎?温柔地笑着，周舍则站在他身后好奇地四处观望周遭的事物。
段星星则一脸懵逼地被黎?从卖观赏鱼的店铺里拉出来，然后交到陈天眷和向鹤桐两人手里，嘴角勾起：“那就这么约定好了，他人傻力气大，你们不亏。”
段星星：“？”
大家各自去采购了，陈天眷领着两人走向集市，今天周六，正巧是大集，人流量很多，他嘱咐两人跟好自己。
向鹤桐和段星星并排走着，就装作闲聊地问他黎?的个人情况：“黎医生是你哥吗？你们这次下乡来想找的蛇找到了吗？”
人流众多，不少提着扁担竹篓的农民在巷子中穿梭，向鹤桐侧身一一让过，其实刚才在车上他问了陈天眷关于八脚蛇的下落，但对方只说一早就让红红又出去找了，还没找到，得再等两天。
面对向鹤桐的询问，段星星看他一眼，没回答，快走几步跟上陈天眷的步子，就问他自己今天需要干什么苦力。
向鹤桐：“……”看来是个很有个性的男孩，估计打听不到什么了。
陈天眷看到段星星跟上来，就在人满为患的景观亭外头停住脚步，他给了向鹤桐一部分钱，让他去采购彩灯、彩旗，并去找打印店打印横幅，而他则和段星星去找老手艺的匠人，争取在周二灯会前赶出来几个有特色的花灯。
他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上软件上订购了一些花灯，这些灯主要挂在乡道两侧，而主会场他想搞点有特色的，因为盘算时间，一共两天半，就算工匠再熟练，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造出一整个村子的花灯。况且，他们现在连人都没找到。
向鹤桐听他这安排，也表示同意，他正好可以在等横幅的时候四处转转找一下黎?，打听一下他想打听的事。
几人分别，集市中的叫卖声，讲价声不绝于耳，陈天眷扯着嗓子捂着听筒跟画墙绘的人沟通，对方给他发了几张墙绘的意向图，他挑了几张主题性明显的，就让他们开始上工。
“你还挺操心的。”段星星一路观察着陈天眷，感觉他不太像周母口中无恶不作的坏小子，就闲聊道：“我跟你哥和你嫂子认识，一开始以为你是个小霸王，不破坏灯会就算了，现在居然来帮忙。”
陈天眷挂了电话，笑道：“我听我哥说过你，你有个姓陈的朋友在我们村出意外去世了，没想到你还会到村里来。”
段星星沉默地低头看路，两人不再说话，慢慢往前走。
确实变了。陈天眷看着段星星的背影，以前单纯地一眼能看到底的发小变得不再像只活泼开朗的小狗，倒有点往狼的方向发展了。
正想着，突然前边一位老妇人被撞倒在地上，就见她头发散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跪在地上和一个大高个在奋力抢夺什么，老人占据下风，手中的包被大高个抢走，周围大多人在看热闹，直到老人举起手哭天喊地的大叫：“抢劫啊！有人抢我钱包！”
段星星猛地抬起头，越过人群把老妇人扶起来，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逐渐在他们这围成一个圈，等陈天眷也追上来的时候，就见段星星已经往巷子冲进去了。
老妇人在散落了一地的蔬菜水果中扶着陈天眷的胳膊踉跄地站起来，她着急地对段星星喊：“带了刀！那人带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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